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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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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鸿伊抬起袖子用力擦拭嘴边的血迹，抬眼看到赵阔正嘲讽地对他比了个下流的手势，指尖的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真是令人厌恶！
他攥紧拳头，骨节泛白，喉咙发紧得几乎喘不过气，胸腔里的戾气翻涌着要冲出来。
就在这时，左耳赤红耳坠突然传来一道黯然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玉石摩擦般的质感：“要我帮你吗？”
话音未落，一股庞大的威压顺着耳坠蔓延开来，灵气随之流转至四肢百骸，厚重得让周遭空气都险些凝滞。
安鸿伊深吸一口气，舌尖抵住下颚，压下心底的躁动，语气带着倔强：“谢谢骨大哥，不过这仇，还是要自己亲自报才爽快。”
“好”
话落，威压瞬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余下空气中残留的灵力波动。
玉蜩振翅的嗡鸣声越来越近，复眼反射出的幽光在夜色里格外渗人。
安鸿伊往后瞥了眼接踵而至的蜩群，温声道：“但还是要麻烦骨大哥帮我抵挡一阵蜩群了。”
“放心”
得到承诺，安鸿伊不再犹豫。他按住胸口，指尖泛起浅淡的金蓝光晕，微薄的灵力与潜藏在丹田深处的精神力同时被抽出。
两股力量相互排斥，尖锐的痛感从丹田炸开，顺着经脉席卷全身，安鸿伊忍不住闷哼，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然而他却不顾身体的叫嚣和枯竭，让两股力量在掌心交叠、碰撞，强行融合，汇聚成一道尖锐的灵力，朝赵阔身后的蜩群击去。
瞬间，赵阔身边的蜩群成片坠落，密密麻麻地堆在地上，只有凌乱的几只仍在徒劳扑腾。
赵阔猛地转头，丑眉紧锁，疑惑地看向安鸿伊。他不明白自己都要杀他了，为什么他还要帮助自己。
安鸿伊却嘴角一咧，露出看似无害的笑:“赵师兄，我也帮你一次！”
赵阔脸色僵硬，阴鸷的眼里怒意更盛，攥着剑的手紧了紧。
在场的其他弟子也满脸错愕，不顾蜩群侵袭，议论纷纷。
“元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不是修为只有练气中期吗？”
“听说他修为还停滞不前了？”
“他怎么跟赵阔的关系变好了？”
毕竟以前的元行，向来是怯懦又愚蠢的模样，而主动帮赵阔，更是从未有过甚至不可能的事情。
“好同门自然要相亲相爱！”安鸿伊故意提高了声音说给那些弟子听。
说完，在只有赵阔能看到的角度，安鸿伊冲他竖起小拇指，随即伸出手掌又往脖子上做了个抹杀的动作。
这明晃晃的回嘲气得赵阔额角青筋直跳，当场就要冲过来，却在步子刚迈出时被新的蜩群团团围住。
安鸿伊没再看他，刚才强行融合两股力量已经抽空了他的身体，这时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一双宽大的手骨适时从后背伸出，稳稳托住了他的腰腹，让他稳住身形。
安鸿伊卸了力气，顺势靠在那双手骨上，笑着在心里传声：“骨大哥，你人真好！”
“刚才我看到你的灵力在缠绕他的丹田，只是气息有点奇怪，不像是寻常修仙者的灵力。”
安鸿伊心里微顿，张口乱编:“因为我来自其他大洲，修行方式自然与你们不同！”谁说虫族大洲不是大洲！
说话间，他感觉到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灵气，暖意顺着罩子渗进来，驱散了不少疲惫和疼痛。
现在的他早已没了施展术法的力气，只需在灵气罩里装装样子，不让人看出来异常就行。
他心中温暖，正想再次夸赞救命恩人，话到嘴边却蓦地顿住——
这段时日，自己大多是“骨头架子”、“骨大哥”的叫，竟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属实有些失礼。
“对了，骨大哥，上次情况紧急，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胤枭，我的名字叫胤枭。”
声音仿佛贴着安鸿伊的耳垂划过，他摸摸耳坠，立刻甜甜地改口：“好的，胤枭哥！”
他四处张望，发现周围嗡嗡的虫鸣声弱了不少，便好奇地问：“感觉旁边的蜩群变少了，是我的错觉吗？”
“蜩潮退了”胤枭解释，“玉蜩的蜩首在遇到危机时会联络其他的蜩群，通知他们主动撤退。”
安鸿伊瞬间反应过来:“这么说，是因为蜩首被我抓了，他们直到现在才察觉到形势不对，所以打算撤退？”
“嗯”
“那之后还会出现蜩潮吗？”
“会的，玉蜩每十年破土而出，不会先来进攻，他们会首先筑巢然后留下虫卵，保证十年后新一批的蜩潮降临。”
“我们的血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安鸿伊像个好奇宝宝，追根究底。
而胤枭听到这么多疑问也没有丝毫不耐烦，继续耐心地回复他:“修仙者的血对玉蜩来说是大补之物，能够让蜩群在短期内达到筑基巅峰，甚至连虫卵破壳也能缩短至两年。”
安鸿伊在听胤枭讲解时，明显感觉到周身的灵气罩似乎淡了不少，暖意也随之减弱。
他立刻问胤枭，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胤枭，你是不是没有灵力了？”
“嗯” 胤枭坦然承认，“今天已经‘充电’很多次了，但刚才抵挡蜩群、维持灵气罩，消耗太多。”
“哎？你怎么盗用我的词？” 安鸿伊不满地晃动了下耳坠，企图骚扰胤枭的栖身之地。
然而胤枭在耳坠里却丝毫不受影响，感知到他气鼓鼓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掠过一丝笑意：“我发现你似乎格外喜欢灵虫，还总是说些不常提及的话？”
“哦，我来自的大洲全是灵虫，说话自然跟你们不同”安鸿伊胡口乱诌。
他也没骗人，虫族确实如此，而且他也是只虫子。
胤枭识趣地没再追问。
蜩潮已退，夜色里只剩下精疲力尽的弟子，还有满地玉蜩的尸体。各峰的弟子都准备御剑回去休息，连夜作战早已让他们心力交瘁。
“赵师兄，我跟你一同御剑回去吧！”安鸿伊凑上前，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其他的弟子闻声看过来，眼神充满嘲讽和排斥。
“我说元行，你是跟屁虫吗？救你一次你还赖上了？也不看看你什么修为，竟也想跟赵师兄同行？”说话的是赵师兄的寝友陈青，此人极为刻薄。
安鸿伊眉峰上扬，话里带着锋芒:“我什么修为也比你强，好歹我还帮了赵师兄一次，不像某些人被蜩群吓得屁滚尿流。”
陈青被戳中痛处，脸色涨红：“你个没爹的玩意儿......”
骂人的话越来越刺耳。
安鸿伊挠挠耳朵，心里冷笑:这么嘴臭，下一个就收拾你！
赵阔斜着眼瞧安鸿伊，眼里阴鸷不定，突然开口：“好了，陈青，你先走吧，我跟元行说几句话。”
陈青哼了一声，怒目圆瞪，悻悻转头离开。
看到赵阔那张脸，安鸿伊还是止不住心里泛恶心。
太丑了，简直是太丑了！
等所有弟子都已离开，只余下他二人时，赵阔倾身上前，压低声音质问：“安鸿伊，你究竟想做什么？”
别人不知道，唯有他看得清明，安鸿伊击杀蜩群的瞬间，余光扫过他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狠厉，像淬了冰。
“我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让你感受下当时元行的痛苦。”安鸿伊语气平淡，眼里却没半点温度。
说完，他看到赵阔眼中的杀意疯长，还反手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怎么，还想杀我一次？”安鸿伊双手环胸，眼神自上而下扫视对方，眼尾微翘，整个人透着股懒洋洋却又让人发怵的气息。
“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可动不了灵气哦。” 安鸿伊故意拖长语调，还夸张地比划了个爆炸的手势，眼里装出假模假样的关心，“不然会砰的一下 —— ”
然而赵阔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径直往剑上注入灵力，面目狰狞：“刚才没能杀了你，算你运气好，这次我看你怎么应对。”
安鸿伊摇了摇头，啧声：“你看看你，长得丑脾气差，性格恶劣还没脑子，小师妹怎么可能会看上你呢，没有点自知之明。”
赵阔彻底被激怒，举着剑就朝安鸿伊刺去：“元行，我要撕烂你的嘴！”
安鸿伊嘴角勾起冷笑。就在剑尖离他只有一寸的瞬间，他轻轻吐出一个字：“砰。”
随即赵阔的丹田就像是爆炸了般，灵气疯狂溢散。嘴里不受控制地喷出鲜血，栽倒在地，长剑在地上不甘心地翻转两下，透出沉闷声响。
赵阔趴在地上，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做了.....什么...”
他已喘不上气，只能断断续续地说。
安鸿伊缓步上前，蔑视地踩在他的胸口，狠狠碾了碾，神情却异常平静：“丹田碎裂的声音好听吗？吐血的滋味好受吗？”
“你....”赵阔被气到眼底翻白，险些晕死过去。
安鸿伊又重重踩了一脚，力道之大疼的赵阔面目扭曲:“赵阔，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我说过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看到赵阔彻底闭上了眼，躺尸在地上，便嫌恶地用脚把他踢到那把掉落的剑旁。
指尖掐了个简单的御物诀，让赵阔的身体飘起来，朝着他所属的花迎峰飞去。
他从元行的记忆中看到那么多狼狈的瞬间，无不有赵阔的手笔。
瓢泼大雨的殴打，冰天雪地的跪罚，那个湿漉漉的狗洞和那满是脏污的衣饰.....
“真是轻了”安鸿伊低喃。
“走吧，我帮你在他的丹田上下了禁制，任何人都无法看到他丹田碎裂的痕迹”胤枭的声音适时响起。
安鸿伊挑眉，斜着眼调侃：“我杀人，你递刀？胤枭哥，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偏帮啊”
“他该死，不该如此伤你”胤枭认真回道。
“你还真是偏向我”
“嗯”胤枭承认。
安鸿伊心念微动，骄傲地御剑飞回自己的孤鹜峰了。
次日，安鸿伊在自己小院里面修炼，他盘腿坐在株桃花树下，微风轻拂，粉色花瓣顺着飘落到他的发梢上。
他蓦然睁眼，抬手捻起花瓣，轻吹向天空。
“胤枭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突破练气期？”他在心里问道。
他现在已经到练气巅峰了，离筑基期只有一步之遥。以前元行有不死之身，修为停滞不前，现在不死之身没了，修炼速度倒是提升不少。
“稳住心神，进阶凭的是悟道本能，你已经很有天赋了”胤枭回他。
安鸿伊听后心里喜气，像只得到夸奖的狐狸，翘起尾巴问:“和你那时比，我现在算天才吗？”
刚出生就化神巅峰的胤枭沉默了瞬间，语气略带迟疑:“....算是吧....”
安鸿伊心里黯然：“听起来有点勉强，难道你当时很厉害？”
胤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表达赞赏:“三天时间从练气中期突破到练气巅峰，在普通修仙者之中已算是顶尖天才了。”
“还有不普通的？”
“修道之路，人魔妖鬼仙，虽殊途亦有同归者。”胤枭的声音带着几分悠远，像是在诉说古老的故事。
“那哪个道路才是正途呢？”
“问心”
安鸿伊嘴角一扬，眼里闪过狡黠：“问心？说到底，还是强者为王喽？”
“......”
恰逢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安鸿伊站起身，随手从旁边的桃树上摘了个熟透的桃子，在衣摆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身影，安鸿伊立刻收起了随意的姿态，恭敬行礼：“大师姐！”
闻语清身着紫衣内门弟子服饰，身姿挺拔，她淡淡扫过他不规矩的模样，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桃子上却并未多言，只是淡然自若道：“宗主命你速去戒律堂。”
安鸿伊神色坦然地抬手关门，问：“师姐可知是什么事？”
闻语清也没瞒他，“跟赵阔相关。”
安鸿伊心里有底，便没再多问。
他相信胤枭帮他掩护的手笔。
闻语清不动声色地打量他，见他神色平静，没有半分慌张，轻松了口气。
虽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得出来赵阔对元行的敌意，如今元行能这般镇定，想来也有些底气。
两人并肩走向戒律堂，沿途遇到不少弟子，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窃窃私语。
安鸿伊目不斜视，径直前行，仿佛没听到那些议论。
戒律堂位于宗门中枢，门匾是深黑棕色的古木所制，上面刻着 “正道” 两个鎏金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安鸿伊撇了撇嘴，眼里暗藏嘲讽。
所谓正道，不过是强者的遮羞布罢了。
踏入堂内，两侧的长椅上坐着各峰的峰主，宗主则端坐于正上方的主位。
在安鸿伊进来的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带着审视、探究。
堂外围观的弟子也越挤越多。
安鸿伊心里暗忖：怪不得宗门没落呢，每天不好好修行问道，净会听些八卦。
只见他神色淡定，从容颔首，行了个标准的宗门礼仪：“弟子元行，见过宗主，见过各位峰主。”
“元行，你可知我们为何叫你过来？” 宗主开口问道，声音苍劲有力，带着几分遥遥威严。
安鸿伊垂下眼帘，一副恭顺的模样：“弟子不知。”
宗主皱起眉头，白色的胡须微微晃动：“昨夜你与赵阔在蜩群退去后，可发生了什么事？”
“回宗主，” 安鸿伊抬起头，眼神澄澈，语气诚恳，“昨夜蜩潮退去后，弟子感念赵师兄出手相救之恩，便留下来向他道谢。谢完之后，我们便各自回峰了，并未发生其他事。”
“当时可有什么异常？” 宗主目光锐利老辣，仿佛要搜魂般诘问。
安鸿伊摇摇头，露出一丝疑惑：“并无异常。不知赵师兄是出了什么事情？”
宗主摆摆手，没有回答，只是冷眼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安鸿伊也不躲避，坦然回视。
戒律堂外的陈青按捺不住怒火，直指安鸿伊：“肯定是你，要不然赵阔师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
安鸿伊转身，视线正对陈青，眼神漠然：“陈青师兄是亲眼看见我伤害赵师兄了吗？”
闻言，宗主和其他峰主以及围观的弟子都看向陈青。
陈青脸色瞬间涨红，只好嘴硬道：“当时只有你跟赵师兄一起，不是你还会是谁？”
“陈青师兄有证据吗？”安鸿伊不紧不慢地追问：“如果仅凭单独相处就能定罪，我是否也可以认为你也有一定嫌疑？”
“你血口喷人！”陈青脸色由红变紫，气得嘴唇不停
发抖。
突然间他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质问安鸿伊：“赵师兄昨晚回来就昏迷了，你敢说他如今还没醒来跟你毫无关系？”
“谁又可以证明呢？陈青师兄！”安鸿伊摊开手，目光扫过戒律堂外围过来的弟子。
毕竟昨晚都忙着与蜩群作战，早已疲惫不堪，结束后谁也没有力气再去关注旁人。
“你...就是你...”陈青语塞，半天憋不出话来。
还没等他说出，宗主就打断了他，“好了。”
恰在此时，药峰峰主匆匆赶来戒律堂，施展法术隔音传声:“宗主，方才我去查看赵阔情况，他脉象平稳，气息有余，想来是鏖战过后太过疲倦才迟迟未醒。”
闻言宗主点点头，看向安鸿伊，语气和缓了几分：“此事与你无关，你回去好好修炼，一旬后的秘境你跟闻语清他们同去。”
安鸿伊默默颔首，行礼后便转身退出戒律堂，临到陈青身旁时，他压下眼睑，余光瞥向陈青，嘴角微翘。
陈青瞅着他的模样，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宗主，就是他，一定是他动了手脚！”
宗主面色阴沉，挥袖间带起气劲。
陈青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眼神茫然地看向宗主。
“赵阔并无大碍，只是累极需要修养，你今日就守在他身边，等他醒来。”
陈青还想说什么，身旁的三师兄温齐却扯了扯他的衣袖，冲他摇头。
陈青对上温齐的示意，终究还是息声了。
“诸位都散了吧”宗主摆摆手，刚热闹的戒律堂顷刻间清净下来。
在回花迎峰的路上，陈青拉住温齐的衣袖，低声焦急道:“温师兄，我没有撒谎，今早我明明发现赵师兄已经没了气息。”
温齐眉梢上挑，指扇的锋利刃器戳向陈青敞开的衣襟，尖端划破皮肉，顿时血痕浮现。
“蠢货，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说完他收回指扇，不再看陈青，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徒留陈青捂着胸口的伤，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