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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粘人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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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醒安静地吃着饭，江曜就趴在旁边的枕头上，歪着头看他。江曜的烧退了，但那股病后的懒劲儿和娇气却变本加厉。他看着方醒一板一眼地咀嚼、吞咽，忽然开口问，“方醒，你们在孤儿院，每天都吃什么？”
方醒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饭和菜。”
“跟家里的一样？还是跟学校的一样？”江曜追问，眼里带着纯粹的好奇，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
方醒摇摇头，语气没什么波澜，“没有这里和学校的好吃。”
江曜顿时失去了兴趣。
一整天都没去幼儿园，到了傍晚，方醒该上钢琴课了。他收拾好琴谱准备下楼，江曜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你去哪？”
“钢琴课。”
“我也去。”江曜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丫就要跟。
“穿鞋。”方醒停下来，把拖鞋踢到他脚边。
江曜不情不愿地套上，亦步亦趋地跟着方醒下楼，像条小尾巴。
方醒坐在琴凳上开始练习，断断续续的琴音在客厅里回响。江曜裹着毯子窝进沙发，打开了电视动画，声音调得很低。他看着屏幕，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钢琴前那个挺直的背影。或许是病后体虚，或许是舒缓的琴声有催眠效果，没一会儿，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在沙发靠枕上，沉沉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窗外天色已暗，客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他身上盖着柔软的羊毛毯，被角掖得严严实实。转头，发现方醒就坐在沙发另一头，手里捧着一本书，正就着灯光安静地看着。
江曜动了动，把脚丫子从毯子底下伸出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理所当然，用脚尖轻轻踹了踹方醒的小腿。
“饿了。”他声音还带着睡意，含糊又理直气壮。
方醒从书页间抬起头，看向他，“饭好了，我叫王嫂端出来。”
不一会儿，王嫂把饭菜在餐厅摆好。方醒走到沙发边，“吃饭了。”
江曜却躺着不动，只在毯子里翻了个身，面朝沙发靠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想动，你拿过来。”
方醒沉默了两秒，转身去盛了一碗饭，夹了几样江曜爱吃的菜，走回沙发边。
“坐起来吃。”他说。
江曜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但依旧赖在沙发上，没有要去餐桌的意思。他看着方醒手里的碗，理直气壮地指挥，“你喂我。”
自从早上被方醒喂过粥之后，他就好像找到了新的乐趣，被人伺候着吃饭。
方醒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在沙发边坐下。他舀起一勺拌了菜汁的米饭，递到江曜嘴边。江曜张嘴吃了，嚼得慢吞吞的。
王嫂在一旁看得直着急。小少爷吃饭本来就慢，这一勺一勺喂，得喂到什么时候？而且方醒自己还没吃呢。
“小少爷，要不我来喂您吧？让方少爷先去吃饭。”王嫂试着提议。
江曜看都没看她，只是盯着方醒手里的勺子，那意思很明显，不要。
王嫂没办法，只好转身去给方醒也盛了碗饭，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方少爷，小少爷吃得慢，您一边吃，一边喂吧。”
于是，接下来的半小时，就成了这样一幅景象，方醒自己吃一口饭，然后舀一勺喂给江曜。
江曜心安理得地接受投喂，偶尔还挑剔一下“不要那个菜”“要那块肉”。方醒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是按他的要求夹菜，动作不紧不慢。
等终于把江曜喂饱，方醒自己碗里的饭也差不多吃完了。王嫂赶紧过来收拾，看着方醒平静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叹：这领养来的孩子，脾气是真好啊。
江曜吃饱喝足，又缩回毯子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看着方醒收拾碗筷的侧影，忽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弟弟在身边，好像还挺不错的。
当然，这种想法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
王嫂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江曜裹着毯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方醒。
方醒收拾完，去洗了手，回来在刚才的位置坐下，重新拿起那本没看完的书。
“喂。”江曜叫他。
方醒抬起头。
“你看的什么书？”江曜问。
方醒把书封面转过去给他看，是一本很厚的《格林童话全集》，插图很多，字也不少。
“童话书有什么好看的。”江曜撇撇嘴，“都是骗小孩的。”
方醒没说话，又把书转了回去。
江曜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从毯子里伸出手，“拿来，我也要看。”
方醒把书递给他。
江曜接过来，胡乱翻了几页。那些字密密麻麻的，他认得一些，但连起来读很费劲。他翻到一幅插图，是王子救公主的画面，色彩鲜艳，但故事他早就听腻了。
他把书扔回给方醒，“没意思。”
方醒接住书，放回膝盖上，继续看。
客厅里又安静下来。落地灯的光暖暖的，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江曜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忽然觉得这样太无聊了。
“方醒，”他又开口，“你讲个故事给我听。”
方醒从书页间抬起眼，“你不是说童话都是骗小孩的？”
“我让你讲你就讲！”江曜理所应当地说，“快点。”
方醒沉默了几秒，翻到刚才江曜看过的那一页，开始念，“从前，有一个王国……”
他的声音不高，没什么起伏，念得干巴巴的，像在背书。但江曜不在乎，他闭上眼睛听着，脑子里想象着画面。方醒念得很慢。
江曜听着听着，忽然打断他，“你念得真难听。”
方醒停了下来，看着他。
“一点感情都没有。”江曜评价道，“我们老师念故事的时候，声音可有高有低了。”
“那你想听老师念？”方醒问。
“不要。”江曜立刻说，“我就要你念。你继续。”
方醒又看了他一眼，继续用那种干巴巴的语调念。江曜这次没再打断。
等方醒念完这一章，江曜已经昏昏欲睡了。
方醒叫他，“去床上睡。”
江曜迷迷糊糊地跟着方醒上了楼。
江曜躺在大床上，方醒刚要转身去关灯，就被抓住了手腕。
“你去哪？”江曜眼睛睁开一条缝。
“关灯。”
“快点。”江曜松开手，自己滚到床里侧，熟练地钻进被窝。
方醒关了灯，躺到外侧。江曜立刻凑过来，手脚搭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几秒呼吸就变沉了。
黑暗里，方醒静静躺了一会儿，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才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方醒准时醒来。他先是轻轻把江曜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脚移开，然后下床去洗漱。等他收拾好自己回来，江曜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睡得正熟。
“江曜，起床了。”方醒站在床边叫他。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方醒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上学要迟到了。”
江曜皱着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别吵……再睡五分钟……”
方醒看了看时间，直接去拧了条湿毛巾来，敷在他脸上。
“啊！”江曜一下子惊醒了，瞪着眼睛，“你干什么！”
“起床，上学。”方醒说。
“我不去……”江曜把脸埋进枕头，“我还没好呢。”
“你退烧了。”方醒伸手去拉他。
江曜挣扎着，“就是没好！我头疼！肚子疼！浑身都疼！”
方醒停下来看着他，“那我去告诉王嫂，让她叫医生再来看看。”
“不要！”江曜立刻说。他想起昨天打针的疼，立刻坐了起来，“我起床就是了。”
洗漱的时候，江曜还是懒洋洋的。方醒把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他手里，他就慢吞吞地刷，刷两下停一下。方醒站在旁边等着，也不催他。
吃早饭时，江曜又想故技重施，“你喂我。”
方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牛奶和三明治推到他面前。
“我要你喂。”江曜坚持。
“自己吃。”方醒说，“你要迟到了。”
江曜瞪着他，但方醒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僵持了一会儿，江曜终于不情不愿地拿起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
去学校的车上，江曜还在生气，全程不看方醒。方醒也不主动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到了幼儿园，原白老远就冲他们招手，“江曜！方醒！这边！”
江曜这才稍微打起精神，拉着方醒跑过去。
“听说你昨天发烧了？”原白问，“好了吗？”
“好了。”江曜说，又补充了一句，“方醒照顾我的。”
说这话时，他下巴微微扬起，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炫耀。原白哦了一声，没太在意，转而说起昨天游戏机的新关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