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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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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天的夜晚，林解星几乎彻夜未眠。素描本静静躺在枕边，像一块承载了九十天重量的磁石，既吸引着他去触碰，又让他心生怯意。他无数次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存为“许昕”的号码，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送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明天，方便见面吗？”
发送成功后，他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引爆的炸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时间在黑暗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终于在枕下亮起，微光透过布料，映亮了他紧张的脸。
“好。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
老地方。指的是那家他们曾进行“正式谈话”的茶室。林解星盯着那三个字，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疲惫与安心。他抱着手机，像抱住一个承诺，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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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林解星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他选了一个靠窗的、有绿植半遮挡的安静位置，点了一壶花果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目光频频望向门口。
两点五十八分，茶室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许昕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得很休闲，一件浅灰色的棉质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下身是深色休闲长裤。没有西装革履的正式感，整个人显得年轻而放松。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很快便定位到林解星的位置，唇角自然而然地扬起一抹笑意，朝他走来。
那一刻，林解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跳脱轨的声音。
“等很久了？”许昕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带着一丝初夏午后的慵懒。
“没有，我也刚到。”林解星下意识地撒谎，耳根微微发热。他注意到许昕没有像以前那样带着笔记本或文件夹，手上空无一物，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心里一松。
许昕点了一杯龙井，侍者离开后，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但这沉默与咨询室里的不同，不再是一个引导，一个等待，而是掺杂着些许试探性的、新鲜的尴尬，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三个月，”最终还是许昕先开了口，他看着林解星，眼神温和而专注，“过得怎么样？”
林解星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素描本，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都在这里了。”他低声说，带着点献宝般的羞涩，又有些忐忑，“说好是‘朋友’间的联系……我没打扰你吧？”
许昕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他没有立刻翻开，而是用指尖轻轻抚过素描本略显磨损的封面，像是在触碰一段珍贵的时间。
“没有打扰。”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我看到了那篇艺术评论。”他抬起眼，目光与林解星相遇，“‘Xin’……是你吗？”林解星忍不住问，心脏悬到了半空。
许昕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刚上来的龙井，吹开浮叶，抿了一口，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画得很棒，解星。那些平凡的瞬间，在你笔下都有了生命。”
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种暧昧的态度，反而比直接的肯定更让林解星心头悸动。他知道了，他一直在关注着他。
许昕终于翻开了素描本。他一页一页，看得很慢，很仔细。看到“晨光与雏菊”时，他眼神柔和；看到“失败的炖汤”时，他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让林解星耳根更红了；看到“雨夜遥想”时，他的指尖在那朦胧的背影轮廓上停留了片刻，目光深邃。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那行“冷却期结束。光，还在吗？”时，他合上了本子，抬起头，深深地望进林解星带着不安和期待的眼睛。
“光一直在。”他清晰地说，然后将素描本推回林解星面前，“只是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站在光下了。”
巨大的幸福感像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林解星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掩饰性地去端自己的花果茶，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杯子。
“小心烫。”许昕适时地提醒，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他们像真正初识的朋友一样聊天，林解星说起画展后续的趣事，说起编辑又给他接了新的挑战；许昕则分享了他最近读的一本非专业书籍，聊起他周末去徒步时看到的风景。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与心理咨询相关的话题，努力在彼此面前展现一个剥离了职业身份的、真实的自己。
“对了，”茶过三巡，许昕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之前提过的，那个能看到全城夜景的秘密写生地点，今天天气这么好，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林解星眼睛一亮：“现在？” “嗯，现在。”许昕点头，眼神里带着邀请，“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的话。”
“没有！”林解星几乎是立刻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太过急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是说……我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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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地点在城郊一座小山的半山腰，有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台，需要穿过一小段未经开发的土路才能抵达。这是林解星几年前偶然发现的，几乎无人知晓。
停好车，两人沿着小路往上走。夕阳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粉色，远方的城市轮廓在暮色中渐渐亮起灯火，像散落一地的星辰。
“就是这里了。”林解星带着些许自豪，引着许昕走到平台边缘。
眼前豁然开朗。整座城市尽收眼底，蜿蜒的江河如缎带般穿城而过，万家灯火层层叠叠，蔓延至天际线与绚烂的晚霞相接。晚风拂面，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初夏的微热。
“真美。”许昕望着眼前壮阔的景色，由衷地赞叹。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开阔都纳入胸中。
林解星看着他被晚霞镀上金边的侧脸，看着他眼中映出的璀璨灯火，觉得此情此景，比他画过的任何一幅画都要动人。
许昕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转过头来，微微一笑：“这里果然名不虚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解星背着的画板上，“你经常来这里写生？”
“嗯，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找不到灵感的时候，就会来这里。”林解星取下画板，递给他一支炭笔，“要……试试吗？”
许昕看着递到面前的炭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我？我只会画流程图和心理学模型。”
“试试看嘛，”林解星鼓励道，“画画不需要技巧，只需要感受。”
许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炭笔。他在画板前站定，看着眼前的景色，似乎不知该从何下手。林解星站到他身侧，没有靠得太近，只是用手指着远方：“可以从那条江的轮廓开始，很简单，就是一条曲线……”
在他的轻声引导下，许昕生涩地落下第一笔。线条歪歪扭扭，远谈不上美观，但他画得很认真，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林解星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节，心头软成一片。这个在讲台上、在咨询室里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支小小的炭笔而显露出笨拙与认真，这种反差让他觉得无比可爱，也无比真实。
“许医生……”他看得入神，习惯性的称呼再次脱口而出。
许昕停下笔，转过头，挑眉看他，眼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嗯？”
林解星脸一红，连忙改口：“……昕哥。”
这一声“昕哥”叫得又轻又软，带着点试探和羞赧。许昕的眸光微微闪动，像是被这声称呼取悦了。他放下炭笔，转过身，正对着林解星。
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身后的城市灯火是他辉煌的背景。他的眼神不再带有任何专业的审视，只剩下纯粹的、温和的专注。
“解星，”他开口，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格外低沉悦耳，“冷却期结束了。”
林解星的心猛地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现在，”许昕向前迈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林解星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茶香与草木气息的味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林解星的声音有些发紧。
“你愿意，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吗？”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风声、远处的车流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林解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预想过很多种冷却期结束后的可能，或许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或许是顺其自然的开始，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直接、如此郑重的承诺。
七年的暗恋，三个月的等待，所有的酸涩、甜蜜、不安与期盼，在这一刻汇聚成汹涌的潮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线。眼眶迅速泛红，视线变得模糊。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只是用力地、重重地点头，眼泪随着动作滑落脸颊。
许昕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充满了心疼与温柔。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别哭。”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以后，换我来追你。”
说完，他微微倾身，将一个轻柔如羽翼的吻，印在了林解星光洁的额头上。
触感温热而干燥，带着无比的珍视。林解星浑身一颤，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迟来了太久的亲近。额头上传来的温度，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底所有的不安与阴霾。
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夜色温柔地笼罩下来。山下的城市灯火愈发璀璨，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
在这个他们第一次以平等身份约会的地方，在漫天星辰与万家灯火的见证下，一段真正属于“许昕”和“林解星”的恋情，正式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