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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静语森林的童话 ...

  •   林晚回到家,带着一身疲惫与那个男生恶语留下的残响。她像完成程序一样机械地洗漱,温热的水流却无法完全冲散盘踞在心头的滞涩感。就在她用毛巾擦拭着湿发时,一阵突兀的门铃声骤然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谁?”她下意识地问,门外却无人应答。
      一种微妙的预感让她轻轻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走廊空无一人,声控灯已然熄灭,只有安全出口的幽绿微光勉强勾勒出空旷的轮廓。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打开了门。
      夜风顺着门缝涌入,带来一丝凉意。门外果然空空如也,然而,就在她门前的脚垫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素白的信封。
      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蹲下身,指尖触到微凉的纸张,将它拾起。信封里只有一张便签,上面是一行干净利落、略显拘谨的字迹:
      明晚7:00,铁器咖啡厅见。
      ——第二天晚上7:00 铁器咖啡厅
      “叮当——”
      门框上的铜铃随着店门的推开,发出一声清脆而孤寂的声响,瞬间划破了咖啡厅内慵懒低回的爵士乐。
      林晚站在门口,傍晚的暖风从她身后涌入,卷带着一丝街市的喧嚣,随即又被厚重的门隔断。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雷达,飞快地扫过整个空间。
      “铁器咖啡厅”,名字冷硬,内里却意外地充斥着暖黄色的灯光与老旧木头的温润气息。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和黄油甜点的暖甜。几桌客人散落在各处,低语声如同背景里的和弦,无人留意她的到来。
      她的视线掠过靠窗的双人座,掠过中央的长桌,最终,定格在最深处一个背光的角落。
      那里,一个清瘦的身影几乎完全隐没在砖墙投下的阴影里,像是刻意将自己与这片温暖隔绝开来。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水,氤氲的热气早已散尽。
      林晚的心跳悄然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微微的鼓噪,迈步朝那个角落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笃笃”声,每一步都仿佛敲在某种无形的界限上。随着距离拉近,角落里的身影细节逐渐清晰——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微微低着头,略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只能看见一段紧绷的下颌线,和放在膝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
      他在紧张。或者说,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林晚在他桌前站定,影子轻轻笼住了他面前的桌面。
      “请问,”她的声音放得轻缓,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宋清吗?”
      角落里的身影闻声猛地一颤,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被惊醒。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来。
      暖黄的灯光终于吝啬地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清隽却写满疲惫的脸,肤色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而最让林晚心头一紧的,是他那双眼睛——曾经,或许也和沈星辞一样,盛着细碎的星光,而此刻,那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努力维持平静的湖泊。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最终,他只是极轻、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温暖值:60%】
      这突如其来的暖意,像是一个无声的确认,又像是一道坚定的鼓励。
      林晚看着他,在他对面的位置轻轻坐下,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好,宋清。我是林晚。”
      “我为你而来,更为了……沈星辞而来。”
      “你找我想问什么”宋清看了看林晚。
      “我想问你当初为什么转学,还有沈星辞他身上的事情…”林晚说道,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宋清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像是受惊的鸟,倏地从林晚脸上移开,飘忽不定地落在桌面的木纹、那杯冰冷的水、或是墙壁的某个虚无的点上。他纤长的指尖无意识地蜷起,轻轻刮擦着玻璃杯壁,发出几不可闻的、令人心浮气躁的细微声响。
      他似乎在权衡,在挣扎,在脑海中进行着一场无声而激烈的战争。过往的碎片与现实的逼问在他脑中激烈碰撞,让他一时失语,只剩下面上掠过的一丝慌乱和眼底深藏的痛楚。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林晚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才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得发哑: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些呢?”
      他的目光终于抬起,短暂地落在林晚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期盼。
      “你应该都知道吧,不然你怎么会找到我的家在哪里?当初你应该就在学校里吧?看见了我为沈星辞发声”
      他像是被这句话烫了一下,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直飘忽的目光终于被迫沉下来,带着某种认命般的沉重,缓缓对上林晚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一丝极其苦涩的弧度在他嘴角绽开,不像笑,倒像是一道无声的伤口。
      “是…我看见了。”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过往里艰难地剥离出来。
      “那天…你站在走廊里,为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到了。”他停顿了一下,像是需要积蓄力气,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你…很勇敢。比我…勇敢得多。”
      这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要被店内的爵士乐淹没,却承载了千斤重的愧疚与无力感。
      此刻,林晚腕间的手环传来清晰的暖意。
      【温暖值:65%】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片被月光眷顾的森林,名为“静语森林”。森林里住着一位星光诗人。他并非生于此处,据说是由一颗坠落的、不愿熄灭的星辰化成。他有着比泉水更清亮的眼眸,但性情孤僻,只在深夜于林间空地徘徊,将流淌的思绪化作诗篇,低声吟诵。他的诗句拥有微弱的魔力,能让含羞草起舞,能使萤火虫排列成银河的图案。
      然而,森林里其他的生灵并不理解他。飞鸟嫌他的吟诵扰了清梦,走兽觉得他形单影只,是个异类。他们窃窃私语:“看那个怪胎,只会对着风说话。”星光诗人于是愈发沉默,他将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藏进了他那本用榉树皮装订的厚厚诗集中。
      直到一个白雾弥漫的清晨,一只通体雪白的幼鹿,循着若有若无的吟诵声,怯生生地走近了林间空地。它没有像其他动物一样跑开,而是静静地站在一丛风铃草后,竖着耳朵,琉璃般的眼睛里,倒映着诗人孤单的身影。
      诗人正对着一片脉络如星河的石子吟诵:
      “你的眼眸是坠落的星火,烫穿我所有佯装的冷漠。”
      白鹿听得入了神,不自觉地向前一步,蹄下的枯枝发出“啪”的轻响。
      诗人抬起头,看到了它。出乎意料地,他没有惊慌,没有驱赶,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露出了许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一刻,白鹿觉得,整个森林的星光仿佛都落入了他的眼底。
      从那天起,他们成了彼此唯一的秘密。
      诗人会为白鹿读所有新写的诗,那些关于夜风私语、关于朝月轮回、关于万物有灵的篇章。白鹿虽不能言,却会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蹭他的手心,会带来森林深处最甜的浆果,会在他沉湎诗句忘记时间时,焦急地衔着他的衣角将他引回树洞。
      他们一起看过了九十九次月圆,诗人诗集的最后一页,留下了一行未写完的句子:
      “世界吵得像一场海啸,而你是海底唯一的静礁。”
      他笑着对白鹿说:“等下一个日出,我就把它写完。这将是我们故事的序章。”
      然而,森林的法则,容不下如此轻盈的梦境。
      诗人与白鹿的亲近,引来了“荆棘鸟”的注意。那是森林的“卫道士”,它们以秩序为名,浑身披着漆黑的、尖锐的羽毛。它们无法容忍星辰与鹿为伍,认为这违背了古老的“森林法则”。
      一只领头的荆棘鸟,用沙哑的嗓音在枝头宣布:“看啊!那异类的星辰蛊惑了纯洁的白鹿!这是堕落!这是对森林的玷污!”
      流言如藤蔓般疯长。曾经只是疏远诗人的生灵们,开始投来厌恶和恐惧的目光。它们对着白鹿指指点点:“离他远点,你会被污染的!”“你们这样是不正常的!”
      白鹿被族群的鹿群排斥,诗人栖居的树洞也被刻上了难看的符号。
      最终,在一个没有星光的夜晚,荆棘鸟们发动了总攻。它们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找到了白鹿年迈的、一直病弱的母鹿。它们围着母鹿,用最刻薄的声音不断重复:“是你的纵容,让你的孩子走上了歧路!它若再不回头,你将因它而蒙羞至死!”
      母鹿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哀伤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白鹿看着母亲痛苦的眼神,看着诗人被孤立的身影,看着它们口中那本“邪恶之源”的诗集……它退后了一步,又一步。
      它最后看了一眼诗人那盛满了悲伤与不解的、星火般眼眸,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哀鸣,转身决绝地奔向了森林最边缘、永不消散的浓雾之中——那里被称为“遗忘之隘”,踏入者,将永远失去归途。
      诗人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到他珍视的白鹿,亲手将荆棘鸟夺过、并撕碎的诗集残页,踏入泥沼。
      他看到他唯一的静礁,被最沉重的“爱”与“世俗”铸成的枷锁,拖入了海底。
      第二天,森林似乎恢复了“正常”。
      星光诗人再也没有写过诗。他依旧坐在林间空地,只是眼眸里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熄灭了。
      而那本未完成的诗集,永远停留在了第九十九个月圆之夜。
      静语森林的童话,至此,再无续章。
      ———
      林晚静静地听着,直到宋清的声音在“再无续章”的尾音里彻底沉寂,那份绝望的余韵弥漫在空气中。
      她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追问现实的细节。她只是微微向前倾身,眼眸清澈而坚定,仿佛能驱散一切迷雾。她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在吟诵一首新的诗篇:
      “可是,讲述这个童话的诗人啊,你似乎漏掉了最重要的一个转折。”
      宋清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迷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轻声诉说,仿佛在揭示一个被遗忘的古老秘密:
      “你知道吗?在所有的古老传说里,被星光祝福过的人,永远不会真正失去他的光芒。他只是……暂时忘记了如何发光。”
      “而那只迷失的白鹿,也从未真正被森林遗忘。它踏入‘遗忘之隘’,并非故事的终点。浓雾剥夺了它的方向,却无法磨灭它心底那份由星光诗句烙下的记忆。”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充满了引导的意味:
      “后来啊,森林里来了一位‘摆渡人’。她听说了诗人与白鹿的故事,觉得这不该是结局。于是,她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
      “她走到了那片浓雾之前,没有强行闯入,只是对着那片无尽的、吞噬光线的白,轻轻地问了一句话。”
      林晚顿了顿,她的目光如同最温柔的月光,笼罩着对面那个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的、曾经的“白鹿”。
      “她问:‘那只愿意倾听星辰诗句的白鹿啊,你是否还记得,那片林间空地上的星光?’”
      “她相信,只要记忆还在,星光就永不湮灭。迷雾可以阻挡归途,却无法切断共鸣。只要一个声音,一句呼唤,那份被深埋的渴望就会被重新唤醒。”
      “诗人失去了笔,但诗篇刻在了心里;白鹿迷失了方向,但来路印在了灵魂里。”
      “所以,这个故事真正的结局,从来不在第九十九次月圆,而在……白鹿愿意回头的,那一刻。”
      说完,林晚不再言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清,看着他眼中那片荒芜的、碎裂的星河,仿佛正有无形的力量,将那些星辰的碎片,一颗、一颗,重新拼凑起来。
      她手腕上的黄铜手环,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几乎有些滚烫的暖意。
      【温暖值:80%】
      最后,林晚把宋清带到了沈星辞工作的奶茶店。
      “他在里面,你们好好聊聊吧…你记得把我的东西给他,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说罢林晚便往家中走去…
      那一晚上,这个世界的两个主角再一次见面,没有言语,他们纷纷落下的眼泪,是他们思念的证明。
      【温暖值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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