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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放逐 ...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
当林晏被推出手术室时,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麻药未退,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器。
厉行守在病房外,身上还穿着沾血的衣服,湿透的布料已经半干,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但他浑然不觉。
医生说什么“失血过多”“伤口感染风险”“需要静养”,他都只是机械地点头,目光始终锁在病房里那个人身上。
林晏醒来是在第二天下午。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意识才缓缓回笼。
疼痛。
腹部的钝痛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还有空。
心里某个地方,空了。像被生生挖走一块,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冷风灌进去,呼啸着回响。
门被轻轻推开。
厉行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看见林晏睁着眼,他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床边。
“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林晏转过头,看向厉行。
这个男人眼下有片青色,衣服还是昨天那套,此刻皱得不成样子。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血丝,还有某种小心翼翼的东西。
林晏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厉行立刻把水杯凑到他唇边,另一只手小心地托起他的后颈:“慢点喝。”
温水润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林晏喝了几口,就别开头。
厉行把杯子放下,在床边坐下,看着林晏。
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你去哪儿了?谁伤了你?为什么不找我帮忙?
但看着林晏苍白脆弱的样子,所有问题都堵在喉咙里,问不出口。
“我……”厉行最终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
林晏重新闭上眼。
这个动作很轻微,却像一堵无形的墙,瞬间隔绝了所有交流的可能。
厉行的手指收紧,握成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你。”
林晏没回应。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这样。
林晏很配合治疗,该换药时换药,该吃药时吃药,不吵不闹,安静得可怕。
但他几乎不说话,即使厉行问他什么,他也只是用最简短的“嗯”,“不”,“好”这几个字来回答。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看着窗外,眼神空洞,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
医生说他身体恢复得不错,但建议进行心理评估。
厉行拒绝了。他知道林晏心里有事,但不是医生能治的。
出院那天,厉行亲自开车把林晏接回厉家。
一切都没变,花架上甚至还摆着几盆绿萝,是林晏以前随手养的,被厉家的佣人照顾得很好,郁郁葱葱。
但有什么东西变了。
林晏走进门,目光扫过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那些他和厉行曾经一起待过的地方。
然后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厉行站在小客厅中央,听见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这是林晏第一次这样无视他。
厉行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他走过去,抬手想敲门,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转身,一拳砸在墙上。指骨传来钝痛,但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厉行开始疯狂调查林晏失踪那三天的行踪。
但一无所获。
城西工业区的监控被人为破坏了大片,仅存的几个画面也只拍到模糊的身影。
那几辆黑车像是凭空消失,找不到任何注册信息。
暗鸦?国际刑警那边倒是破获了一个据点,但抓到的都是小鱼小虾,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至于林晏的师父“灰隼”,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已知的身份信息和落脚点都成了空壳。
赵明站在书房里,汇报完调查结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厉行的脸色。
“行哥,林先生他……还是不肯说吗?”
厉行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他已经连续几天没怎么睡,眼睛里布满血丝,整个人透着一股压抑的戾气。
“不说。”他声音沙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赵明欲言又止。
“说。”
“行哥,我觉得……林先生可能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赵明斟酌着用词,“他回来之后的状态,不像是单纯的抗拒,更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在自我封闭。”
厉行沉默。
他何尝不知道。每次隔着那扇门,他都能感觉到门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不是针对他,而是一种对全世界的疏离,包括对自己的放逐。
但正因如此,厉行才更痛苦。
他宁愿林晏对他发火,质问,甚至动手,也好过现在这样,像一具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活生生把他隔绝在世界之外。
“继续查。”厉行说,“动用所有能用的资源,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赵明应声,顿了顿,“还有一件事……白家那边,动作越来越大了。”
厉行眼神一冷:“说。”
“白景联合了我们在南美的几个老对手,正在狙击厉氏海外的一个能源项目。”赵明递上一份文件,“他们掐得很准,正好在我们资金链调整期的节点上。董事会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施压,要求您尽快处理。”
厉行快速翻看文件,脸色越来越沉。
白景这次出手狠辣精准,显然是蓄谋已久。
能源项目是厉氏未来三年的重点布局,一旦被截胡,损失不止是金钱,还有整个海外市场的战略优势。
“苏家呢?”厉行问。
“苏澈在暗中提供技术支持,但明面上苏家没有表态。”赵明说,“苏辰少爷……他私下联系过我,说苏家内部现在分成两派,他父亲还在观望。”
墙头草。
厉行冷笑。
苏家老爷子一向精明,不见兔子不撒鹰。现在厉行被白家紧逼,又被林晏的事牵扯了全部心神,正是最薄弱的时候,苏家自然要掂量掂量站哪边。
“准备方案。”厉行合上文件,“我要让白景知道,惹错人了。”
“是。”
赵明离开后,厉行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他看向林晏卧室的方向,门缝下没有透出灯光,一片黑暗。
林晏在做什么?睡了吗?还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厉行站起身,走到那个门口。他抬手,指尖几乎触到门板,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他转身走向主卧。经过客厅时,他看见茶几上那盆绿萝,林晏以前总喜欢在修剪花枝时,顺手给这盆绿萝浇水。
厉行停下脚步,盯着那盆植物看了很久。
然后他走过去,拿起水壶,给绿萝浇了水。
动作笨拙,水洒出来一些,弄湿了茶几。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拭,却越擦越乱。最后他放弃了,站在那里,看着一塌糊涂的茶几,有点晃神。
次卧里。
林晏没有睡。
他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膝盖曲起,双手环抱着自己。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微光。
他已经这样坐了很久。
身体还在痛,但比起腹部的伤口,心里的空洞更让他难以忍受。
师父走了。
带着那枚怀表,带着文件,带着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往,养育之恩,利用之实,还有那些真假难辨的感情。
林晏不恨他。恨需要对象,而灰隼在他心里,已经从一个具体的人,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代表着“过去”的符号。
那个过去里,有孤儿院的寒冷,有训练场的血腥,有第一次扣下扳机时指尖的颤抖,也有完成任务后,灰隼拍着他肩膀说“做得不错”时,他心底那一点点可悲的情绪。
那些都是真实的,利用也是真实的。真心与算计也可以并行不悖。
现在他终于把这句话用在了自己身上。
那么,他和厉行呢?
林晏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初见时的打扰,笨拙的执着,小心翼翼的靠近,挡刀时毫不犹豫的背影,阳台夜谈时低哑的剖白,生日宴上炽热的眼神,还有两个人之间的一切。
所有画面一帧帧闪过,最后定格在手术室外的红灯,和醒来时厉行眼中那抹藏不住的小心翼翼。
心脏某个地方,细微地抽痛了一下。
那是真实的情感。
是他林晏,或者说,是YAN,这个活在黑暗里太久的生物,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在意。他想见厉行。想听那个男人说话,想看他皱眉的样子,甚至想……碰触他。
这个念头让林晏感到恐惧。
在意就会软弱。软弱就会暴露弱点。弱点就会成为被攻击的靶心。
就像师父对他。
灰隼爱他母亲,在意他母亲,所以将他培养成最锋利的刀,却也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爱是软肋,是致命伤。
林晏不能让自己成为厉行的软肋。那个男人已经站在刀尖上,厉家的内斗,白家的虎视,苏家的摇摆……每一方都想把他拉下来。
如果再添一个“林晏”。
不。
林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想清楚。
那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为什么在安全屋外的大雨中,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厉行的脸?
林晏慢慢松开抱着自己的手,摊开掌心。
这只手杀过人,也种过花。曾经冰冷,也曾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是厉行在客厅,似乎碰倒了什么东西,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整理声。
林晏侧耳听着。
他能想象出那个场景:厉行笨手笨脚地收拾残局,眉头紧皱,可能还会低声咒骂一句。那个在外杀伐果决的厉家掌权者,在生活琐事上有时候幼稚得可爱。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弯了一下。很轻的弧度,稍纵即逝。但林晏感觉到了。
他抬手,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唇角。他还会笑。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某个冰冻的地方,裂开了一丝细缝。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厉行。
林晏从地毯上站起来,走到窗边。
窗外,城市灯火阑珊。他看见楼下那两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厉行派来的人,依然守在那里。但这次,林晏没有感到被监视的窒息,反而有一种更复杂的感觉。
林晏转身,走向房门。
手握住门把时,他停顿了几秒。
然后,他拧开门锁,走了出去。
小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厉行在愣神的背影。他微弯着腰,擦拭着茶几上洒出来的水和点点泥土,动作透着一股烦躁。
听到开门声,厉行整个人有些僵,眼底有不敢置信的微光。
林晏站在卧室门口,光脚踩在地板上,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他的视线掠过一塌糊涂的茶几,最后落在厉行脸上。
空气凝固了几秒。
“我吵醒你了?”厉行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小心和后悔。
林晏摇了摇头。他的动作很轻,目光在厉行脸上停留片刻,然后移开,看向那盆绿萝。泥土被水冲出来一些,弄脏了茶几和旁边昂贵的地毯。
“水浇多了。”林晏说。
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的却是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厉行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绿萝,才反应过来林晏在说什么。
林晏走得很慢,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他在茶几前停下,伸手拿起一旁的水壶,厉行刚才手忙脚乱时放到旁边的。
他倾斜壶身,让水流均匀地淋在另一盆绿萝的根部,避开叶片和过湿的土壤表面。动作娴熟而自然,带着一种安静的专注。
厉行就站在旁边看着,不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灯光勾勒着林晏侧脸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垂下,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瘦了很多,睡衣领口松垮,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一段脆弱的脖颈。
眼前这个人,熟悉又陌生。还是那张清冷的脸,但厉行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是抗拒,也不是冷漠,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像是暴风雨过后,海面残留的沉重和平静。
“好了。”林晏放下水壶,声音依旧很轻。
接下来的日子,林晏依旧安静,但厉行能感觉到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正在缓慢消融。
变化是细微的。
林晏出现在客厅的时间变长了,他偶尔会翻看园艺杂志,指尖划过彩页时有种专注的温柔,有时他还会在整理已经足够整齐的橱柜。
厉行发现,林晏对“整洁”有种近乎偏执的需求,尤其是在状态不好时,他会通过整理环境来获得微小的掌控感。
厉行不打扰他,只是远远看着。
但他心里的焦虑并没有减轻。
白家的攻势越来越猛。
厉氏海外能源项目的资金缺口扩大了近一倍。
家族内部不满的声音渐响,四叔厉正荣昨天甚至直接质疑厉行“被私事分了心”。
而更棘手的,是凌晨三点传来的消息,南美那条重要的运输线出事了。
一批货物被当地势力拦截,对方开出的条件苛刻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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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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