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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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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逾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教室里只有陈鼎一个人在批作业,听见动静后,抬头看了他两分钟。
陆逾没吭声,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抽出语文课本,开始朗读。
陆续进教室的同学看见他,都跟见了鬼一样,赵鹤更是进来后退一步,看了看班牌。
徐畅偷瞄一眼陈鼎,头扭过来,眼珠子都要蹬出来:“我操啊,逾哥你来真的?”
陆逾把翻开的课本一横,怼到徐畅脸上:“看清没?再看不清,就滚远点看。”
“看清了看清了。”徐畅往后一仰,语气真诚,“不是,逾哥,我意思是……你这语文都够给哥几个印参考答案了,还在它死磕啥呀?”
他的眼睛朝陆逾桌子上的卷子剽了剽。
陆逾动作一顿,随即把课本“啪”地一声拍回桌上,顺手抽出一本数学书盖在上面。
“就你话多,”他头也不抬,“站远点,挡光了。”
陆逾翻到第一章,从最基础的公式背起,确定掌握定义后,翻开了一道难度中等的数学题。
半小时后,他拿着黑笔一通乱画,在这道题的旁边写个词:好难!
人被逼一把,什么都能做出来,除了数学题。
他又翻出物理,经过一节课的努力发现,被逼一把,除了数学题,物理题也做不出来,每一个公式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像天书,实在是太对得起自己的18分了。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他先后又换了化学,生物,英语,最后得到一个结论:
被逼得再狠,高中题也写不出来。
资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数学的那道题。
徐畅凑过头,看到陆逾桌上一片空白的演草纸,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看你这么拼,还以为你要抛下兄弟独自上岸了。”
陆逾没抬头,抬脚朝他的踹去,凳子“哐当”一响,徐畅“嗷”一声蹦起来:“再啰嗦,现在就拽你下来一起扑棱。”
他扔下笔,拿起两个水杯起身。
徐畅立刻凑着跟出去,“逾哥,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
陆逾没理他,接了水后,又在走廊吹了两分钟的风,直到上课铃响了才回到座位上,视线回到数学题。
那道写了三分之一的数学题下面,出现了一行铅笔小字:公式错了。
这个题旁边的好难下面也有一行:慢慢来。
陆逾愣住了,刚刚转了一圈的笔“啪”地掉桌上。
这个字,他太眼熟了,一笔一划,跟印刷的一样,赏心悦目,就像江时序。
他的头瞥向一旁,江时序还和昨天一样,低着头,笔却没停过。
不就是学习吗,谁不会!
陆逾喝了一口水,咬着笔杆子,一做做到放学铃响。
徐畅背起书包,凑到陆逾桌边,笑得一脸谄媚:“逾哥,看看值日表——咱值日。”
“用你提醒?”陆逾头不抬,手也没停。
“是是是,”徐畅搓搓手,进入正题,“那什么……我表弟今天过来,我得抢第一班车。大哥,帮小弟这一把?”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周!小弟愿给大哥写一周作业!”
陆逾终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赵鹤上次求我打球,开口就是一个月的作业,你这一周……”
他摇了摇笔:“诚意不够。”
“我靠,赵鹤破坏市场啊!”徐畅一咬牙,又伸了一根,“那两周!不能再多了!”
“你没诚意还怪我了?”赵鹤的声音带着笑,人已经走到了徐畅身后,伸手往他头上摁。
徐畅反应极快,身子一低,从赵鹤腋下钻了出去,眨眼到了后门口,他扒着门框就留下个脑袋:“行行行,就按赵鹤的标准,一个月!谢了逾哥!”
赵鹤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回头一拍陆逾的肩膀:“那,班级文化阵地建设的重任只能由你全权负责了!”
陆逾:“说人话。”
“人话就是,十分钟前通知,一个小时后查板报。”赵鹤手在后黑板上拍了两下,“你也看见了,李想就画了这一个框。”
他又指了指贴在旁边的值日表:“本来想抓徐畅的,结果他溜得比兔子还快,只能你上了。”
一旁沉默拖地的江时序直起身,将拖把摆放整齐后,问道:“什么主题?”
赵鹤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没定没定,跟学习沾边就行!”
江时序点点头。
赵鹤悬着的心放了一半,他勾住陆逾的脖子,语气变得沉重而虚伪:“我发自内心地想与你们并肩作战,真的,但会一个接一个,实在是……”
他后退一步,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滚去开会,”陆逾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转身去了讲台,可真拿到了粉笔,他又不动了。
陆逾回顾了他的十七年。
这十七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发展艺术,经过多次努力,终于得到个结论: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他摸出手机,快速划动,在一堆“书山有路”、“学海无涯”的板报样图里,点开了角落里的一副星空图。
“画哪个?”江时序的声音几乎贴着陆逾耳侧响起。
陆逾手一抖,手机险些脱手。他下意识攥紧,猛地扭头,正对上江时序近在咫尺的眼睛,对方刚倒完洗手回来,手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
“你怎么……”陆逾把后半句“走路没声”咽了回去,将手机屏幕朝江时序偏了偏,食指点在照片上,语气尽量随意:“这个,看着……线条少,应该好画。”
江时序的目光先落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然后转向陆逾,忽然问:“你喜欢星空?
陆逾愣了一下,含糊着回应:“……还行吧。以前,看得比较多。”
江时序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他在粉笔盒里挑了挑,拿起蓝色粉笔,从已经画好的边框一角开始,寥寥数笔就铺出了星空的底色。
陆逾的眼睛跟着他的手动,好一会,他才回过神:“你……会画画?”
“嗯,”江时序侧头看他,“以前学过一点。”
一点……
陆逾看着几分钟被铺满的黑板,第一次对“一点”这个词,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他妈要是一点,那他以前画的东西算什么?一个像素点?
他还没从震惊里出来,江时序已经拿起一支白色粉笔,递到他面前:“你写内容。”
那支粉笔白得刺眼,刺得陆逾脑子里闪出堪比医生体的字,生平第一次,有了练字的冲动。
他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接过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了这十七年来,最工整、最认真的字。
一个小时后,赵鹤踩着检查前的最后一分钟冲进教室,脚步猛地刹住。
他从铺满的星空看到最中间的工整字,不可思议回头。
“我的天?”他声音都飘了,先指向星空,“这……江时序画的?”
又眼珠子凑到黑板上,像发现了新大陆:“这字……逾哥,你写的?可以啊!你这字什么时候偷偷进化了?”
陆逾没吭声,他斜靠在讲台边,双臂抱在胸前,仰头看着那片星空。
江时序则站在自己座位旁,用一张湿纸巾,擦着手指上沾染的粉笔灰。
赵鹤看看那堪称惊艳的板报,又看看旁边安静擦手的江时序,由衷感叹:“学霸,你就没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吗?”
江时序将纸巾操成一团,拿起桌上一直震动的手机,按熄屏幕塞进书包:“有。”
他继续道:“很多。”
江时序背起书包,目光在陆逾身上停了半秒,对还在欣赏的赵鹤点了点头,从后门离开。
“行!大功告成!”赵鹤咂咂嘴,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好几张,然后冲回座位开始收拾书包,“走走走,赶紧吃饭去,饿死了!”
陆逾“嗯”了一声,手伸进桌兜,碰到一个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硬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