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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妈呀,真穿越! ...

  •   第一章|妈呀,真穿越!

      组会结束时,天色还没黑,赵清然的脸已经黑完了。导师手起话落,像一把从文献综述里磨出来的龙泉宝剑,句句精准、刀刀见血:“逻辑像挂满节日彩灯的电线,亮是亮,就是乱;问卷变量你自己也没搞明白吧?回去重来。”

      她“嗯嗯”点头,心里“呜呜”哭泣。电梯镜子里那张脸,研究生标配的双眼皮浮肿、发尾分岔,活像“学术圈风干鱼”。她决定不回寝室泡面自怜,手机地图一开,附近有座寺庙,点评上写着“香火鼎盛、愿望灵验”。她吸了吸鼻子:灵不灵先不管,散心要紧。

      寺庙不大,香客却络绎不绝。台阶边石狮子嘴里叼着石球,早被磨得油光发亮。殿前香烟蒸腾,像给天宫开了加湿器。有人念经,有人抢供位,还有人举着自拍杆同佛祖合影——赵清然脑海里自动浮现导师那张脸,正对她皱眉:“你研究的意义在哪儿?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

      她吸了一口呛人的香烟味,立刻决定:改走小路。

      侧边一条青石小径,苔痕上阶,竹影潇潇。人声被挡在后头,只剩风从竹叶间刷刷地过。她走着走着,心跳渐缓,连那串“重做、重跑、重投”的高频词也在脑袋里调低了音量。

      小径尽头,一位尼姑站在檐下。四十来岁模样,眉目慈和,身边挂着风铃,叮当两声,像给她打了个招呼。尼姑看她一眼,眼里像是认得她似的,便从袖里取出一只镯子。通体温润,像一圈月色凝成的玉,内壁有几道细细的金丝,晃一晃流光一转。

      “施主有缘。”尼姑把镯子往她手里一塞,动作熟练得像超市导购递试吃。“送你。”

      “啊?不不不,这太贵重了——”赵清然下意识要拒绝,却见对方已转身。她追了两步,人却像踏着风一样,转角没了影儿。

      她正晃着镯子发愣,忽然耳边像有人轻轻说话,声音不大,却钻进骨头缝里——

      “再去见见他吧,这是他灰飞烟灭的代价。”

      “谁……?”她只来得及反问半个字,眼前一黑,脚下青石板像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从现实中掉了线。

      ——

      醒来时,鼻尖先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眼皮一掀,映入眼帘的是幔帐——纱帐是那种更讲究的细软料子,边缘绣着海棠花,花心细金线点了亮。床是实木罗汉床,雕着云纹和卷草,床沿挂个香囊,一边坠着流苏,正跟她的呼吸一起轻轻晃。

      “小姐,您可算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小孩子的紧张和欢喜。

      赵清然“嗯?”了一声,转头。见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扎双丫髻,穿藕粉小袄,眼睛黑亮亮的。那丫头见她看过来,赶紧捧了个铜盆上来,里面水面清亮,漂着几片青桔叶,倒映出她此刻的脸——

      不是寝室里那个风干鱼了。皮肤白得像熬夜被重置过,眼尾带点柔弯,头发被梳成古样式的半环髻,簪了一枝银桃花。她低头看身上,里头是细纹小襦,外头罩件月白色对襟长褙子,边上滚细蓝,腰里束根烟紫色织金绦,整个人像从书画里走出来的……穿越女主角?

      “小姐,可吓死绣晴了。”小丫头红着眼眶,“您刚才忽然昏过去,奴婢唤了好几声都不应。”

      “绣晴?”她先把名字在舌尖上滚了一下,随后发现脑子像被谁往里塞了个压缩包,嗡地一下解压:她知道了。

      这里是京城。她叫——不,不再叫赵清然了(或者仍是?记忆像两条河在脑壳里绕着打转)。此刻这具身体名唤赵清然也叫得通,只不过身份换了:京城长安县令的嫡长女。

      宅子坐落在城西一条不宽的巷子里,青石铺地,巷口卖糖葫芦的挑担一到冬天就换成炒栗子。自家门第不高,门口也就一对半人高的门当,配一扇实用主义的大门,门槛经年踩得发亮。进门是影壁,影壁后头一个不大的前院,种两棵石榴树,秋天结的果子总有淘气孩子伸手去掰。正房三间,东西各有厢房,走廊下挂了风铃,风吹过叮当两声像在省着声响。后院有灶房、柴房,角落里搭了个低矮的马棚,家里养不起好马,就一匹老青骢,吃得多跑得慢。

      人口也不算多。家里有父母,一个姨娘,母亲生了一个弟弟,姨娘生的龙凤胎还在学走路。屋里外头,加起来几个丫头、两三个粗使婆子,再加石一声。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住一处,离城东的布市不远。祖父母?听说早年遇盗,仓皇奔逃不幸去了,牌位供在堂上,逢初一十五要上香。

      这些信息像系统读条成功,一个个弹出提示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用物:八仙桌摆在窗下,桌上放个青花笔筒,里面插着两支狼毫一支鹅毛笔(鹅毛笔?她凑近一看——哦,是鸡毛,被削得像鹅毛笔)。窗扇是雕花格,窗外是一丛竹,风过,竹影把屋里地面切成一格一格的暗绿。墙上挂了一轴山水卷,题字遒劲,落款一个“陆”字——想来是父亲同僚所赠。

      “小姐,老爷说您醒了就喝碗参汤。”绣晴把铜盆放下,又端来一碗药,闻着不苦,反倒甜香。她盯着碗里泛着薄雾的一汪琥珀色,心里发麻:真的穿了。

      怎么办?

      穿越文她看得多,主角不是背唐诗宋词横扫科举,就是三两块肥皂打下日化半壁江山。可她,管理学研究生,特长是做问卷、跑回归、画甘特图。唐诗宋词?高中以后就靠“床前明月光”撑门面。肥皂?别说制皂,她连苛性钠的安全操作规程都忘了个干净。她艰难地笑了一下:自己读研读到“啥也不会了”的程度,穿过来这人设,开局难度地狱。

      “小姐?”绣晴看她一动不动,急得团团转,“您可是哪里难受?要不奴婢去叫大夫?”

      “……不用。”她端起参汤抿了一口,甜得齁人,倒让心跳平了些。她把镯子往下拉了拉——等等,镯子?她低头一看,手腕上那只月色似的镯子正安安静静箍着,像一路跟她追过来的证据。镯内的细金丝在光下隐约流转,好像在呼吸。

      “小姐,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把袖子一拢,心里“咚”地沉了沉。那句声音又从记忆里浮起来——再去见见他,这是他灰飞烟灭的代价。

      他是谁?为什么要她去见?“灰飞烟灭”的代价又是什么,听着就不是什么健康生活方式。

      她还来不及把这些问题拍成待办清单,院里忽然传来几声脚步急响,隔着回廊都能听出不一般。紧接着,门外王婆子压低却掩不住兴奋的嗓门:“小姐,太太叫您立刻去前厅——”

      “怎么了?”绣晴先一步去开门。

      “京尹府上来了人,说……说陆公子到了,点名要见我们小姐!”

      赵清然手一抖,差点把参汤洒满被面。她看向手腕的镯子,镯面忽然一热,像被谁从里头轻轻敲了一下。

      “哪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虚。

      “就……就京尹府陆大公子。”婆子压低声音,神情复杂,像说的是一位传说里的人,“您小时候定过的那门亲——”

      镯子“嗡”地轻颤一下,像在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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