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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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牧，一个江湖骗子。
当然，我更喜欢自称“传统文化氛围营造师”或“非物质遗产心理疏导顾问”。
主要业务范围包括但不限于：看相、测字、算卦、驱邪，以及帮隔壁王奶奶在她孙子期末考前，去庙里“代拜”文殊菩萨。
直到我那个在文物局挂名的远房二叔，一个电话把我扔进了这支由国家博物馆牵头、规格高得吓人的考古队里。
“小牧啊，这次是西周的大墓，邪性得很！队里急需你这样的人才镇场子！报酬这个数！”二叔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严肃中透着焦急，报出的数字让我瞬间把“我是骗子”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里。
于是，我，张.行走的《周公解梦》活体《玉历宝钞》.牧，此刻正站在秦岭山脉人迹罕至的深处，面对着一个刚刚被打开的、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盗洞入口。
冷风嗖嗖地往里灌，像巨兽的呼吸。
“张天师，您看……这下面，情况如何？”头发花白的考古队领队，国内鼎鼎大名的李授华教授，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期待、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的眼神看着我。
他身后，十几个队员，从资深研究员到年轻力壮的技工，都屏息凝神，等着我“发话”。
压力山大。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回忆着那些从地摊文学和网络小说里看来的名词，脸上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嗯……此穴藏风聚气，却又煞气内敛。阴气自巽位而入，盘旋于坎位，凝而不散。下面这东西，怕是成了些气候。”
我随手瞎指了两个方向，嘴里蹦着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术语。
神奇的是，李教授和他旁边一位气质清冷、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女队员——据说是社科院专门研究上古祭祀的专家顾北柠——竟然露出了恍然大悟和深思的表情。
“果然！”李教授重重叹息，“北柠之前根据出土的青铜器铭文推测，这很可能是一位叛出宗周、自称鬼王的诸侯墓葬，祭祀仪式极其血腥诡异。张天师一眼便看穿此地风水格局，果然名不虚传！”
我心里咯噔一下。蒙对了？不对，是人家考古学家早有研究，我这是瞎猫撞上……不对，是我的“专业素养”得到了印证。
“咳咳，略懂一二。”我负手而立，努力不让腿肚子发抖。
我身上穿着二叔给我准备的、皱巴巴的仿制道袍，背上还挎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我的“法宝”：
一柄拼夕夕9.9元包邮、还带着毛刺的桃木剑；一瓶用二舅公的二锅头加朱砂（实为红砖粉末）调制的“诛邪神水”；还有一沓打印机打的、墨都没晕开的“镇魂符”。
这身行头，连我们村口跳大神的老太太看了都直摇头。
下墓的过程不必详述。
专业的考古队员们架设照明，铺设线路，动作麻利。
而我，这位“张天师”，则被众人簇拥在相对安全的核心位置。
墓道深邃，壁画斑驳，描绘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充满原始张力的祭祀场面。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朽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淡的腥气。
终于，我们抵达了主墓室。
巨大的空间豁然开朗。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墓室中央，赫然陈列着一具巨大无比的青铜棺椁。
棺椁上刻满了狰狞的鬼怪图案，以及密密麻麻、无人能识的奇异文字。
更令人心悸的是，棺椁四周，竟然散落着九具跪拜姿态的骸骨，呈某种诡异的阵法排列，仿佛在永恒地朝拜和镇压着棺中之物。
“九……九阴朝圣局？！”我身边一个年轻的研究生声音发颤地低语。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名字听着就够邪门。
“肃静！”李教授低喝一声，但脸色也极为凝重。他转向我，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张天师，这……这阵势，您看该如何处理？我们之前用仪器探测，发现棺椁内部有强烈的、无法解释的能量波动。”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
顾北柠也推了推眼镜，清冷的目光中充满了学术探究的意味。
我骑虎难下。
现在认怂，不仅钱没了，估计得因“扰乱考古工作”进去蹲几天。硬着头皮上，万一……
我把心一横，想起了二叔的叮嘱：“小牧，记住，气势！干我们这行，气势最重要！只要你表现得比鬼还凶，鬼都怕你！”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上前，在距离青铜棺椁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我装模作样地脚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步，反正就是瞎走一通，同时从包里掏出了那柄9.9包邮的桃木剑。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妖魔鬼怪，速速现形！”我胡乱喊着从林正英电影里学来的台词，手腕一抖，桃木剑直指青铜棺椁。
墓室里静得可怕，只有我的心跳声像打鼓一样。
一秒，两秒……
什么都没发生。
我甚至能听到有人轻轻松了口气。
尴尬，无比的尴尬。我脸皮发烫，正准备找个借口，比如“此物已被本天师气势所慑，不敢妄动”之类的圆场。
突然！
“嗡——”
一声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嗡鸣，自青铜棺椁内部响起！
整个墓室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阴冷。那九具跪拜的骸骨，似乎微微颤抖起来。
“不好！”李教授惊呼。
紧接着，青铜棺椁的盖子，发出“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竟然缓缓移动，露出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如同有生命般从缝隙中汹涌而出，在空中凝聚、扭曲，隐约形成了一张模糊而痛苦的鬼脸！
墓室里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温度骤降！
“鬼……鬼啊！”不知是谁失声尖叫，队伍瞬间骚乱。
“保护教授和资料！快退！”保安队长大声呼喊，但面对这超自然现象，他也脸色煞白，握着手里的工兵铲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那黑气凝聚的鬼脸，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带着刺骨的寒意，猛地朝离它最近的一个年轻技工扑去！
那技工吓得呆立当场，眼看就要被黑气淹没。
千钧一发！
我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是本能反应——或者说，是骗子被人戳穿时的恼羞成怒？
“呔！妖孽敢尔！”我大吼一声，自己也说不清是壮胆还是驱邪，把手里的桃木剑当成标枪，朝着那团黑气就狠狠扔了过去！
那柄价值9.9，还带着木头毛刺的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毫无光彩的抛物线。
然而，就在桃木剑的剑尖触碰到那团黑气的瞬间——
“滋啦！”
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猪肉上的声音响起！
那黑气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瞬间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了大半！
剩余的黑气也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猛地缩回了青铜棺椁之内，“哐当”一声，棺盖重新合拢，只留下一道缝隙。
墓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灯光恢复了稳定，温度也似乎回升了一点。
所有人都保持着刚才惊恐的姿势，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以及……那柄掉在地上，依旧平平无奇的桃木剑。
“天……天师……”那个死里逃生的技工，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难以置信的敬畏。
李授华教授快步上前，紧紧握住我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张天师！不，张大师！您……您真是神人啊！刚才那是什么神通？竟能克制此等千年邪祟！”
顾北柠也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桃木剑，仔细端详着，又看看我，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极度好奇和探究的光芒，仿佛在看一个活体的未解之谜。“张……大师，您刚才用的，是什么原理？”
我：“……”
我他娘的也想知道是什么原理啊！
那玩意儿……真的有用？
难道拼夕夕的卖家没骗我？这真是他家祖传的、雷击木做的、纯手工开光的桃木剑？可这价格也太离谱了吧！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维持着世外高人的风范，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李教授握得生疼的手，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区区怨灵，不成气候。此物已被我暂时惊退。”我淡淡地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不过，此地煞气源头未除，还需从长计议。今日大家受惊了，先撤回地面，我需要……静思对策。”
“对对对！听天师的！快，收拾重要物品，立刻撤回地面！”李教授现在对我言必称“天师”，言听计从。
在众人敬畏、感激、甚至带着一丝崇拜的目光中，我率先向墓道口走去。背影想必是无比的高深莫测。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湿了。
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我借口需要绝对安静，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单独的小帐篷里。
我颤抖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那瓶“诛邪神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喝。
我又拿出那沓打印机出来的“镇魂符”，怎么看怎么像小孩的涂鸦。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拼多多，找到了那个卖桃木剑的店铺，点开了客服对话框。
我手指颤抖地打下了一行字：
“老板，在吗？你家的桃木剑……好像是真的。还有没有更厉害的宝贝？比如，能镇压西周诸侯鬼王的那种？急！在线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