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2-1 ...
-
本港消息：外资投行收购本港金融公司，进一步扩大大中华区影响力。
===
“你想起来了？”
许曳晴一转身，径直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她吃痛地揉着脑门，抬头一看，聂伦峰出现在面前。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散地敞开，露出胸前一小块皮肤。许曳晴猜测，他领口下方第二颗纽扣就是刚才袭击她脑门的罪魁祸首。
她疑惑地看着聂伦峰。忽然间，她抬起右手，隔空遮住聂伦峰的下半张脸。她盯着那双英气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瞳孔陡然放大。
“是你！”她一声惊呼，不由地后退一步。
聂伦峰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一直在想，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认出我。”他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遮住了许曳晴。
两个月前的那场大雨又噼里啪啦地落在眼前。那个从早倒霉到晚的倒霉日子里，被她喷了一脸香水的倒霉司机竟然是PTS工业组的新负责人聂伦峰？
“你欠我一个解释。”聂伦峰幽幽地说。他垂眸看着许曳晴，棱角分明的脸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深邃莫测。
“我那天看错车牌号码，所以上错了车。”许曳晴别过脸去，心跳莫名加速。
“我不要这个解释。”他又贴近一步。
一阵淡淡的松木香味拢了过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只有巴掌宽，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衬衫下蓬勃散发的体温。他站得那么近，许曳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响彻停车场。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右手食指和中指来回敲击腋包的金属链条：“你要我解释什么？”
“你不是在领英上给我发私信，要约我喝咖啡吗？”他眯着眼睛问。
噢，那件事。
“已读不回，你不是已经委婉地表达了拒绝吗？”
“我并没有拒绝，我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
聂伦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许曳晴发来的私信。他将手机举到许曳晴眼前，指向最后一行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曳晴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瞳孔再次因震惊而瞬间放大。
I’d love to grab coffee and further introduce my expertise.??
自荐信的最后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她想约他喝咖啡详聊。在这句话的末尾，有一个异常显眼的emoji。这个emoji不是她以为的友好微笑，而是一根紫色茄子。
天塌了。
许曳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份私信，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手滑，竟然发了这样一个充满暗示的挑逗表情给聂伦峰。她干咳两声，抬起手臂，果断按下手机右侧的锁屏键，屏幕顿时黑了下去。
“你帮别人按键倒是挺顺手。”聂伦峰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两个月前按我的方向盘喇叭，今天按我的锁屏。”
“不好意思，手滑了。”许曳晴讪笑道，“我本来想发一个微笑表情的。”
“做分析师，一定要严谨。你发完都不检查一下吗？”聂伦峰语气变得严肃。
苍天作证，许曳晴当时把自荐信的主体部分检查了好多遍，偏偏没留意最后加上去的这个emoji。
“你不远千里来到停车场就是要问我这个吗？”她决定转移话题。
“不是。”
“那还有什么事吗？”
“你把这个忘了。”聂伦峰终于把背在身后的左手拿了出来。
一顶浅褐色的棒球帽。
“落在我的衣架上了。”他说着，顺手把帽子卡在许曳晴头上。
“Nice hat。”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许曳晴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发烧。
这时，柳倩茵从不远处走来。
“我在门口找了半天都不见人，原来你俩在这里。”她看着许曳晴头顶的帽子，疑惑地问：“还个帽子要这么久吗？”
“我正好有些工作上的问题和Jane讨论。”
“你们又不在同一家公司，有什么好讨论的。”
“现在不在，不代表以后也不在。”聂伦峰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曳晴一眼。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柳倩茵好奇地问：“你在party上和Paul聊的怎么样？”
“剑拔弩张。”许曳晴老实交代。
“每个分析师都有自己的价值体系，有不同看法很正常。”
“我其实觉得他并不了解行业，这么年轻就当MD，名不副实。”许曳晴说话做事向来敞亮，她不想因为聂伦峰是柳倩茵的朋友就刻意奉承。
柳倩茵倒也不见怪。她换了个坐姿，饶有兴致地问：“此话怎讲？”
“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最顶级的资源。性别男，又长了一张帅脸，当然能在职场扶摇直上。”
“初次见面就得出这样的结论，还是有些仓促吧。”柳倩茵笑了。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见他。”许曳晴低声道，“你记得两个月前，我丢项链的那天。我上错网约车，喷了司机一脸香水。那个司机就是聂伦峰。”
柳倩茵笑着点头。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了眼睛。
“从蒋总那里听说的。”
“蒋总？”许曳晴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倩茵说的是蒋义南。整个晚上，柳倩茵和蒋义南一直在聊天，两人似乎不是初次见面。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
“三个月前，他来我们画廊买画。”
“哦。”许曳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忽然想起两个月前从聂伦峰车里走出来的那个穿风衣的女人。
“我上错车那天，Paul载了一个人来映月花园，你知道那谁吗？”
柳倩茵摇摇头，“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女朋友？”
“他那时候才来香港两星期，这么快就有女友？”许曳晴不由得抬高了音调。
“你看他那张脸，再配上1米88的身高……”
“色令智昏”，许曳晴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女孩，太容易被模糊双眼。”
“你这话说得老道，但也没见你谈几次恋爱。”柳倩茵朝许曳晴的方向挪挪身子，用沁凉的声音问道：“你觉得Paul怎么样？”
“不是我的菜。”她避开柳倩茵的目光。
出租车驶入红磡海底隧道，夜晚的隧道车流通畅，黄色灯影下，许曳晴久违地想起了前男友。
这么多年来，许曳晴只在大学期间谈过一个男朋友。在她看来，男人的外表并不重要，一颗积极进取、敢于拼搏的心才是男人最有张力的地方。想当年，前男友就是凭借一股上进昂扬的精气神，让许曳晴心跳不已。
那时候，许曳晴刚进大学一个月。十一假期刚过，学校操场上彩旗飘扬，锣鼓喧天。网球场附近拉了红色横幅，上面写着“北城大学第78届学生会主席初选”。拿着大喇叭造势的学姐说，这是学生会第一次搞现场海选。有兴趣且符合参选条件的同学都可以登台发表演说。
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大一新生要从学生会初级岗位做起，只有大三以上的同学才能参选主席。在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中，七八位身着正装的学长学姐逐一登台演讲，个个气势如虹，谈起自己的施政纲领头头是道。
一位蘑菇头发型的学姐走下演讲台后，一名穿着运动服的精瘦男生跑进操场中央。拿着话筒的主持人来回翻阅手上的提词卡，迟迟没有宣布参选人信息。站在人群左侧的许曳晴看着这个男生，觉得他有些面熟。
男生一步跨上演讲台，将话筒调整到适合的高度。他没有直接说话，反而先环视人群，等嘈杂的欢呼交谈声因好奇而渐渐平息后，他对着话筒掷地有声地说：
“亲爱的同学们，我有一个问题。”他停下，再次环视四周。
这时候，连隔壁球场打篮球的男生都停了下来。
“为什么，学生会主席一职只能由大三以上的同学参选？”
四下哗然。
他接着说：“我是一名大一新生，热爱学生会工作。高中三年，我积累了丰富的学生会经验。保送进入大学后，我想继续在学生会岗位上发光发热。但我遗憾地看到，我们北城大学学生会虽享有78年历史，却在岁月变迁中成为了一个刻板教条的组织。在今天偶然路过操场之前，我从未听说学生会要举办主席初选。我相信和我一样的大一新生们都对此毫不知情。”
说着，他将目光对准站在人群左侧的许曳晴，仿佛这话就是专门对她说的似的。许曳晴躲开了他的视线，脸上有些发烫。
她想起来，这个男生是在开学典礼致辞的学生代表之一，他的名字叫秦浩天。
秦浩天接着说：“今天我没有提前准备演讲稿，但既然主席竞选的台子已经搭在我面前，我就要抓住机会。虽然我是一名大一新生，但我相信，我对学生会工作的热情、理想和规划，并不比学长学姐们少。”
秦浩天演讲的后半部分许曳晴早就忘了。但直到今天，她仍然清晰地记得他走下演讲台后，整个操场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那声浪如此恢弘盛大，带着青春的精气神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久久回荡在北城大学上空。许曳晴巴掌拍得生疼，一颗心灼灼燃烧。经久不息的掌声下，秦浩天向人群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为他欢呼的操场。
一个月后，作为大一新生的秦浩天并没有拿到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但他无可争议地成为了学校里的名人。出名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那场振聋发聩的即兴演讲，二是他很快有了一个女朋友，她的名字叫许曳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