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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星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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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清晨，林深刚走到“回声”工作室门口，身后便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林医生，吃早餐了吗？我买了小笼包。”顾言提着一个纸袋，自然地展示给她看。
“谢谢顾先生，我吃过了。”林深礼貌而客气地回应，同时看了眼时间，“你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哎，没办法。”顾言轻叹一声，眼底掠过一丝真实的落寞，“在家就会忍不住想她……想到她以前最喜欢吃这家的包子，就特意去买了。本想着让你也尝尝，看来你是没这个口福了。”
两人说着走进工作室。暖黄的灯光下，林深看着他那副带着怀念与失望的神情，鬼使神差地轻声补了一句：“我……其实还可以再吃一点。”
顾言眼神微亮，立刻将纸袋推到她面前。林深夹起一个，薄皮裹着充盈的汤汁，她尝了一口，有些惊讶：“这是……‘李记’的？”
“好灵的舌头。”顾言笑着称赞。
“我记得‘李记’在大学城那边，从你家过来，这一南一北，你得多开一个小时的车吧。怎么不在那边吃完再来？”
“当然是想和你一起分享。”顾言说得极其自然。
林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跳漏了一拍。却听顾言紧接着，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解释道：“想让你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原来如此。林深方才被无意拨动的心弦，缓缓归于平静。只是心底某个角落，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悄然滑过。
早餐过后，咨询正式开始。
“吃了这么合胃口的包子，今天，我们聊点开心的事吧。”顾言靠在沙发上，神情是近来少有的松弛。
“看你的状态，想必是段很美好的回忆。”林深也放松下来，报以微笑。
“2015年8月5日，我们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顾言的眼中泛起温暖的光，“我们四个约好去游乐场。他们玩得很尽兴，我却心不在焉——因为书包里藏着一罐星星，我盘算了一整天，该如何向她表白。”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喧闹又紧张的午后。“每一颗纸星星里，都写满了我高中三年，所有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晚上坐摩天轮时，人很少，苏晴提议两人一组。话刚说完，舱门就开了，她可能想拉林深，却阴差阳错地拽着陆延就上去了……于是，我和她，就自然而然地被留在了下一个舱里。”
“你真的很幸运。”林深由衷地说。
“是啊，如果这都抓不住机会，我就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了。”顾言笑起来，随即，他的目光再次深深望进林深眼底，声音低沉而认真，仿佛跨越时空在对那个女孩诉说：“我鼓足所有勇气对她说……‘林深，我爱你。请你跟我交往，此生此时，我只爱你一人。’”
“林深，我爱你。”
这一瞬间，林深产生了强烈的恍惚。那双近在咫尺的、盛满深情的眼睛，那句直接撞入心扉的话语，让她几乎分不清眼前是咨询师与来访者，还是当年摩天轮上的少年与少女。她的理智在尖叫，专业素养将她猛地拉回现实——林深，这是顾言在回忆！你清醒一点！ 她内心懊悔不迭，当初同意他用真实姓名，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答应你了？”她稳住心神，用近乎肯定的语气掩饰方才的失态。
顾言却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有答应？”林深感到意外。
顾言又摇了摇头，笑意却更深了些：“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反问我，那些塞在她课桌里的零食，是不是我放的？我点头。她又问，那本物理笔记，是不是我整理的？我继续点头。她接着问，有几次她感冒，抽屉里莫名出现的药，是不是我准备的？我还是点头……她问了好多问题，我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偶，只会傻傻地点头。最后，她盯着我问：‘你是不是……经常偷看我？’”
他模仿着当时紧张到极点的自己：“我吓坏了，怕她以为我是变态，想解释，舌头却像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那一刻，我的心简直沉到了谷底。”
“然后呢？”
“然后，她沉默了一下，我听见她轻轻说了一句……‘傻子’。”顾言笑出声来，带着点憨厚的得意，“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又问：‘是不是收了这罐星星，就要答应做你女朋友？’我完全懵了，只能傻傻地‘啊’了一声。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林深忍不住点头，脸上绽开忍俊不禁的笑容，如冰雪初融。
顾言看着她的笑颜，再次失了神。片刻后才喃喃道：“然后她说……‘我很喜欢星星。’”
“所以，她还是答应你了。”
“是啊！可我当时太傻，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直到她主动从我手里拿走了那罐星星，走下摩天轮，我还愣在原地，差点又坐了一圈。”顾言摸着后脑勺，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属于那个年纪的幸福感。
林深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她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男人，轻声评价：“在感情里，你有时显得有点呆，但你的爱……真的很纯真。”
顾言回过神，语气却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可是当时，我都忘了告诉她，每一颗星星里面，都写着我想对她说的话。”
他忽然收敛了笑容，神情无比认真地看向林深，一字一句地说：“不过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林深被他突如其来的认真弄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用专业的分析筑起防线：“从你的描述来看，她当时应该就已经感知到了你长达三年的暗恋。她珍视你的心意，并且也喜欢你，否则不会向你敞开心扉。只是，她大概……也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
“是啊。”顾言的眼神黯淡了些许，“我们都不擅长表达，也不懂得如何有效沟通。正因如此，后来……才会生出那么多误会和波折。”他看了看时间，站起身，“今天，就到这儿吧。”
临别时，走到门口的顾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轻松：“林医生，下次想吃‘李记’的小笼包，可以给我打电话。”
林深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点了点头。
顾言见状，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