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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迷宫尽头的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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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梧桐叶被秋阳染成了金褐色,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在门前的石板路上铺了层软毯。晏归鸿踩着落叶走进大厅时,脚步顿了顿——往常空荡荡的主墙上,此刻被一幅巨大的画作占满了,颜料的气息混着孩子们特有的甜软信息素,在空气中漫开温暖的味道。
“晏所长!”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小身影从画后面钻出来,为首的女孩扎着双马尾,发梢沾着点蓝色颜料,正是上周来参加“信息素科普日”的孩子们。他们是附近孤儿院的孩子,有Alpha,有Omega,还有几个Beta,几天前抱着画板来研究所,说要“画一幅最厉害的画”。
晏归鸿的目光落在画上,呼吸忽然一滞。
画布是用几十张画纸拼接起来的,边缘还留着胶带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整体的震撼——画面下方是片蜿蜒扭曲的迷宫,墙壁用深灰色颜料涂就,上面画着狰狞的锁链和哭泣的人脸,像他们曾经对抗过的信息素等级制度,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而迷宫的尽头,站着两个牵着手的人。
左边的人穿着作战服,周身缠绕着深绿色的冷杉枝,眉眼凌厉却带着温柔,指尖流淌出的光带化作盾牌,护住身边的人。右边的人穿着白大褂,怀里捧着束盛开的白玫瑰,花瓣上的露珠用银色颜料点染,像真的会滴落下来,他的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光翼,温柔却坚定。
两人头顶的天空是用渐变的粉紫色涂的,上面用金色颜料写着两个大大的字——“自由”,笔触稚嫩却用力,笔画的边缘都渗出了颜料,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晏归鸿的指尖轻轻抚过画布边缘,那里还留着孩子的指印,温热的,带着未干的颜料气息。
“是我画的冷杉枝!”扎双马尾的女孩举着画笔,骄傲地说,“李老师说,江队长的信息素像冷杉树,又强又可靠,能保护大家!”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推了推眼镜,小声说:“我画了白玫瑰,晏所长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的,香香的,上次我信息素失控,闻着就不难受了。”
还有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指着“自由”两个字:“这个是我们一起写的!张婆婆说,以前的Omega不能随便出门,Alpha也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你们让大家都能自由呼吸啦!”
晏归鸿的眼眶渐渐发热。他想起第一次走进研究所时,这里的墙壁是冰冷的白色,走廊里永远弥漫着抑制剂的苦涩味,每个人都低着头走路,像怕自己的信息素惊扰了别人。而现在,大厅里摆着孩子们的画,墙角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白玫瑰,连空气里都飘着自由舒展的气息。
“你们怎么知道迷宫的?”他蹲下来,与孩子们平视,白玫瑰信息素温柔地漫开,拂过他们发梢的颜料,像在轻轻擦拭。
“林野哥哥讲的故事呀!”双马尾女孩说,“他说你们就像走迷宫,好多人挡着路,你们还是一起走到头了,还把路给大家修宽了!”
晏归鸿笑了,指尖轻轻捏了捏女孩的脸颊。林野总是这样,把复杂的抗争说得像童话,却也最懂其中的重量——那些在深夜里修改的法案条文,那些在议会厅里据理力争的辩论,那些为了保护彼此而挡在身前的瞬间,确实像在走一座没有地图的迷宫,每一步都踩着荆棘,却因为身边有彼此,从未想过回头。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带着冷杉木的清冽气息。江临渊穿着特战队的制服,大概是刚从基地过来,军靴上还沾着点尘土,看到大厅里的画,脚步也停住了。
“江队长!”孩子们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介绍,“你看我们画的你!是不是很威风?”“这个冷杉枝我画了三天呢!”“你和晏所长手牵着手,像不像故事里的王子?”
江临渊的耳根微微发红,却难得没有板起脸。他的目光掠过迷宫的墙壁,掠过那两个牵手的身影,最终落在“自由”两个字上,冷杉木信息素在空气中轻轻波动,带着难以言喻的动容。
“画得很好。”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几分,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眼镜很亮,像你画的星星。”
孩子们被夸得脸红,又叽叽喳喳地跑开去收拾画具,留下晏归鸿与江临渊站在画前。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画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让那两个牵手的身影仿佛活了过来,在光里轻轻呼吸。
“你看。”晏归鸿忽然转头,看向江临渊,眼底的光比画里的金色颜料还要亮,“我们做到了。”
做到了父母未竟的事业,做到了对彼此的承诺,做到了让那些曾经蜷缩在角落里的人,敢在阳光下舒展信息素的翅膀,敢在画里写下“自由”两个字,敢相信迷宫的尽头真的有光。
江临渊握住他的手,指尖与他中指上的星状结晶相触,冰凉的铂金与温润的晶体交织出奇妙的触感。他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见到晏归鸿,对方蹲在角落,口罩遮住半张脸,却在抬头时,让他看到了一双不肯熄灭的眼睛;想起基地营救时,白玫瑰信息素化作的盾牌,明明脆弱却倔强;想起无数个深夜,实验室的灯光下,那双手握着试管,在稿纸上写下一行行希望。
“是我们一起做到的。”江临渊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冷杉木信息素温柔地裹住两人,与白玫瑰的甜香在画前缠绕,像在为这幅画镀上一层看不见的光,“从你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晏归鸿靠在他肩上,看着画里的迷宫。那些扭曲的墙壁,像极了他们曾经面对的偏见与阻挠——蝰蛇的信息素武器,议会里的质疑声,等级制度的坚固枷锁……每一次都像走到了死胡同,却总能在彼此的信息素里找到新的出口。
“你看他们的手。”晏归鸿指着画里牵在一起的手,那里被孩子们涂成了金色,像戴着无形的戒指,“画得真好,连指尖相扣的样子都像。”
江临渊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拇指摩挲着晏归鸿中指上的结晶戒指,那里的金绿色光芒在阳光下流转,与画里的金色光芒遥相呼应。
“因为他们见过。”江临渊低声说,“见过我们在星港散步时牵手,在冷杉林里相拥,在研究所的走廊里并肩——他们画的不是想象,是他们看到的真实。”
大厅里渐渐热闹起来,研究员们陆续走过来,对着画发出惊叹。有人说:“这画该永久保存,让以后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有人说:“你看那‘自由’两个字,多有力量,像能砸开所有锁链。”
晏归鸿忽然看到画的角落,有个小小的签名——是那个曾在酒吧被他喂过牛奶的流浪猫,如今被孤儿院收养,也跟着来画画了。小猫的旁边画着颗小小的草莓糖,像在呼应某个被遗忘的瞬间。
原来那些微小的善意,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都被悄悄记在了心里,变成了画里的力量。
“走吧。”江临渊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去实验室看看,昨天的样本应该有结果了。”
晏归鸿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幅画。阳光下,迷宫尽头的两个身影仿佛在对他微笑,冷杉枝与白玫瑰在风里轻轻摇曳,头顶的“自由”二字闪着金光,像在说:路还很长,但你们已经走出了最艰难的部分。
两人并肩往实验室走去,冷杉木与白玫瑰的信息素在走廊里交织,引来路过Omega的微笑。晏归鸿看着身边江临渊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做到了”,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就像这幅画,画下了迷宫的尽头,却也预示着更宽广的未来。
未来里,会有更多孩子画出这样的画,会有更多人在阳光下自由释放信息素,会有更多像他们一样的人,敢在迷宫里牵起彼此的手,坚定地走向尽头。
而他们,会一直站在那里,像画里的身影一样,用冷杉的坚韧与玫瑰的温柔,守护着这片来之不易的自由,直到岁月将青丝染成白发,直到信息素的气息都融进风里,成为这片土地最安稳的呼吸。
画里的光,照进了现实;而现实的暖,又会变成新的画笔,在时光的画布上,继续写下关于爱与自由的,未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