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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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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泓指尖触碰到周烬左手疤痕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那是在一个午后，周烬俯身调整矮几的位置时，左手无意中撑在了床边。
凌清泓正好抬手去拿水杯，指尖猝不及防地擦过那片凹凸不平、略显粗糙的皮肤。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秒。
周烬猛地抽回手，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他直起身，背对着凌清泓，肩线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凌清泓甚至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近乎狼狈的仓促。
“抱歉。”凌清泓立刻收回手，指尖蜷缩，那残留的、不同于周围皮肤的温度和触感，像一小簇火苗，烫得他心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只是本能地觉得，似乎冒犯了一个不该触碰的禁区。
周烬没有回应。他沉默地调整好矮几，动作恢复了惯常的精准与冷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但他没有立刻回到窗边的椅子，而是在原地站了几秒，背影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
医疗舱内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凌清泓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疤痕的质感——一道因他而存在的、被周烬刻意隐藏的印记。
他……在躲我？
这个认知让凌清泓心里泛起一丝涩意。自从“钥匙”破碎后，周烬的态度变得更加难以捉摸。那种无声的守护依旧在，甚至更加细致入微，但他似乎也在刻意维持着某种距离，尤其是在肢体接触上。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都会引来他近乎本能的戒备和后退。
就像现在。
凌清泓抿了抿唇，拿起那本关于星象仪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感觉到周烬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不再冰冷，却带着一种复杂的、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对周烬的感情，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球，更加混乱了。
恐惧淡去，依赖滋生，愧疚缠绕，还有一种……因周烬这若即若离的态度而产生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焦躁与……失落。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公里之外，星轨司总部，某间光线幽暗的密室。
“信号确认消失了。”一个穿着星轨司制式银灰色外套的技术员低着头，向背对着他站在巨大星图前的男人汇报，“‘钥匙’的独特能量波纹，在目标区域彻底湮灭。最后的爆发模式分析……符合自毁特征。”
站在星图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肩章上的徽记显示着他不低的等级。他缓缓转过身，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
“自毁？”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凌家精心打造的‘钥匙’，会这么容易自毁？”
技术员头垂得更低：“数据分析显示，当时目标区域能量波动极其狂暴，存在‘白獠’核心过载迹象，结合生物抑制剂的作用……自毁是可能的。而且，我们失去了对‘钥匙’的直接追踪能力。”
男人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光滑的表面。“周烬呢？”
“最后捕捉到的战斗痕迹与他有关。但随后也失去了明确信号。推测他可能……与‘钥匙’损毁有关，或者，仍在目标区域附近活动。”
“呵。”男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凌震霄那边有什么反应？”
“凌家对外封锁了消息，内部似乎有些……动荡。但凌震霄本人，没有公开表态。”
“老狐狸。”男人低语一句，目光重新投向闪烁的星图，“失去了‘钥匙’，凌家对‘门’的掌控力必然下降。这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
他顿了顿，下令道：“调整策略。放弃对‘钥匙’信号的直接追踪。启用备用方案‘捕风’——重点搜寻周烬的踪迹。他既然和‘钥匙’的损毁脱不了干系，找到他，或许就能找到通往‘门’的新路径，或者……至少能弄清楚凌家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另外，加大对那个区域情报网络的渗透，任何关于周烬或异常能量波动的消息，立刻上报。”
“是！”
技术员躬身退下。
密室重新陷入寂静。男人看着星图上某个被标记出来的、已经暗淡的区域，眼神晦暗不明。
“周烬……你究竟是想毁了‘钥匙’，还是想……独占它？”他喃喃自语，“或者，凌震霄，这本身就是你计划的一部分？一把不听话的‘钥匙’，不如换一种方式‘使用’……”
而在凌家庄园深处，一间书房内。
凌震霄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听着管家的汇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印章，指尖用力，骨节泛白。
“‘钥匙’……碎了。”管家声音平稳，但细微的颤抖泄露了他的不安。
“知道了。”凌震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清理干净手尾，所有知情者，处理掉。”
“是。那……周烬那边？”
凌震霄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算计、审视，还有一丝难以捕捉的……阴冷。
“他既然选择留在那里，就让他暂时待着吧。”凌震霄缓缓道，“失去了‘钥匙’的清泓，对他而言，是累赘，还是……别的什么？我很想知道。星轨司那边，不会善罢甘休。让他们去狗咬狗，我们……静观其变。”
他放下印章，目光锐利如刀。
“必要时，‘钥匙’碎了，容器……还在。”
管家心领神会，躬身退下：“明白。”
凌震霄独自坐在书房里，阴影笼罩着他半张脸。他拿起桌上一个相框，里面是很多年前的一张旧照片，年幼的凌清泓穿着精致的礼服，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身后站着少年时期的周烬，同样的一脸冷峻。
“不听话的工具……”凌震霄的手指拂过照片上凌清泓的脸，眼神冰冷，“就需要重新打磨，或者……回炉重造。”
医疗舱内，黄昏再次降临。
周烬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零星灯火。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疤痕，凌清泓指尖那短暂而轻柔的触感，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凝视的目光。凌清泓似乎在看他，又似乎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星轨司不会罢休。凌家……更不会。
这个认知让周烬的心沉了下去。他必须尽快带凌清泓离开这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但凌清泓的身体，还需要时间。
他转过身，恰好对上凌清泓来不及移开的视线。那双眼眸里，带着迷茫、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周烬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走过去，将晚餐放在矮几上。这次，他没有立刻离开。
“明天，”他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试着下床走走。”
凌清泓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点了点头：“好。”
周烬看着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冰封的心湖深处，仿佛也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危险在迫近，阴谋在暗处滋生。
但在此刻，在这间小小的医疗舱里，他只想守护住这一点点，劫后余生脆弱的微光。即使前路未知，即使他内心那不该存在的熔岩仍在蠢蠢欲动。
他看着凌清泓低头开始用餐，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显得脆弱而易折。
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再带走你。
这个决心，如同最坚硬的磐石，沉入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