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hapter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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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亦在去接沈纪的路上，在车里还听着歌。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苏亦给自己听嗨了，下一秒手机响了，苏亦一看，是李荟发来的消息。
——[嫂子]：小纪已经回家了。
——[嫂子]：麻烦你跑一趟了。
“......”WC？接过了？
刚巧遇上红灯，苏亦刹车拿起手机看消息，看完后瞪大双眼，下巴都快掉了。
但苏亦很快调整好状态，使自己平静了下来，绿灯了，苏亦直接穿过马路，并没有要回程的意思。
苏亦又穿过几个红绿灯，都是直线行驶，没有拐弯，最终在望矣路边停下。
把车停靠在路的车位上，一人走到后面，去后备箱里拿出一提水果，并走进一处小巷里。
这条小巷是连通的，在望矣路边上，其实望矣路就是经过这座村子的必经之路。
望矣路穿过整个村子，据说，修这路的目的是村长想让大家走上更宽广，走起路来不再被那些碎石头绊住，于是就联合村子里的乡亲们，能拿多少就出多少，不强求。
只是出一点绵薄之力就行。
后来大家基本上都出了钱，甚至连那些贪玩的小孩子也都乖巧的一一交出自己的零花钱。
苏亦拎着一篮子水果穿过了小巷，来到了村子里。
其实这个村子是和城市相连着的，但是当年政府要整修村子时，村长不同意，政府好说歹说，村长就是死活不同意。
政府也没办法了，念在他是曾经饥荒时献出粮食的大功臣时就不再争执。
村子并不是本地人，是外地的，只不过是之前闹饥荒那段时间，他曾在这待过一段时间，就在这个村子里。
他见这里饥荒严重，就回到老家，献出自己的粮食，当然，他还是留给自己的，很少。
再后来，他就一直待在这里，守着这座村子。
这都是上一辈的事了，那年他才二十出头，如今已过七十。
苏亦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望他，两年前，他突然心脏病复发，乡亲们也在第一时间把他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他这种情况估计活不了多久了，顶多三年。
那个时候苏亦刚考完研不久，在听到消息后，第二天上午上完早课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苏亦回来时，眼镜还没摘，是个黑框眼镜，他只有上课戴，每到放学，都会把眼镜摘下。
他那个时候身穿白色衬衣和一条牛仔裤，来到医院后就问前台的值班护士：“你好，麻烦问一下，杨中伟在哪个房间？”
护士看了他一眼，便低头在电脑上敲下名字：“病房325。”
“谢谢。”
直到苏亦跑过去后，那位护士才发现苏亦手上还拿着一本关于经商的书。
一年后，杨中伟的病况意外好转一些，医生建议他们带他回去，好好让他休养，别让他再干那些重活了。
于是，杨中伟又在自家里休息了半年。
如今苏亦研究生也快毕业了，他回到村子里，来看望杨中伟。
苏亦走在路上，每户家门口基本上都坐着一些人，都是一些老大爷，老太太在那聚堆，估计又是在聊谁的八卦吧。
苏亦从他们身边经过，有一个小男孩突然说到：“苏亦哥哥，你怎么来啦！”
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的来到苏亦面前，苏亦弯下腰，把水果篮放在地上，蹲下来，伸开双臂，抱住了向自己跑来的小男孩儿。
“小炎，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呀？”苏亦宠溺的说着，边说边抱着他站了起来。
小炎只有四岁，苏亦抱起来一点也不费力气。
小炎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非常好！”说完还嘻嘻笑了两声。
小炎趴在苏亦的肩上，小手还拽着苏亦的衣领，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苏亦抱着小炎一路走到一处房子前，有人经过，来人看见苏亦便说道：“哎呦，苏亦回来了。”
苏亦听到声音后，侧过身看着她，说：“罗阿姨，好久不见啊。”
罗阿姨“嗯”了一声，又说：“小炎怎么也在这啊。”
苏亦回道：“刚遇到的，就带着他一块儿来了。”
罗阿姨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小炎这时候已经清醒了，苏亦抱着小炎一同进家。
进入家里后，苏亦熟练的去到屋内，打开门便看见杨中伟在床上躺着，戴着老花镜，手握遥控器，正在换着电视台。
“杨爷爷。”苏亦叫道，把水果篮放在一旁，又把小炎放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小炎就自己跑了出来。
————
杨中伟并不是苏亦的亲爷爷，只是当年一场地震，只剩下他了。
十五年前，村子里发生了地震，完全没有预兆，只有一人察觉。那便是苏亦的爸爸，他是一位专业的地理学家。
他叫苏奄，是绿城地理研究室最杰出的代表，年纪轻轻并获得了无数奖项。
实验室的人都说他这人特热情，明明是实验室最年轻的教授，但他并不像那些老成的教授，有时指高气昂的。
实验室每个人对他的评价总是“热情，亲切的人。”
那天，苏奄刚下班回家，明明那天走时还高高兴兴的和大家一一说：“再见，明天见啊，大家！”
可哪曾想，在苏奄回家的路上，他刚回到村子，便感觉有些不对劲，苏奄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四十九，可为什么......总感觉不远处的天边有一丝光亮呢？
难道是......
苏奄心里一惊，便连忙往家的方向跑，推开大门，妻子被动静惊醒，下楼查看什么情况。
一下楼便看见苏奄在那儿收拾东西，苏奄抬头看见她，急切的说：“你们没有察觉到异样吗？”
妻子想了一下，回想道：“九点多的时候，感觉有些地晃。”
苏奄彻底明白了，猛的双手抓住妻子的双臂，“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啊！”
妻子“啊”了一声，问：“为什么要离开啊，这难道不是普通的地晃吗？”
苏奄大喊道：“这是地震！地震！再不离开，我们都得死在这！”
“阿月，你现在马上出去，去村长家，去和他说明缘由，我预测，再过不到一个小时，地震就要来了......”
阿月披了一件睡衣就跑了出去。
苏奄把苏亦喊了起来，让苏亦换上鞋去门口等着妈妈，自己则是去收拾东西。
苏亦一个人站在外面，很冷，寒风刺骨，幸好，苏亦出来时，苏奄给他穿了件袄子。
一开始，村子里的人都不信阿月的话 觉得她在骗人。
直到杨中伟用广播喊话说阿月没有骗人。
大家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四十分钟过去了，村子里的人都集合到了外面，苏奄拉着苏亦的手，站在最前面，说：“我知道，可能有的人不信我，但我作为专门研究这东西的，你们又不能不信！”
“所以，现在请大家逃到附近的那座山上避一避，过了今晚再说！”
不出一秒钟，苏奄组织大家离开，走到一半，距离预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苏奄想起来落了件东西。
苏奄扭头看了眼阿月，就马不停蹄地跑。
“苏奄！你去哪！回来！”阿月把苏亦给罗阿姨牵着，自己去追苏奄。
阿月拼尽全力追上苏奄，抓住他，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你要干什么？”
苏奄毅然回道：“回去...拿东西。”
“什么？”阿月愣住。
“我和你一起去！”阿月握着苏奄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
苏奄驳回：“不行，你走了，小亦怎么办？”
阿月摇摇头，坚决说出那句话：“我和你走，生生死死，都在一起！”
杨中伟劝过他们，但都没用，不管说什么，他们就是听不进去。
最后，两人又回去了。
此时，还剩下十分钟的时间。
众人已经到了山上，向下看，可以看见整个村子。
苏奄和阿月已经拿上东西，正要出门，明明已经来到了门口，可是天不怜人，顿时山崩地裂。
此时距离苏奄预测时间，仅仅只有一分钟的时间。
轰隆隆——
天边闪过白光，他们被埋没于此。
此时，山峰上的人们闭上双眼，只有一人在撕心裂肺的喊着：“爸爸！妈妈！”他不停的喊着，可是没有人回应。
再也没有人在他冷的时候为他穿上袄子，再也没有人为他说“小亦，今天我们去玩吧。”
“小亦，来，爸爸带你去见识一下实验室。”
“小亦想玩游戏吗？”
“......”
过往的回忆历历在目，他不停地喊着，不停地喊，直到把嗓子喊哑了才停下。
杨中伟捂住苏亦的双眼，叹气道：“小亦，不要去看那些了。”
苏亦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一直抽泣着。
周围的人......一句话也都不说。
直到天亮，太阳逐渐升起，众人纷纷下山。
罗阿姨牵着苏亦，近看，苏亦的眼周已经泛红，真的很让人心疼。
一瞬间，刚下山，苏亦跑到前头去，谁也拦不住，也不想拦，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苏亦要干什么。
苏亦一路跑到家门口，房子塌了，一块一块的碎石呈现在眼前，苏亦当场愣住。
罗阿姨他们也回来了，大喊道：“快！快叫救援！快！”
苏亦踉跄的跑上前去，跪下来，开始扒开石头，一块...两块...三块儿...找不到，没有！
这也没有，爸爸妈妈，你们在哪儿！
苏亦又开始哽咽，罗阿姨上前来安慰他，罗阿姨拍了拍他，轻声说：“小亦啊，别伤心了，救援队马上就来了，啊。”
他不吭声，继续埋头扒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
是啊，天从来不会怜悯任何一个人，它嫉妒人，所以它经常送来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只是为了把人才都送回天上。
天不管这些人才的年龄多大，现在的家庭状况好与坏，只要被它发现了，那么，人类终将难逃一劫。
很快，救援队便来了，他们寻找着苏奄和阿月，找了许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喊道：“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苏亦闻声，连忙跑过去，刚看到他们时，苏亦保持的很冷静，也许是他把自己的情绪锁在了心里，也许他已经哭了太多次了......
苏奄和阿月躺在地上，但都面对着对方，手握着，十指相扣。
就好像，他们两个在选择回来时，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苏亦很冷静，他认为，苏奄和阿月不是狠心抛下他，而是他们也想回来啊 只是天不应允罢了。
苏奄和阿月的尸身被抬到架子上去，盖上了白布，苏亦就在旁边看着。
直到人散去，他依旧站在那里，看着刚才的那处地方。
天黑了，罗阿姨和杨中伟等所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从未离开半步的苏亦。
苏亦坐在那，屈身抱住自己，就那样，坐了好久。
又过了很长时间，罗阿姨见苏亦还没回来，便跑过去，看见苏亦还坐在那里，又见外面还那么冷，就拿了条毯子过去给他披上。
罗阿姨坐在他旁边，苏亦抬头看了眼罗阿姨，就又把头低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