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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安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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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后的第一个周末，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江南窝在沙发里备课，暖气开得很足，窗外的雪花簌簌落下，给光秃秃的树枝裹上了层白绒。
门锁轻响，苏天恒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寒气。他脱了沾着雪粒的外套，脖颈间还带着室外的清冷，一转身就看到沙发上的江南，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回来了？”江南抬头，放下手里的教案，“外面冷吧？我给你热了汤。”
苏天恒走过去，弯腰在他额上亲了亲，指尖带着点凉：“还行，刚执行完巡逻任务，不算累。”他顺势坐在沙发边，把江南的脚捞过来放在自己腿上，隔着棉袜轻轻摩挲，“脚怎么这么凉？”
“可能坐久了。”江南笑了笑，看着他解下手腕上的执勤表，动作熟稔地叠好放在茶几上。那表带上还留着道浅浅的划痕，是上次执行任务时被歹徒的刀蹭到的，当时江南心疼了好几天，非要亲自给他上药。
“下周队里有年假，”苏天恒忽然说，指尖在江南的脚踝上打了个圈，“带你去邻市泡温泉？听说那边的雪景不错。”
江南眼睛亮了亮：“真的？”他早就想去了，只是两人总凑不到一起有空。
“当然。”苏天恒捏了捏他的脚，“我已经跟叔叔阿姨说过了，他们让我们注意安全。”
江南心里一暖。父亲现在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总能在这种时候透出点默许的温和，比如上次苏天恒说要带他去爬山，父亲嘴上骂“瞎折腾”，却默默给他们塞了两双防滑鞋。
“对了，”江南想起什么，起身从书房拿来个小盒子，“给你的。”
苏天恒挑眉，打开一看，是条深灰色的围巾，针脚不算特别工整，边缘还有点歪歪扭扭。他愣了愣，抬头看江南，眼里带着笑意：“你织的？”
“嗯，”江南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弄，可能不太好看。”前段时间楚潇潇拉着他学织围巾，说是冬天送男朋友最贴心，他偷偷织了快一个月，手指被扎了好几次。
苏天恒没说话，拿起围巾绕在脖子上，长度刚好，带着江南身上淡淡的墨水香。他把江南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闷闷的：“好看，我喜欢。”
江南被他抱得很紧，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像小时候听的摇篮曲，让人安心。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的暖气混着彼此的呼吸，暖得能化开所有寒意。
***年假很快就到了。两人开车去了邻市的温泉山庄，山脚下的民宿爬满了爬山虎，冬天叶子落了，枝桠在白墙上勾勒出疏朗的线条。
温泉池在院子里，冒着氤氲的热气，雪花落在池边就化了。江南泡在水里，只露出个脑袋，舒服得喟叹一声。苏天恒坐在他对面，黑发散在额前，褪去警服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
“水烫不烫？”苏天恒往他这边挪了挪，伸手探了探水温。
“刚好。”江南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一起，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远处的山被雪盖着，像幅水墨画。江南看着雪景，忽然想起高中时的冬天，苏天恒也是这样，把他冻得通红的手揣进自己兜里，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直到两人的脸颊都冻得发烫。
“想什么呢？”苏天恒捏了捏他的脸。
“想以前，”江南笑了笑，“你那时候总抢我饭盒里的排骨。”
苏天恒低笑出声：“谁让你总说不爱吃，我是帮你解决。”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那时候总想着，等长大了，就带你去好多地方，冬天泡温泉，夏天去海边，春天去看桃花……”
江南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原来那些年少时随口说的愿望，他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也不晚啊。”江南握住他的手，水里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暖得惊人，“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去。”
苏天恒反手握紧他，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那里有道浅浅的疤，是大学时帮他搬书被书架划伤的，当时江南哭得比自己受伤还厉害，非要拉着他去医院打破伤风。
“嗯，慢慢去。”他说。
***从温泉山庄回来，年味越来越浓了。江南和苏天恒一起去办年货，超市里人挤人，到处都是红通通的灯笼和福字。
苏天恒推着购物车，江南在前面挑挑拣拣。他拿起袋糖果，回头问：“买这个吗？你妈喜欢吃。”
“买。”苏天恒点头，又往车里放了袋坚果，“你爸爱啃这个。”
两人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讨论着买多少春联，要不要带点鞭炮（虽然市区不让放），哪个牌子的饺子馅更好吃。江南看着购物车里堆得满满的东西，心里像被什么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路过玩具区时，江南看到个毛茸茸的小熊，忽然停住了脚步。那熊的耳朵缺了个角，像极了高中时苏天恒送他的那个——后来分手时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再捡起来时，耳朵已经掉了。
苏天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笑了笑，拿起那个小熊放进车里：“买了。”
江南愣了愣：“我又不是小孩。”
“我送的，就得要。”苏天恒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不容置疑。
结账的时候，队伍排得很长。苏天恒让江南靠在自己身上，免得被人挤到。前面有个小孩拿着气球跑过，不小心撞到了江南，苏天恒立刻伸手护在他腰侧，低声对那孩子说：“慢点跑，别撞到人。”
江南抬头看他，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眼里的认真和专注，和当年在篮球场上把他护在身后时一模一样。
原来有些习惯，真的能刻进骨子里，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除夕夜，两家人一起吃的年夜饭。江南家的客厅不算大，挤了五个人，却热闹得很。
苏天恒在厨房忙活，江南给他打下手，母亲在一旁剥蒜，时不时叮嘱两句“少放点盐”。父亲和苏天恒的母亲坐在客厅里，看着春晚，偶尔聊两句家常，气氛融洽得不像从前。
“你看你，油溅到手上了。”江南拉过苏天恒的手，用纸巾擦了擦他手背上的油星，嗔怪道，“小心点。”
“没事。”苏天恒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像在撒娇。
江南被他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余光看到母亲正看着他们，眼里带着笑意，他脸颊微红，轻轻挣开了手。
菜很快上齐了，满满一桌子，红烧鱼、糖醋排骨、四喜丸子……都是两人爱吃的。苏天恒给江南夹了块排骨，又给两位母亲盛了汤，最后才给自己夹了口菜。
“来，天恒，尝尝这个，阿姨特意给你做的。”江南母亲夹了块炸藕盒给他，那是苏天恒最爱吃的。
“谢谢阿姨，您做的比我妈做的好吃。”苏天恒笑着说，哄得江南母亲眉开眼笑。
苏天恒的母亲也不甘示弱，给江南夹了块鱼：“小南，这个刺少，多吃点。”
父亲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没说话，却默默给苏天恒倒了杯酒。
电视里的春晚放着小品，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窗外偶尔有烟花炸开，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餐桌旁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江南看着身边的苏天恒，他正低头听父亲说话，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江南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这样一桌子热菜，一家人围坐，身边有爱的人，眼里有光，心里有暖。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外面的烟花瞬间炸开，绚烂夺目。苏天恒握住江南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新年快乐，江南。”
江南抬头看他，眼里映着窗外的烟火，亮得像星星：“新年快乐，天恒。”
***大年初二，两人去给赵青鹤拜年。赵青鹤刚结婚不久，妻子是个温柔的医生，给他们端来热茶和点心。
“你们俩啊，可算熬出头了。”赵青鹤笑着说，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里满是欣慰，“还记得大学时，天恒总偷偷在宿舍楼下等你，冻得跟个冰棍似的。”
江南脸颊微红，苏天恒倒是坦然，握住他的手紧了紧：“那时候怕被老师看到，只能躲躲藏藏的。”
“现在好了，光明正大。”赵青鹤的妻子笑着说，“看你们这样，真让人羡慕。”
聊了会儿天，赵青鹤送他们到门口，拍了拍苏天恒的肩膀：“好好对小南，别再让他受委屈了。”
“我会的。”苏天恒认真地说。
回去的路上，江南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说：“天恒，我们好像……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
苏天恒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以后都是甜的。”
江南笑了，心里像揣了块糖，甜得快要溢出来。
是啊，以后都是甜的。
那些年少的悸动，分离的痛苦，重逢的试探，对峙的艰难……都成了此刻幸福的注脚。他们曾在青春里走失，却在岁月里重新找到彼此，像两棵并肩的树，根系在地下紧紧缠绕，枝叶在阳光下共同舒展。
车子驶过街角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爱，从来都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历经千帆后的笃定，是烟火日常里的相守，是往后余生里，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瞬间。
就像此刻，车窗外的月光温柔，车厢里的呼吸交缠，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