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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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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羽怀能感知到,谢夫人等人就站在门外。可是拔步床斜对着房门,不过四五步路的距离。
侍女们提着嗓子,高声喊道:“谢夫人快请,难得的贵客!又来夜棠馆采风了。”
接着,是一段柔和的女声:“你们的当家呢?”
“回禀谢夫人,花掌柜出去讨债了。”
谢夫人道:“是不是我一来,他就躲了?我想给安安赎身,怎么就那么难?!”
床帐内,上官浩玉依旧含着薛羽怀的唇。母亲的声音,恍在耳边回荡,让他从春梦中彻底惊醒。
他微微掀开床帘,看到菱花窗棂上映照着母亲的黑影,吓得又把帘子放下。
很快,又听到谢夫人在门口问:“安安在房里吗?”
安安是谁?薛羽怀预感不妙,不禁一阵哆嗦。
“安安,安安?”侍女将门打开,往里面望了望,也跟着呼唤。
幸好帷帐重重,外层绸绫,里层薄纱,外人根本不能看不到他们。
但侍女竟走到床边,准备将床帘卷起来。两人吓得全身僵硬,出于本能,上官浩玉将薛羽怀抱得更紧了。
“你卷帘子做什么?“谢夫人依旧站在门槛外,制止道,”安安可能在床上休息,你不要打扰他,快出来吧。”
侍女放了手,转身走向门外。上官浩玉与薛羽怀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却依旧不敢吐气。
谢夫人又问:“开个价吧,给安安赎身,要多少钱?”
侍女道:“夫人,不是花掌柜故意为难,花掌柜买下安安时,跟牙子签了文书,若再转卖出去,就得再给牙子三万两银子,我们可出不起这个钱啊!”
薛羽怀渐渐听懂了,安安,极有可能是现在的自己。
这时,客人们开始插嘴:
“谢夫人,这就是你不解风情了。自从安安被卖到夜棠馆。花掌柜对他悉心调教,学习琴棋书画,如今刚满十八岁,因才艺绝伦,相貌俊美无双,早已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夜棠馆就指望着他作为门面招牌,怎么可能会轻易卖出去?”
还有客人道:“我曾见过安安在宴会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好似天神下凡。这样绝美之人,若不能留在夜棠馆,供世人赏之、乐之,简直天下一大憾事。”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
”是啊,这间暖阁应该就是安安的卧房,好生精致,若今日能与之邂逅,才是不虚此行啊!“
薛羽怀越来越确定,他们说的安安就是自己。前世经历血雨腥风,好不容易才历练成宣武堂头号杀手。重活一世,竟变成了花魁,他完全不能接受!
他气得攥紧上官浩玉的亵衣,又因为恐惧,不禁浑身发抖。
上官浩玉感知到薛羽怀的忐忑,再度将他揽在怀里。听着床帘外客人们的描述,凝视着怀中人儿的绝美容颜。
因刚刚热吻过渡,薛羽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上官浩玉越看,心儿越是砰砰狂跳,几乎不能呼吸。
他用脉脉的眼神安慰着薛羽怀,吻得不再猛烈,而是慢慢变得轻柔如梦。
众人声音依旧在床帘外不断回荡,忽近忽远,忽响忽轻。
“你们都住嘴!只顾着自己快乐,但他孤零零地困在夜棠馆,身不由己,可曾快乐过?”谢夫人忽然喝住了他们。
“夫人请放心,再过两年,您就有机会了。“侍女道,”等安安满二十岁那天,花掌柜要为他举办一场生日盛宴,让宴会宾客们竞拍。出价最高者,就可以将安安接回家中破贞。”
帐中的薛羽怀吓得拼命摇头,彻底挣脱了上官浩玉的吻。上官浩玉也轻轻地摇头,似在表达同情。因为同情,他将薛羽怀抱得更紧了。
可薛羽怀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泪水盈满眼眶,眼神切切地巴望着上官浩玉,用无声的唇语道:“放开我。”
上官浩玉只好放开他。这时,帘外响起一阵起哄声:
“安安不愧是京城第一花魁,连谢夫人都为之倾倒!”
还有随从婆子的回怼声:
“休得胡言,我家夫人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只是来夜棠馆采风,才不会留恋风月。”
“是前一品诰命夫人……现在已经不是了。”谢夫人纠正道,“可能因为我逛太多次夜棠馆了,说出去不太好听,所以把我的诰命夫人身份撤掉了。但这一年,我在写《大梁风俗志》,为了了解市井人情,我走遍大街小巷,连牢狱都去了不下三次。
“我偶然参加一场宴会,见到了安安,听他聊起自己的身世,觉得可怜,所以,向他许诺,帮他赎身,让他自由。我对他没有任何淫心,因为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过还是个孩子。”
薛羽怀不禁触动,心道:“谢夫人为何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目的吗?”
但在这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他根本听不到答案。
很快,客人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又吱呀一声,格门已然关闭。
二人再次全身绷紧,生怕还有人呆在屋内,过了很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才敢放松下来。
春药还残留在身体里,刚刚的热吻并不能彻底化解。又因为紧张过度,薛羽怀不自觉地靠在上官浩玉的肩膀上,深深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直至失去理智,吻向他的脖颈。
上官浩玉吓得捂住薛羽怀的唇,害怕彼此间会越来越冲动。
可当他看到近在咫尺的薛羽怀,看到他迷离的眼神逐渐变得清亮,额头已是香汗浸透。却终究忍不住,再度吻上薛羽怀的唇。
这一次,他很快松开,凑在薛羽怀的耳畔,轻声问道:“你就是安安吗?”
安安?
这名字,再度在薛羽怀脑海中回荡。刚刚满屋子里的“安安”声,仿佛在招魂般,让薛羽怀觉得好不真实,又好生诡异,所以无比惊惧。
前一世,作为宣武堂杀手,杀伐果断,本该看惯了生死,又怎么会怕这一群玩物丧志的风流客呢?
可是……现在就是非常非常害怕。
刚醒来时,他对上官浩玉大打出手,是因为他从小到大遭遇太多的挫折,让他觉得,遇到挑衅时,一定要攥紧拳头,才不会被欺负。
然而,当他逐渐发现,这一世自己武功尽废,不仅做不成杀手,还沦为任人玩弄的小花魁。他骤然丧失了安全感,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怯弱胆小的自己。
他轻轻地点头,道:“是的,我是安安。”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这个身份。
上官浩玉伸出双手,想要抱他,表达安慰。可这个动作,让原本还沉缅于意乱情迷的薛羽怀,瞬间清醒。他将上官浩玉的手推开,摇头拒绝。
薛羽怀害怕拥抱。
家破人亡之后,他只被抱过两次,且恰好都是上官浩玉给予的:一次在菜市口,拦着他,不让他发出声音。一次是在在杀死他后,绝望地认出他的身份。
这两次拥抱的经历,都伴随着痛苦的回忆。
对他而言,拥抱是一种陌生的侵犯。因为他不敢相信,这一世的上官浩玉,真的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毕竟,上辈子的上官浩玉,明明保护过自己,最后却阻碍自己的报仇,也杀死了自己。
想到这里,薛羽怀离开上官浩玉的身体,捂着胸口,倒在一旁,背对着上官浩玉,想独自将残存的春药彻底熬尽。
其实,当上官浩玉强吻他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声音:
【你的续命系统已激活】
但当时他沉醉于绮吻,根本听不到这一切。
热烈的舌吻让他无法呼吸,他不禁用极微小的声音呻吟着:
“唔唔………”
“唔唔………”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
【你的系统正在生成中————】
现在,他已经逐渐恢复理智,这个声音,忽然又开始回响:
【你的系统正在生成中————请迅速与上官浩玉发生链接】
薛羽怀内心:“这是什么鬼??”
【已为你查到43篇资料………“鬼”通常指超自然的存在,在不同文化和信仰中有着不同的诠释……………但系统提醒您,要相信科学哦!】
薛羽怀内心:“能不能说人话!”
【已为您转接人工服务。】
【恭喜薛公子,你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但为了让你珍爱和平,热爱生命,远离暴力,本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薛羽怀内心:“你说的很多我都听不懂………”
【系统后台吐槽忘了关扩音器:早就跟老板说了,系统业务只针对现代人就够了,不要拓展到古代,跟古人交流真的很困难!!!】
薛羽怀内心:“什么叫交流困难,明明是你不说人话!”
【系统:这下你又能听懂我的意思了?】
上官浩玉依旧坐在薛羽怀身侧,他仔细端详着薛羽怀,回顾着昨日经历了什么——员外郎李望之设宴邀请自己,自己在宴会中喝了很多酒,但按平日来看,酒量并不致醉。可昨晚,自己喝得彻底失去了知觉。
难道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热吻造成的意乱情迷已经退潮,上官浩玉开始理智地思考:
“难道是昨日有人趁我昏迷,将我送到夜棠馆来,让我与安安过夜,从而让夜棠馆讹上我?
一旦我和安安发生了关系,必将面临重罚。幸好我和他并没有发生什么。
是李望之设局陷害我吗?
我的母亲为何会突然造访夜棠馆?真的只是采风吗?
以及,她为何一心想要帮安安赎身?
他再度看向薛羽怀,心想:“安安是是帮凶吗?还是无辜被牵连的?“
他的眼神,吸引着薛羽怀也转过脸来。两双眼眸相望后,又各自看向别处。
薛羽怀回顾着刚刚的热吻,想到五岁那年,被眼眼前人抱在怀里捂着嘴;和二十岁那年,被他用长枪穿破身体时的血肉绞痛。
两股记忆,在薛羽怀脑海里交错,让他觉得好不真实。
薛羽怀不想内耗,他呆呆地注视着帷帐上面,用心语召唤:“系统?”
【服务器繁忙,请稍后重试】
薛羽怀又问了几次,系统没任何反应。
薛羽怀回顾着自己在说什么话时,脑海中才会出现这段声音。
好像是“你到底对我干了什么?!””
薛羽怀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上官浩玉:“安安,我现在什么都没干……”
薛羽怀依旧自说自话:“放开我!”
上官浩玉刚想解释,又听到薛羽怀大叫:
“你侮辱我,我要杀了你!!”
上官浩玉惊得往后坐,不停地道歉:“刚刚我菲薄了你,是我不对,我跟你赔不是……”
薛羽怀依旧两眼放空地望着帐顶,念道:”哥屋安……哥屋安……“
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上官浩玉心想:“这人儿怎么总是重复着先前的话,疯疯癫癫的,真能成为谋害我的帮凶?”
又想:“莫非他受惊,所以生病了?”
上官浩玉赶忙用手摸薛羽怀的额头。
薛羽怀继续重复先前的话:“你侮辱我,我要杀了你!”
上官浩玉赶忙拿开手:“安安,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
薛羽怀道:“上官——”
上官浩玉道:“安安?你怎么知道我的姓?”
薛羽怀:“哥屋安——哥屋——”
忽然,门外又响起一阵人声,吓得上官浩玉赶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让最后的“安”再度变成了“唔唔……”声。
薛羽怀脑海里的系统,终于重启:
【系统:恭喜你,重生到十八岁,你的命运已经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