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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冷杉林的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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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串起的金线。晏归鸿蹲在储物间的旧木箱前,指尖拂过箱盖上的铜锁——那是父母留下的遗物箱,锁身已经氧化出青绿色的锈迹,钥匙孔里卡着半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是他小时候调皮塞进去的。
“咔哒。”钥匙转动锁芯,发出沉闷的声响。箱子里铺着褪色的红绒布,上面整齐地码着父母的实验手稿、泛黄的全家福,还有一个边角磨损的铁皮盒,里面装着他小时候掉的乳牙、画的涂鸦,甚至还有第一颗被他养死的仙人掌的刺。
“原来都留着。”晏归鸿拿起那张涂鸦,上面用蜡笔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人,穿着白大褂,手牵着手站在一棵树下,树顶画着个圆圈,大概是想画太阳,却被涂成了紫色。他记得这是五岁时画的,当时父母刚从冷杉林考察回来,他抱着妈妈的腿,说“以后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去看冷杉树”。
指尖在绒布上轻轻滑动,忽然触到一张硬挺的纸片。晏归鸿抽出来一看,是张泛黄的明信片,正面印着冷杉林的夜景——墨色的林海上空,缀满了密密麻麻的星子,像打翻了的银河。背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用钢笔勾勒的简笔画:两个小人手牵着手,坐在草地上,头顶是闪烁的星星,旁边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一行小字:“等小鸿长大,带他来这里看星星。”
字迹是妈妈的。晏归鸿的指尖抚过那行字,纸面的粗糙感硌得指腹发麻,眼眶却瞬间热了。他想起妈妈总说“冷杉林的星星是活的,会跟着人跑”,爸爸则在一旁笑“你妈妈是想骗你多吃点饭,长得快些”。那时候他总盼着长大,盼着跟着父母去看会跑的星星,却没等来那一天。
“在看什么?”江临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从训练场回来的清冽气息。他穿着黑色作战服,军靴在地板上踩出沉稳的脚步声,看到晏归鸿蹲在地上,眼眶红红的,立刻快步走过来,“怎么了?”
晏归鸿把明信片递给他,声音带着点哽咽:“我爸妈……想带我去冷杉林看星星。”
江临渊接过明信片,指尖在那两个牵手的小人身上轻轻摩挲。他见过晏归鸿父母的照片,妈妈穿着白大褂,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爸爸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总拿着本厚厚的书。他们的信息素图谱他也看过,是温和的兰草香,与晏归鸿的白玫瑰气息很像,都带着治愈的力量。
“他们一定很爱你。”江临渊蹲下来,与他平视,冷杉木信息素像层温暖的毯子,轻轻裹住两人,“就像现在的我们。”
晏归鸿靠在他肩上,看着明信片上的冷杉林夜景,忽然笑了:“其实我去过一次,就是我们终身标记那次。那时候光顾着紧张了,都没好好看星星。”
江临渊想起那天的情景。冷杉林的月光落在晏归鸿脸上,白玫瑰信息素像层薄纱,将两人包裹其中。他说“以后每年都来”,晏归鸿红着眼圈点头,却没说其实那是他第一次踏进父母曾描述过的地方。
“把它贴起来吧。”江临渊拿起明信片,“贴在卧室墙上,每天都能看见。”
晏归鸿点点头,找来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将明信片贴在卧室床头的墙上。冷杉林的夜景对着枕头,那行“等小鸿长大”的字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妈妈在温柔地看着他。
江临渊站在他身后,看着那张贴好的明信片,又看了看晏归鸿眼底未散的失落,忽然握紧他的手:“今晚有空吗?”
“啊?”晏归鸿转过头,“怎么了?”
“带你去看星星。”江临渊的眼底闪着光,冷杉木信息素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冷杉林的星星。”
晏归鸿愣住了:“现在?可是……”
“‘野隼’已经准备好了。”江临渊笑着打断他,指了指窗外——远处的星港停机坪上,一架银灰色的飞船正闪着指示灯,那是他的专属座驾,速度能达到联邦最快的星际巡航标准,“从这里到冷杉林,只要三个小时。”
他大概是早就计划好了。晏归鸿看着江临渊眼底的笑意,忽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对方特意问了句“晚上想吃什么”,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才明白,那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安排。
飞船穿过大气层时,窗外的景象从星港的灯火变成了深邃的宇宙。晏归鸿靠在舷窗边,看着流星拖着金色的尾焰划过,像妈妈说的“会跑的星星”。江临渊坐在他身边,调试着导航系统,冷杉木信息素混着飞船的金属味,形成一种安稳的气息。
“还有半小时就到了。”江临渊递给他一杯热可可,杯壁上印着只小小的白玫瑰,“穿上这个,冷杉林晚上很冷。”
他手里拿着件深绿色的冲锋衣,是他自己的,带着冷杉木的清冽气息。晏归鸿穿上时,袖口长了一截,被他卷了两圈,露出手腕上的银戒,与江临渊的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同款的光。
飞船降落在冷杉林边缘时,夜已经深了。江临渊牵着晏归鸿的手走下舷梯,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混着远处的虫鸣,像首温柔的夜曲。冷杉树的枝叶在头顶交织,漏下点点星光,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会跟着人跑——走两步,头顶的光斑就换个位置,像在捉迷藏。
“你看!”晏归鸿指着头顶的星空,声音里带着惊喜,“真的会动!”
银河像条发光的河,横亘在墨色的天幕上,星星密集得像是伸手就能摘到。冷杉林的风带着松针的清冽,吹起晏归鸿的发梢,与江临渊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形成温暖的光带,在星光下轻轻浮动。
江临渊从背包里拿出块野餐垫,铺在草地上,又掏出两个保温杯,里面是热牛奶和三明治——是张婆婆下午塞给他的,说“去冷杉林别饿着,归鸿胃不好”。
两人并肩躺在野餐垫上,看着星空发呆。没有说话,却觉得彼此的心跳都融进了风里,融进了星光里,融进了冷杉林的呼吸里。
“我好像看见我爸妈了。”晏归鸿忽然轻声说,指尖在虚空中比划,“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旁边,是不是有两颗挨得很近的星星?像他们在对我笑。”
江临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两颗星星紧紧依偎着,在银河的边缘闪烁,像两颗不会分开的泪滴。“是他们。”他握紧晏归鸿的手,“他们在说‘我们的小鸿长大了,有人陪他看星星了’。”
晏归鸿的眼泪掉了下来,却笑着擦掉:“他们肯定觉得你很好,比他们想象的还好。”
“那是当然。”江临渊挑眉,语气带着点小得意,“也不看看是谁选的人。”
晏归鸿被他逗笑,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却被顺势握住。江临渊翻身压在他身上,低头吻住他的唇,冷杉木信息素带着星光的清冽,与白玫瑰的甜香在唇齿间交织,像把银河的碎片都含在了嘴里。
星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那枚刻着“共生”的戒指上,落在远处“野隼”飞船的指示灯上,像在为这个迟到的约定作证。
“以后每年都来。”江临渊的吻落在他的眼角,舔掉那里的泪痕,“带着三明治,带着热牛奶,带着……我们的故事。”
晏归鸿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冷杉林的风还在吹,星星还在跑,父母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温柔得像小时候的摇篮曲。
他终于明白,有些约定,即使迟到了很久,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就像这冷杉林的星星,即使没和父母一起看,却有了更重要的人陪在身边,看同一片星空,数同一片银河,把彼此的心跳,都刻进这片承载了期待与爱意的土地里。
凌晨时分,飞船返航时,晏归鸿靠在江临渊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片冷杉叶。江临渊低头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窗外渐渐亮起的晨曦,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
卧室墙上的明信片还在,冷杉林的夜景对着枕头,那行“等小鸿长大”的字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只是这一次,再看那两个牵手的小人,晏归鸿觉得,他们身边好像多了一个身影,高大、沉稳,像棵永远守护的冷杉树。
而冷杉林的星空,成了他们之间新的约定——关于爱,关于陪伴,关于那些从未被遗忘的期待,会在每一年的星光里,继续生长,继续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