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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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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开学一月，随着校长手中的发令枪“砰”地炸响，彩色气球腾空而起，一年一度的校运动会拉开了帷幕。
初中部的方阵踏着进行曲的节奏经过主席台，宋逸阳作为旗手走在班级最前方，白衬衫被风吹着鼓起如帆。他余光瞥见看台最前排的随瑶，小学生今天不用穿校服，小孩套着件印有“加油”图案的红色卫衣，正拼命挥舞着班级小旗。
前面两天都没有宋逸阳的项目，五千米长跑作为运动会的压轴项目，被安排在最后一天的下午。炽热的阳光将塑胶跑道晒得发烫，连空气都蒸腾着扭曲的热浪。
因这项运动耗时长，体力消耗大，且参加人数并不多，组委会直接取消了预选赛。
“下面进行初中组男子五千米决赛！”广播里传来清脆的女声。宋逸阳在起跑线弯腰系鞋带时，听见铁栏杆那边传来破音的呐喊：“哥哥加——油——”
这是第一次随瑶在学校叫他“哥哥”，宋逸阳弯腰别号码布，装作没听见。
“各就位！”发令员举起红旗。宋逸阳深吸一口气，橡胶颗粒的气味涌进鼻腔。枪响的瞬间，他听见一声破了音的“哥哥”，随即被呼啸的风声扯碎。
宋逸阳起跑后，后勤区方伟给林城使了个眼色，林城放下喝了一半的水，点点头随方伟离开。
宋逸阳跑到第十圈时，汗水已经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两侧的人影，也就没注意到一直举着小旗子到处跑的那道火红色身影消失在了操场。
最后一圈铃响时，方伟喘着粗气追着内圈跑，宋逸阳加速掠过他身边，此刻他眼里只有终点那道反光的带子。
冲过终点时，宋逸阳由于惯性又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整个人栽到林城双臂，林城被撞得后退两步，矿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
方伟哈哈大笑，跑上前拍着宋逸阳的后背：“不错啊，第一名呢！”
宋逸阳躬着身子大口喘息，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跑道上，缓了片刻，他从地上捡起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几口。
宋逸阳转头看了操场一圈，没看到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方伟拽着他往看台上他们班级的方向走：“快，老班买了奶茶，就等你了！”
宋逸阳被拽的踉跄了两步，回头又在操场找了一圈，仍旧没有看到随瑶。
“你先去。”他甩开方伟的手，声音因喘息而低哑，“我马上来。”说着转身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方伟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待会儿就要颁奖了，你去哪儿？”
远处看台上，班级同学已经开始欢呼。他最后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跑道仍没找到人，估摸着是小孩子贪玩，只好先回到了班级所在的看台。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始终惴惴。
运动会完美谢幕，宋逸阳班级顺利斩获五千米男子冠军，4*100女子接力冠军，跳高亚军以及跳远季军，班主任脸上常年的班味都少了很多，红光满面，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喜气，大手一挥就要请全班同学去看电影。
班里顿时沸反盈天，一片欢呼，体委跳上椅子模仿颁奖仪式，差点把讲台上的粉笔盒震翻。
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尖叫；后排男生已经开始用扫把当吉他，扯着嗓子唱起了跑调的歌，所有人齐声高喊着“老师英明！”
宋逸阳靠在窗边，指间摩挲着手机屏幕，与这热闹格格不入。
方伟走过来对宋逸阳举了举可乐罐，嘴角溢着笑：“想什么呢，怎么一脸不高兴。”
宋逸阳摇摇头：“我不去看电影了，家里有事……。”
“不是吧，你这样就太扫兴了！”方伟抱怨着，“你是不是担心阿姨不让你晚上出去玩？”
方伟抢过宋逸阳的手机，“我跟阿姨打个电话说一声行了吧。”
宋逸阳想夺回自己的手机，方伟却敏捷地退后两步，脸上挂着那种惯常的、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笑容，手指熟练的打开通讯录，按下了李玲的手机。
“阿姨好，我是方伟。”方伟对着电话那头语气热络：“阿姨您放心，学校组织的活动，老师都会跟着的，保证安全……对对，大概九点结束……好嘞，谢谢阿姨！。”
“搞定。”方伟把手机抛还给他，嘴角勾起，“现在你没借口了吧？”
宋逸阳攥着手机，盯着方伟看了两秒，将电话重拨回去：“妈，对晚上大概九点结束，我知道……等下你和林叔说一声，先接随瑶回去。”
方伟“嗤”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对你这个弟弟还真是好啊。”
宋逸阳顿了下，目光冷冷的：“我爸很疼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还没响，班主任就神秘兮兮地推开了教室门，手里晃着一沓电影票：“同学们，提前开溜！老班带你们改善伙食去！”
全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男生直接把书包从窗户抛了出去，女生们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当班级大部队涌进电影院时，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几片乌云挡住了漫天星子，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天上飘下细密的雨丝。
放映厅的灯光暗下来的瞬间，宋逸阳的手机不合时宜的亮了起来，上面硕大的“妈妈”二字在昏暗的空间显得如此刺眼，舒缓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电影院急促的像是在催人命。
宋逸阳心头无端的慌乱起来，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夜空，紧接着雷声轰然而至，将厅内的学生吓了一跳，在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中，宋逸阳清晰地听见手机那端母亲的啜泣声穿透雷暴刺入耳膜：“瑶瑶……瑶瑶走丢了！”
背景音里混杂着兰姨带着哭腔的念叨和父亲暴躁的吼声。李玲的语句支离破碎：“他班主任说……下午运动会结束后就没回班级……书包还在教室……”
又一道闪电划过，宋逸阳狂奔出电影院，冲进雨幕。
一天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跌到谷底，那些隐约的不安，此刻全都有了最坏的注解。
他跌跌撞撞地穿过马路，水花在脚下飞溅，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宁安中学，快！”
出租车猛地加速，尾灯在雨中拉出两道轨迹，浑身都被淋湿的宋逸阳坐在后座，掌心被指甲掐出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远处学校的轮廓在冒雨中逐渐显现，宋逸阳从车上下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学校大门。
宋韬的黑色奔驰歪斜地停在校门旁，车门大敞着，雨水已经打湿了真皮座椅。李玲被兰姨搀扶着站在保安亭下，她身上还套着家居服的薄外套，脚上的拖鞋早已被雨水浸透。
宋逸阳刚冲进校门，迎面就挨了宋韬一脚。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校门上，喉间顿时涌上腥甜。
宋韬的怒吼混着雷声炸开，他揪住宋逸阳的衣领，“让你看好弟弟，你他妈去看电影？”
李玲扑上来拽丈夫的手臂，她的指甲在宋韬手背上抓出几道血痕：“先找孩子啊！”
这句话像按下了暂停键，宋韬松开手，宋逸阳滑坐在地，校服领口已经被扯得变形。
校长战战兢兢地递来平板电脑，监控画面定格在下午四点二十分，正是宋逸阳比赛的时间。
穿着红色卫衣的小身影蹦蹦跳跳地往器材室方向跑去，怀里抱着恐龙水杯，身后隐约可见一个穿黑色运动服的高个子，只是那人带着帽子，将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出是谁。
宋逸阳抹了把嘴角的血沫，抢过平板疯狂往后翻页。在四点四十分的画面里，器材室门缝下透出的光突然熄灭，随瑶也再没有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宋韬的脸色瞬间铁青，转身朝器材室走去，李玲瘫软在兰姨怀里，泪水不停往下流。
等不到校长拿钥匙，器材室的门锁在暴力拉扯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当铁门终于打开时，一道微弱的光芒从角落透出来，随瑶小小的身影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的瑟缩，怯怯地抬头望着门的方向。
看到熟悉身影的一瞬间，随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爸爸，瑶瑶好怕……”
小孩红色卫衣沾满灰尘，脸上挂着泪痕和血痕，他挣扎着伸出小手，被冲上来的宋韬紧紧抱住。
宋逸阳紧随其后，被宋韬宽厚的身体挡在后面，随瑶的哭喊撕心裂肺，却还拼命朝哥哥伸出小手。
宋逸阳不由自主地上前，小孩冰凉的手指碰到宋逸阳的掌心，宋逸阳缓缓蜷起手掌，动作很轻地将随瑶的小手握在掌心。
宋韬冷眼看着宋逸阳的动作，确认随瑶除了脸上有些擦伤再无其他伤口，放下了随瑶，让他跟在宋逸阳身边，自己转身看向校长，脸上风雨欲来。
宋逸阳抬手揉了揉随瑶乱糟糟的头发，动作很温柔，眼角不经意看到，随瑶那件红色的卫衣上傻乎乎的“加油”二字下面，用彩色水笔歪歪扭扭写着自己的参赛号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