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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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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睁眼时被自家妈妈突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蹭的向后拉开距离。
妈妈一脸莫名其妙,歪着头看她,手摸向她的额头,嘀咕道。
“退烧了啊,怎么吓成这样,不会是烧傻了吧!”
怀疑的伸出两根手指在平安面前比着。
“萍萍,这是几?”
平安内心白眼猛翻,吐出一个字。
“2。”
又换成四根,
“那这是几?”
“4”
只见妈妈舒了口气,拍些自己的胸口。
“没烧傻就行,没烧傻就行。”
随即关心的问平安,
“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你四叔今天刚杀的猪,我给你炖点排骨吃行不?”
平安愣愣的摇头,不对,刚才她妈叫的是萍萍,这不对,妈妈从来都是叫她平安的。
还在愣神间,她妈就开始上手脱自己衣服了,
“萍萍,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刚才退烧发了一身的汗,换下来舒服。”
拍了拍她的屁股,妈妈示意她站起来,好吗,裤子一脱,平安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又回来了?还能来回穿咋的。
正想着呢,突然周遭环境变了,还是在妈妈的身边,不过周围环境已经是搬家后的了,他们家已经搬到了国道边上,爸爸正忙碌着修理车辆,弟弟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她正发着呆,就被妈妈一把拉过,
“发什么呆啊,快吃饭,吃完去上学,都快中考了,还是磨磨唧唧的。”
弟弟冲过来对我呲牙扮了个鬼脸,就跑去吃饭了。
恍惚间坐到了中学的教室里,黑板上写着距离中考还有28天,窗外树上的蝉鸣闹得很,像催眠曲似的,听的平安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的过了中考,平安没发挥好,上了市里的师范,大雪纷飞时,正上着课呢,平安被老师叫出了教室,老师一脸的同情,走廊的尽头,舅舅在等着她。
昏暗的屋里,奶奶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胸口没有了起伏,平安看着,胸口一痛,跪在地上,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哀哀戚戚的哭着。
冬天的雪真冷啊,冻结住了大家脸上的情绪,冻结住了膝盖上的裤子,也冻住了覆盖着奶奶的那一层土。
“平安,快,你太姥摔倒了,”
又一次被叫出来教室,妈妈拽着她飞奔到太姥的床边,太姥的精神还不错,就是脸色苍白,
“云英,你把萍萍拉来干什么?孩子还得上课呢。”
太姥虽然抱怨妈妈,却拉着平安的手不放,泪眼婆娑的望着她。
“病人年龄太大,如果做手术,她的骨头也很难长好,再说,她有可能熬不过这场手术,做了也是受罪。”
平安眼睁睁的看着太姥躺在床上一天又一天,越来越瘦,身上后背长满了褥疮,就这还是妈妈和她经常给太姥擦身的结果,不然,会更严重,
渐渐的,不知怎么的,太姥认不出平安和身边的人了,对着二姥爷喊萍萍,对着三姥爷问你是谁,又顽皮的不肯吃饭。
妈妈有时背着平安抹眼泪,擦干眼泪又得接着照顾太姥,一遍遍的重复自己是谁,
不记得太姥在床上躺了多久,只记得,那是平安的生日前,太姥突然眼神清明了起来,正好是星期天,太姥冲着平安喊了一声。
“萍萍,你过来。”
平安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害怕,
“太姥,您认出我了,”
“我怎么会认不出你呢?”
太姥的眼角有泪涌出,平安忙伸手去擦,却被太姥握住了手。
“萍萍,你快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眼泪掉下来,砸在平安自己的手背上,太姥久违的冲她笑了。
然后平安就看到太姥闭上了眼睛,睡了,直到舅舅把她拉开,她才嚎啕大哭起来。
大雪中又送走了太姥,平安又开始蹒跚着向前走,
去了想去的城市,开始了异常忙碌的工作,她长得不丑,却也说不上好看,就是特普通的一个小角色,
公司里能升值的都是八面玲珑的角色,她太过普通,普通到可有可无。
30岁,她辞职了,常年的加班,日夜颠倒熬坏了身体,家里妈妈催婚催的紧,辞职回家,找份三五千的工作,只要能正常上下班就行,
一场柳絮落了下来,爷爷的身体也撑不住了,走在了柳絮飘飞的时候,满天的柳絮和大雪何其相似,
归途时嘭的一声,哭嚎声响起,车祸,人挤人,手忙脚乱的救着车里的人,可哪还有救,满漫天的柳絮,一地的鲜血,红白交错间,平安和弟弟成了孤家寡人。
“姐,我有女朋友了,你也快找个人嫁了吧,别再一个人了。”
平安笑着答应,弟弟的婚礼办完,她就在镇里小学找了个班上,每天看着孩子们,都满足异常。
平安清醒的意识到这是他的前世,他又在重新走了一遍,他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是要提醒他,他所以为的现在只是一个梦吗?
可太真实了,他分不清现在所处的是梦,还是之前是梦,
现实与虚幻他迷惑了。
在车辆冲着孩子的队伍冲去时,平安冲过去推开了孩子,自己被车头撞出了好远,又是熟悉的哭喊声,只不过这次是为她的,
她看见了,弟弟哭红的眼,学生家长由衷的感谢,
她这一生,终究是值得的。
李寻手指颤抖的擦去平安眼角的泪,按上了床头的呼叫铃,
平安的眼已经睁开了,眼前有些模糊不清,嘴里插着管,他说不出话,累极了,凝神看了李寻一会儿就又睡去了。
却不知所有人的心情,姨姥趴在姥爷肩头大哭一场,池远几人终于放心了,三天了,明明说是五六个小时就能醒的人,整整昏迷了三天,李寻就在那守着,胡子拉碴的,平安再不醒,下一个倒下的就是他。
“可以了,只要能醒来就代表他在慢慢恢复意识。”
医生的压力也很大,明明好好的手术,病人偏偏就是不醒,大姨的老师,王大夫都快哭了,麻醉师几乎没手术时就要过来看一趟,以为职业生涯快断送了。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池远惊喜的眼。
只听见他小声的喊着李寻,头上还顶着泡沫的李寻出现在平安眼前,他想笑,可干疼的嗓子实在难受,
说不出话,只喃喃的做着水的口型。床头被摇起,李寻把吸管送到平安的嘴里,迟来的甘甜终于滋润了干渴的土地,
李寻看着喝水都是困难的平安红了眼,
池远手搭上发小的肩,无声的安慰着。
细细的声音响起,
“李寻,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李寻靠进,轻柔的抚着平安的发,冲他点头,有些颤抖的附和。
“我知道,回来就好。”
只要他回来啦好。
这三天的等待,太可怕了,他似乎被禁锢着,完全排除在平安的世界之外,怎么也喊不醒他,
眼神紧紧的盯着刚醒的人,平安也不烦,就任他看着,林林他们则和他打招呼,看他精神还行,忙把医生找了过来。
“伤口恢复的不错,以后也要每天换药,还有,明天就要康复训练,可能有点疼,你们要多陪着他。”
医生交代完就出去了,池远和林林他们出去吃晚饭,平安这才看到窗外的天是黑的。
转头看向李寻,刚要开口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出去吃,李寻就制止住了他,不让他开口。
“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胸口疼,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吃饭?”
平安眨眼表示是的。
“我要是出去了,你一个人会害怕。”
平安眨了两次眼,轻轻的摇头。
脸上的表情有些好笑,不用猜都能读懂。
李寻拿着棉签给他湿润着嘴唇,不让他干裂。
“我知道,是我想陪着你,是我离开你才会害怕。”
平安的手抬起,拉上李寻的,也没说话,就看着,李寻也不说话,和平安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平安知道手术后的恢复期会很难过,但经历过一次,以为自己已经适应,没想到还是这么难过,光是吹起气球都快要了他半条命了,偏偏大姨黑着脸站在床尾,他不能偷懒,只能忍着剧痛继续。
两个气球整整吹了一下午,衣服都湿的透透的了。
浑身是汗的瘫在李寻怀里,等着这一阵剧痛过去,抓住李寻的手都疼的颤抖不止。
“嗯,……”
李寻看平安狼狈忍痛的样子,虽然知道这事必经之路,可还是没忍住泪,池远他们几人也是红了眼,胸口那么大的口子,不能休息,忍着疼还得翻身,训练肺活量,有时候咳凑都不敢,只能努力忍着。
平安靠着李寻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太累了,这两天都是睡着的时候偏多,每每醒来又要做训练,辛苦不已。
浑浑噩噩的过来几天,已经达到出院的标准,李寻也累的够呛,他每天要让平安靠着,平安睡得时候他不忍睡,平安醒的时候,他又贪婪的看着。
“好了,可以出院修养了,回家以后这伤口也要每天上药,换敷贴,还有,起码过年之前,辛辣刺激的食物都不能沾知道吗?”
李寻点头,这些他都能监督,换药他也是熟手了,平安坐在沙发上,静敬陪着他,两人热火朝天的聊着,不过大多是静敬再说,平安附和。
李寻凑近才听到两人聊的啥。
“平安,等你好一点,我们就去我和池远开的民宿吧,那里冬天的时候景色美极了,你在那儿修养也很不错的”
还不等平安答应,李寻就插到两人中间,打断静敬同志的臆想。
转过头眯眼盯着静敬,面无表情的询问。
“你敢不敢回家和我姥姥说说你的想法。”
静敬缩回头,聊的嗨了,忘了平安不能长时间坐车,去太冷的地方也不行。
却还是不服气的抬头反驳。
“你别把平安看成自己的所有物了,他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他想去呢!”
李寻抿唇不语,看向平安,小心翼翼的询问。
“平安?”
平安微笑不语,站起身,谁的话也没回,
“走,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