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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无声的出征 ...

  •   嘉梁的晨光,是带着伤痕的。
      暴雨过后的天空被洗得透亮,像一块刚擦拭过的蓝宝石,雪山的轮廓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山顶的积雪泛着圣洁的银光,却掩不住山体滑坡后留下的狰狞疤痕 —— 裸露的赭红泥土顺着山坡蔓延,像一道凝固的血痕,与青瓦粉墙的古城形成刺眼的对比。三江汇流的河水依旧浑浊,只是褪去了暴涨的狂躁,带着树枝、石块缓缓流淌,河面上漂浮着零星的经幡碎片,是滑坡时被冲垮的藏家祈福信物。
      马向东家的院子里,露水还挂在格桑花的花瓣上,晶莹剔透,却沾着些许泥浆。马建国站在堂屋门口,一夜未眠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脸上还残留着雨水和泥浆的痕迹。他刚从后山回来,□□在临时指挥部传来紧急消息:滑坡后山体稳定性极差,可能引发余震和次生滑坡,山脚被掩埋区域附近,还有三户居民失联,且多栋老宅出现裂缝,随时可能坍塌,需要立刻组织搜救和危房排查。
      “爸,” 马建国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李会长那边需要人手,搜救失联居民,排查危房,还要帮转移的群众搭建临时安置点。”
      马向东坐在太师椅上,手里依旧摩挲着那枚铜制哨子。经过昨天的暴雨和滑坡,他的后背伤口发炎了,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风湿也犯了,关节处酸胀难忍,脸色比平时苍白了许多。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堂屋墙角的一个木箱子上 —— 那是他的 “百宝箱”,里面装着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我已经跟李会长报名了,带小队去搜救失联居民。” 马建国继续说道,“王铁牛他们负责搭建安置点,陈桂兰带着医疗箱去安置点做医疗保障。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马向东,“后山地形复杂,滑坡后很多路都被掩埋了,而且随时可能有余震,我担心……”
      他想说,他需要父亲的经验,却又说不出口。昨天父亲已经冒了一次险,后背的伤还没好,他实在不忍心再让父亲涉险。
      马向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与马建国相遇。那眼神里没有疲惫,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异常坚定的光芒,像雪山之巅的晨光,穿透了所有的沧桑与疲惫。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挺直了腰背。然后,他转身,一步步走向墙角的木箱子。
      马建国愣住了,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
      马向东蹲下身,打开木箱子的铜锁。箱子里铺着红色的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他的旧军装、军功章、老照片,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步枪 —— 那是他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用过的,后来上交后,又因为他的战功,作为纪念返还给他的。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套军装。那是一套草绿色的旧军装,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都打了补丁,补丁的针脚细密,是当年他妻子亲手缝的。军装的领口已经磨得发亮,胸前有两个小小的孔洞,那是当年在长津湖被弹片划破的痕迹,后来妻子用同色的线仔细缝补,却依旧能看出淡淡的印记。
      马向东没有看军功章,也没有看老照片,只是专注地拿着那套旧军装,慢慢站起身,走进了里屋。
      马建国站在原地,喉咙有些发紧。他知道这套军装对父亲的意义 —— 这是他作为军人的荣耀,是他一生的信仰。自从退伍后,父亲很少再穿这套军装,只有在每年的建军节,或者战友聚会时,才会郑重地拿出来,穿戴整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片刻后,马向东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那套旧军装。军装有些不合身了,他的身材比年轻时消瘦了许多,肩膀也有些塌陷,军装的肩章处显得空荡荡的,但他依旧把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领口挺得笔直。胸前的口袋里,别着那枚 “抗美援朝纪念章”,虽然有些陈旧,却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他手里拿着那根用步枪枪管改的拐杖,眼神锐利如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 —— 那是军人在战场上磨砺出的锋芒,是经历过生死考验后沉淀的威严。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马建国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马建国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知道,父亲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 他要一起去。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不需要华丽的表态,一套旧军装,一个坚定的眼神,就是最郑重的承诺,最震撼的出征宣言。
      “爸……” 马建国的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三个字,“谢谢您。”
      马向东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朝着院门外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蹒跚,后背的伤口让他每走一步都要忍受着疼痛,可他的腰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棵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青松,像一座在岁月中永不坍塌的山峰。
      马建国立刻跟上父亲,心里既感动又心疼。他知道,父亲这一去,又要面临未知的危险,可他也知道,父亲的字典里,从来没有 “退缩” 二字。作为军人,只要国家和人民需要,无论多大年纪,无论身体多差,都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马援朝和马远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马援朝依旧穿着消防制服,只是已经清洗干净,肩章上的星花在晨光中闪着光。他的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看到马向东和马建国,立刻说道:“爸,爷爷,我听说还要去后山搜救和排查危房,我也参加!我是消防员,对房屋安全评估、隐患排查有经验,能帮上忙!”
      马远跟在父亲身后,穿着一身干净的军校制服,脸上满是坚定的神色:“爷爷,爷爷,还有我!我年轻力壮,能搬东西、搜救,而且我在军校学过野外生存和救援技巧,肯定能派上用场!”
      马建国看着他们,心里一阵暖流涌动。之前因为马远去边关的事情,马援朝和马远父子俩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在饭桌上激烈争吵。可现在,面对紧急任务,面对古城的危难,所有的纷争都暂时被搁置,军人的天职和责任占据了上风。这就是马家的传承,这就是军人的本色 —— 在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个人的矛盾和分歧,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好!” 马建国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激昂的力量,“既然大家都愿意去,那我们就一起出发!爸,您经验丰富,负责指挥和地形判断;援朝,你负责房屋安全评估和隐患排查;远娃,你跟着我,负责搜救失联居民和搬运物资!我们分成三组,相互配合,注意安全!”
      “是!” 马援朝和马远齐声应答,声音坚定有力。
      马向东看了看马援朝,又看了看马远,眼神里闪过一丝欣慰。他缓缓举起手里的拐杖,朝着他们挥了挥 —— 那是出发的信号,是无声的命令。
      四人朝着临时指挥部的方向走去。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像四道挺拔的青松,屹立在古城的街巷里。马向东走在最前面,拐杖敲打着青石板路,发出 “笃笃” 的声响,像一面战鼓,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召唤着更多的人加入这场无声的出征。
      临时指挥部就设在县老年人协会的院落里,此刻已经挤满了人。戌光志愿者们都已经到齐,每个人都拿着工具,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看到马向东带着马援朝和马远过来,又惊又喜:“老班长,您怎么来了?您的身体……”
      “没事。” 马向东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能走,能指挥。”
      □□看着他身上的旧军装,看着他胸前的军功章,心里一阵敬佩。他知道,马向东这一去,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把责任扛在肩上。“好!” □□不再多言,拿出地图,“现在情况紧急,后山有三户居民失联,分别是张大爷的邻居李奶奶、藏家的卓玛阿妈,还有独居的王大爷。这三户都住在滑坡区域附近,房屋可能已经受损,甚至被掩埋。另外,还有十多栋老宅出现裂缝,需要立刻排查,防止坍塌伤人。”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标记:“马老班长,您带马远一组,负责搜救李奶奶和卓玛阿妈,她们的住处靠近藏式碉楼,地形复杂;马建国同志,您带一组,搜救王大爷,他的房子在滑坡边缘,风险最高;马援朝同志,您带一组,负责排查危房,重点关注有裂缝的老宅,设置警示标识,组织还未转移的居民撤离!”
      “明白!” 众人齐声应答。
      “出发!” □□一声令下,志愿者们分成多个小组,朝着后山的方向出发。
      马向东带着马远,沿着泥泞的山路往上走。雨后的山路更加湿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腐烂味。马远搀扶着马向东,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他摔倒。“太爷爷,您慢点,小心脚下。”
      马向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拐杖,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的脚步虽然蹒跚,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踩在最坚实的地方 —— 那是他年轻时打猎、采药、剿匪练就的本领,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忘记。
      走到藏式碉楼附近,眼前的景象让马远倒吸一口凉气。碉楼的墙体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缝,部分墙体坍塌,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周围的几栋藏式民居也受损严重,屋顶的经幡被风吹得凌乱,院子里积满了泥水和石块。
      “太爷爷,李奶奶和卓玛阿妈的家就在前面。” 马远指着不远处的两栋房屋说道。
      马向东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走到李奶奶的家门口,只见房屋的大门已经被倒塌的横梁堵住,窗户也碎了,屋里一片漆黑。“李奶奶!李奶奶!您在家吗?” 马远大声呼喊着,却没有任何回应。
      马向东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房屋的墙体。墙体上有明显的裂缝,地基也有些松动,随时可能坍塌。“不能硬闯。” 他沉声道,“远娃,你绕到屋后,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我在这里喊,吸引她的注意力。”
      “好!” 马远立刻绕到屋后。
      马向东站起身,朝着屋里喊道:“李嫂子,我是马向东,你还记得我吗?当年我们一起在生产队干活,你还给我送过酥油茶!你要是在家,吱一声!”
      他的声音沙哑却有力,穿透了破损的窗户,在屋里回荡。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回应:“是…… 是老马吗?我在这儿…… 我的腿被压住了……”
      马向东心里一喜:“李嫂子,你别急,我们这就救你出来!远娃,找到入口了吗?”
      “太爷爷,屋后有个小窗户,没被堵住!” 马远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好!” 马向东喊道,“远娃,你从窗户爬进去,看看李嫂子的情况,小心点,房屋可能随时坍塌!”
      “知道了!”
      马远踩着泥水,爬到屋后的小窗户边,用力推开窗户,钻了进去。屋里一片狼藉,家具倒在地上,泥土和石块散落各处。李奶奶躺在墙角,右腿被一根断裂的木梁压住,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李奶奶,您怎么样?” 马远急忙问道。
      “我的腿…… 好痛……” 李奶奶的声音微弱,“我想站起来,可怎么也动不了……”
      马远试图搬动木梁,可木梁太重,他使出浑身力气,也只挪动了一点点。“太爷爷,李奶奶的腿被木梁压住了,我搬不动!” 他朝着窗外喊道。
      马向东走到屋后,看着窗户里的情况,眉头皱了起来。“远娃,你找根结实的木棍,撬住木梁,我在外面拉!” 他说道。
      马远立刻在屋里找了一根木棍,撬住木梁的一端。马向东抓住木梁的另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拉。他的后背伤口剧烈疼痛,汗水瞬间浸湿了旧军装,可他咬紧牙关,没有松开。“使劲!远娃,再使劲!”
      “啊 ——” 马远大喊一声,猛地用力撬动木棍。
      “咔嚓” 一声,木梁被撬起了一道缝隙。马远立刻伸手,把李奶奶的腿从缝隙里拉了出来。“太爷爷,拉出来了!”
      马向东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快,把李奶奶抱出来!”
      马远抱起李奶奶,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钻了出来,把她放在地上。“李奶奶,您没事吧?”
      李奶奶看着马向东,眼泪掉了下来:“老马,谢谢你…… 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别说这些,先离开这里,房屋随时可能坍塌。” 马向东站起身,拄着拐杖,“远娃,你背着李奶奶,我们去找卓玛阿妈。”
      马远背起李奶奶,跟着马向东,朝着卓玛阿妈的家走去。卓玛阿妈的家是一栋藏式民居,屋顶的经幡已经被风吹断,院子里的玛尼堆也塌了一半。“卓玛阿妈!卓玛阿妈!” 马远大声呼喊着。
      屋里没有回应。马向东仔细观察着房屋,发现墙体虽然有裂缝,但没有坍塌的迹象。他走到门口,推了推房门,房门虚掩着,一下就推开了。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卓玛阿妈可能已经转移了,或者去邻居家了。” 马远说道。
      马向东摇了摇头:“卓玛阿妈的儿子在外地打工,她一个人住,而且她腿脚不好,走不远。” 他的目光扫过屋里,突然看到墙角的地上,有一串佛珠,旁边还有几滴血迹。“不好,她可能受伤了,往山上跑了!”
      马远心里一紧:“太爷爷,我们快去找!”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仔细搜寻着卓玛阿妈的踪迹。山路越来越陡,马向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后背的伤口疼得越来越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太爷爷,您休息一下吧,我先去前面找!” 马远说道。
      “不用。” 马向东摆了摆手,“卓玛阿妈可能随时会遇到危险,不能耽误。”
      就在这时,马远突然喊道:“太爷爷,你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个身影蜷缩在地上,正是卓玛阿妈。她的腿受了伤,流了很多血,无法站立。“卓玛阿妈!” 马远立刻跑了过去。
      马向东也加快脚步,走到卓玛阿妈身边。“卓玛,你怎么样?”
      卓玛阿妈看到马向东,眼泪掉了下来:“马大哥,我的腿…… 走不了了…… 山体滑坡,我吓得往山上跑,不小心摔了……”
      “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马向东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伤口很深,需要立刻处理。远娃,你背上卓玛阿妈,我们去安置点找陈桂兰同志处理伤口!”
      马远背起卓玛阿妈,刚要起身,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太爷爷,地震了?”
      马向东脸色一变:“是余震!快,离开这里,前面有块平地,安全!”
      余震越来越强烈,地面剧烈摇晃,山上的石块和泥土顺着山坡滚了下来。“快跑!” 马向东大喊一声,拄着拐杖,拼命往前跑。
      马远背着卓玛阿妈,紧跟在后面。突然,一块碗大的石头朝着马远砸了过来!“远娃,小心!” 马向东大喊一声,猛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马远和卓玛阿妈。
      “咚” 的一声,石头砸在了马向东的背上。马向东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后背的伤口被震裂,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差点晕倒。
      “太爷爷!” 马远惊呼道,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卓玛阿妈也吓坏了:“马大哥,你怎么样?”
      马向东缓缓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没事…… 快,继续跑……”
      他挣扎着站起身,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跑。余震还在继续,山体不断有石块滚落,可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知道,他不能倒下,他要保护好远娃和卓玛阿妈,他要完成任务。
      终于,他们跑到了那块平地,远离了危险区域。马远把卓玛阿妈放在地上,立刻扶住马向东:“太爷爷,您的伤……”
      马向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看着远处的山体,眼神里满是担忧:“不知道建国和援朝那边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马建国的搜救也遇到了麻烦。王大爷的房子已经被滑坡的泥土掩埋了一半,只露出屋顶的一角。“王大爷!王大爷!您在家吗?” 马建国大声呼喊着,用铁锹挖着泥土。
      他的小队成员也一起动手,泥土和石块不断被挖开,可掩埋的泥土太多,进度缓慢。“马哥,这样挖太慢了,要是有余震,房子可能会彻底坍塌!” 队员们焦急地说道。
      马建国心里也很着急,他知道王大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被困在里面这么久,肯定已经撑不住了。“大家再加把劲!一定要尽快把王大爷救出来!”
      就在这时,余震突然发生,地面剧烈摇晃,掩埋房屋的泥土又往下塌陷了一些。“不好!” 马建国大喊一声,“快后退!”
      小队成员立刻后退,刚退到安全区域,就看到房屋的屋顶彻底坍塌,被泥土完全掩埋。“王大爷!” 马建国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队员们拉住。
      “马哥,太危险了!不能去!”
      “放开我!” 马建国嘶吼着,“王大爷还在里面!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他挣脱队员的手,拿起铁锹,又要冲过去。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建国,冷静点!”
      马建国回头一看,只见马援朝带着队员跑了过来。“援朝,你怎么来了?”
      “我排查完附近的危房,就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情况。” 马援朝说道,“现在房屋已经完全坍塌,盲目挖掘会造成二次坍塌,反而会伤害到王大爷。我们用生命探测仪看看,确定王大爷的位置,再制定挖掘方案!”
      马建国冷静了下来,他知道马援朝说得对。“好!快,用生命探测仪!”
      马援朝立刻拿出生命探测仪,开始检测。过了一会儿,探测仪发出了 “滴滴” 的声响。“找到了!王大爷还活着,就在房屋的西北角!”
      “太好了!” 马建国心里一喜,“大家听着,按照探测仪的指示,从西北角开始挖,注意不要碰到墙体,避免二次坍塌!”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按照马援朝的指挥,小心翼翼地挖掘着泥土。马建国和马援朝也加入其中,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服,手上磨出了水泡,却谁也顾不上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掩埋的泥土越来越少,王大爷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他被一根横梁压在身下,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王大爷,您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救您出来!” 马建国大喊道。
      “小心!” 马援朝突然喊道,“墙体有裂缝,要坍塌了!”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房屋的残垣断壁上出现了新的裂缝,随时可能坍塌。“快,加快速度!” 马建国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撬动了那根横梁。
      队员们立刻上前,把王大爷从横梁下拉了出来。就在他们刚把王大爷转移到安全区域时,房屋的残垣断壁 “轰隆” 一声,彻底坍塌了。
      “好险!” 马建国松了一口气,看着被救出来的王大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大爷看着马建国和马援朝,眼泪掉了下来:“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救了我……”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马建国说道,“快,把王大爷送到安置点,让陈桂兰同志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马建国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传来了马远焦急的声音:“爷爷,太爷爷受伤了!流了很多血!你们快过来!”
      马建国和马援朝的心猛地一沉。“我们马上到!” 马建国挂了对讲机,立刻说道,“援朝,你送王大爷去安置点,我去看看爸!”
      “我跟你一起去!” 马援朝说道。
      两人朝着马向东所在的平地跑去,心里充满了担忧。
      当他们赶到平地时,看到马向东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后背的旧军装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马远守在他身边,眼里满是泪水。“太爷爷,您怎么样?” 马建国冲到父亲身边,声音颤抖着。
      马向东看到马建国和马援朝,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我没事…… 王大爷…… 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爸,您放心。” 马建国的眼泪掉了下来,“您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
      “军人…… 就是要守护别人……” 马向东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没事…… 休息一下就好……”
      马援朝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马向东的伤口,脸色凝重:“爸,您的伤口裂开了,还被石头砸伤了,需要立刻处理,不然会感染的!”
      他立刻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小心翼翼地为马向东清理伤口、包扎。马向东咬着牙,没有哼一声,只是眼神依旧坚定地看着远方的古城。
      就在这时,□□带着陈桂兰赶了过来。陈桂兰立刻为马向东做了详细的检查,眉头皱了起来:“老班长,您的伤势很严重,后背的旧伤复发,又添了新伤,需要立刻送医院治疗!”
      “不行!” 马向东立刻拒绝,“任务还没完成…… 还有危房没排查…… 还有群众没转移……”
      “爸,任务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马建国说道,“失联的居民都已经找到,危房也已经排查完毕,群众也都转移到了安全区域。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医院治疗!”
      “是啊,老班长!” □□也说道,“您已经立了大功,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大家交代?”
      马向东看着众人焦急的眼神,又看了看远方的古城,终于点了点头。
      马建国立刻背起父亲,朝着山下的医院跑去。马援朝和马远跟在后面,眼神里满是担忧。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身影叠在一起,像一座坚固的山峰,承载着责任与担当,承载着传承与希望。
      医院里,马向东躺在病床上,医生正在为他处理伤口。马建国、马援朝和马远守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他。马向东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平和了许多。
      “爸,对不起。” 马援朝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愧疚,“以前我总反对远娃去一线,总担心他的安全,却忽略了他作为军人的责任和担当。这次跟你们一起出征,我才明白,守护不是把人护在温室里,而是教会他如何去面对危险,如何去守护别人。”
      马远也说道:“爷爷,爸,以前我总觉得去一线是为了建功立业,是为了荣耀。可这次经历了生死救援,我才明白,军人的荣耀不是战功,而是守护生命的重量,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的勇气。”
      马建国看着儿子和孙子,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场无声的出征,不仅完成了救援任务,更化解了家族的纷争,让传承的种子在每个人的心里生根发芽。
      马向东缓缓抬起手,握住马建国的手,又握住马援朝和马远的手。三代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像一条坚固的锁链,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好…… 好……” 马向东的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马家的人…… 就是要这样…… 守护国家…… 守护人民……”
      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窗外,雪山依旧巍峨,古城依旧宁静,三江汇流的河水依旧流淌。那场无声的出征,没有号角,没有誓言,却用行动诠释了军人的天职,用坚守书写了传承的意义。
      马向东的旧军装被放在病床边,胸前的军功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那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见证了长津湖的冰雪,见证了嘉梁山区的剿匪,见证了暴雨中的滑坡救援,更见证了马家四代人的坚守与担当。
      无声的出征,是最震撼的宣言;无言的坚守,是最珍贵的传承。在嘉梁这座雪山脚下的古城里,马家四代人的故事还在继续,戌光志愿者的传奇还在书写。他们用行动证明,军人的责任与担当,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家国情怀的传承,不会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断裂。
      当马向东在医院里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洒满了大地。他看着守在病床边的儿孙们,看着墙上挂着的国旗,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场无声的出征,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马家的人,戌光的志愿者们,都会像雪山一样坚定,像古城一样坚韧,用生命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份跨越时代的荣耀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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