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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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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菲尔德高中的艺术走廊迎来了新一期学生作品展。午休时分，这里聚集了不少学生，对着墙上的画作评头论足。莱恩原本对此毫无兴趣，却被马特硬拉着过来，美其名曰“接受艺术熏陶”。
他心不在焉地扫视着那些色彩斑斓、风格各异的作品，直到目光被一幅挂在角落、尺寸不大的水彩画牢牢吸引。
是乔茜的画。
画面上是一片深邃的、仿佛在无尽延伸的午夜蓝。没有星辰，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沉郁得近乎凝固的蓝色。然而，在这片厚重的蓝色中央，却用极细的笔触，点染出了一簇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白色的火花。那火花太小了，小得几乎被周围的黑暗吞噬，但它倔强地亮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不肯屈服的微光。
画的标题很简单，用娟秀的字迹写在下方：《余烬》。
莱恩怔怔地站在画前，仿佛被那簇微小的火花摄去了魂魄。这片深蓝，这簇余烬……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画面中传递出的、巨大的孤独感和那顽强到令人心疼的坚持。这不再是那只死在泥水里的蝴蝶，而是即便在绝望的黑暗中，也要燃烧殆尽的最后一点光芒。
他想起更衣室纸条上的“孤寂”，想起她无声流泪的空洞眼神，想起她在他逃离后那死寂般的平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嘿，莱恩，看这个！”艾薇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声音依旧清脆，却像一块石头砸破了这凝重的氛围。她指着旁边一幅色彩明快、画着海滩风光的画，“这才叫阳光活力嘛！那幅蓝汪汪的看着就压抑。”她显然对乔茜的画不以为然。
莱恩猛地回过神，像是被人从一场沉沦的梦中粗暴地摇醒。他看着艾薇那张洋溢着无知无畏活力的脸，再对比眼前这幅《余烬》所带来的心灵震撼，一种强烈的、近乎荒谬的割裂感让他感到一阵反胃。
他没有回应艾薇，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幅《余烬》，仿佛要将那簇微小的火花刻进脑海里，然后转身，近乎粗暴地拨开人群，大步离开了艺术走廊。
“莱恩？你怎么了？”艾薇在他身后喊道，声音带着困惑和不悦。
莱恩没有回头，也无法回答。他冲进空无一人的男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反复冲洗着脸，试图浇灭心头那团因那幅画而燃起的、混乱而灼热的火焰。
他看着镜中那个湿漉漉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迷茫的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质问：
你究竟在做什么，莱恩·米勒？
你一边被那片寂静深处的光芒所吸引，
一边却又用最肤浅的喧嚣来玷污它？
你凭什么？
镜中的少年无法给他答案。
只有水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
空洞地回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