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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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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医生我真没病
丁原伸手指尖在空中描绘郑舒脸上的污痕,他唇边的笑意并未消散“怎么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脸都脏了,可怜见的。”郑舒羞怯地移开目光,红晕在他身上蔓延“你说...要我在这等你。”丁原双手托腮,侧着头面上笑意不改“所以我第一句就夸你了。好狗。”
丁原手指顺着他身体轮廓在空中游弋,又划过那几株枯死的枝桠,他打开那转着袖扣的盒子,把袖扣举在郑舒耳边,“很配你。”他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改成耳饰戴给我看好不好。”郑舒浑身一颤,放在身前的双手忍不住发抖,丁原把袖扣贴在他干净小巧的耳垂上,“嗯...太大了,你耳垂好小啊。”郑舒浑身僵硬地愣在原地,呼吸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蓝宝石冰冷的触感在他脖颈外侧的皮肤滑动,红痕顺着痕迹蔓延,比心跳更快的是他灵魂的颤动,他的身体僵直原地,灵魂却顺着袖扣滑动的动作起伏。
“改成耳坠怎么样,应该会很好看。”丁原的声音遥远的仿佛从天边传来,又近到仿佛在他灵魂上低语“好...”他听见自己说。袖扣从人手中滑落,顺着他脖子的轮廓滑向他领口,最终卡在他锁骨上,心跳如擂鼓炸响,灵魂也战栗着逃离。
丁原自虐般欣赏这番景象,复杂的情感在他心头萦绕,他搞不懂,也想不明白,直到他终于坐在那个威胁他人的对面,坐在那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鼻尖是柔和的冷香在空中晕染,自称刘医生的男人西装革履的坐在他对面,面上是平淡柔和的神情。
丁原突然懂了,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的欲望,死死攥住他心脏的怒火名为:嫉妒。
“丁先生,好久不见啊。”丁原眉头皱起,双腿交叠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您这种衣冠禽兽啊,刘医生。”刘木棉神情没有任何松动,笑容反而越加柔和“丁先生应该知道我要见您的原因。”丁原神情恹恹打了个哈欠,流氓似的一脚踹在面前那矮几上“不知道。”
刘木棉嘴角笑容加深,他推了一下面上的金丝眼镜,眼神赞许地看向他“您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们可是收到了您送来的大礼。”他强硬地想扶正那张矮几,丁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腿上用力与人僵持着“怎么?不喜欢?”
“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毕竟。”刘木棉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身体前倾向丁原“郑舒一直都是个乖孩子,浑身脏污又流着血回家,确实吓到我们了。”丁原冷笑一声,双腿放在矮几上交叠,目光里满是挑衅“可是,你们所谓的好孩子,郑少,可是很开心呢,开心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丁原目光在刘木棉脸上游弋,没有放过那人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刘木棉长叹一口气,面上凝重了很多“丁先生,你这算故意伤害...。”矮几被人一脚踹飞,桌腿与地面摩擦的噪声还回荡在空中,丁原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神色得意目光却挑衅地望着刘木棉“你搞清楚点,刘、医、生。我只是他把送我的礼物放在他耳边,是他,是你们口中的乖孩子,郑少。自己按下去的。啧啧啧。”
丁原满意地看见对面人冷脸,脸上笑意更浓“怎么样?他戴那个耳坠是不是很好看?”丁原学着人的样子身体前倾,声音恶劣又带着十足的玩味,目光促狭地低语“他在我手下颤抖的样子,更好看。”
丁原满意的看着面前人沉默下来,他期待着对方的愤怒或威胁,那将证明他赢了,他刚想再说什么,就见面前人眼皮一寸寸抬起,那双眼里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火,只有一种...近乎欣慰的、解剖标本般的冷静赞叹,丁原眉头皱起,不自觉地调整好坐姿,刘木棉又回到最开始平静又柔和的神情“您还,真没让我失望呢,丁、原。”
“你什么意思?”那股预期落空的憋闷感化为无名火,又轻易地被人这一句平淡的话点燃,他眉头皱的更深,双拳紧握,却感觉有一股寒气从脊背窜上,明明周遭环境没有任何改变,丁原却觉得仿佛被什么阴冷的爬行生物顶上,柔软的真皮沙发也变成了等待他咬钩的陷阱。
“别紧张,丁先生。”刘木棉的笑容分毫未变,“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刘木棉,是郑舒先生的心理治疗师。”
丁原只是警惕地盯着他,没有接话,刘木棉摊手“您带来了吧。”丁原蹙眉,手忍不住伸进兜里抚摸蓝宝石那冰冷的表面,刘木棉笑意加深“既然带了,为什么不拿出来呢。”丁原木着脸,一枚精致的蓝宝石耳坠被扔到刘木棉脚下。
刘木棉弯腰捡起,被串成菱形的蓝宝石耳坠在光下熠熠生辉,一颗水滴型的蓝钻在碎钻的映照下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泽,刘木棉把耳饰在手心放好,平淡地说“您一开始是想用这东西威胁我的吧?”
丁原深吸一口气,硬邦邦地回道“是又怎么样。”刘木棉神色冷下来,声音染上寒意:“丁先生,您太让我失望了。”他稍作停顿,一字一句地说“您,心软了呢。”
丁原神色一僵,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妈...”
“我理解您想骂人的欲望,而我,也只是陈述实现。”刘木棉长腿交叠,神态放松,仿佛只是跟老朋友闲聊“单纯的穿刺不可能出那么多血,以郑舒的性格,在按下第一下的瞬间,强烈的刺激就足以让他浑身乏力,是吧?”他直视着丁原。
丁原陷入了回忆,嘴边不自觉扬起一抹刺眼的弧度,他又想起当他把那套首饰里的耳饰单独拿出,放在他耳下时...柔软的触感与温热的液体....
回忆很快刘木棉的话语打断“是您。”刘木棉继续道,“是您。又按揉了那个伤口。又猛然被自己的□□灼烧到,您忍不住仔细回想,又被自己隐秘的施虐欲震撼到。”刘木棉在眼前摇晃那枚耳坠,声音轻柔飘渺“才让您、没能、也不敢,按下这第二枚。”刘木棉目光赤|裸,仿佛直直望向他的内心,脸上的笑意还是那样温和。
丁原感觉自己就像一本被随意借阅的图书,被人随意翻开,那些隐秘的,难言的欲望,被人轻易说出,一种被彻底剥光的羞耻感攫住了他,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奇异的、沉重的轻松,那长久以来堵在胸口的、名为道德,名为正常的世界剥落,露出本来的丁原。
刘木棉眼含鼓励地望着他“很好,正视自己便是我们治疗的第一步。”丁原疑惑地望着他,刘木棉笑了出来“怎么?您很震惊?您以为我找您来是为了什么?”丁原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刘木棉起身说了句,抱歉,把被丁原踹远的矮几搬了回来,矮桌放下的那一刻与地面接触发出声响。一个眼熟的盒子被放在矮几上,刘木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丁原半信半疑地打开,见到了那两枚被改成耳坠的袖扣,闪烁如繁星的碎钻点缀在纤细的丝线上,下方坠着那两枚透亮璀璨的宝石。
“刚改完送来,郑舒这两天也勉强睡了两天好觉,就是...这孩子...不愿意摘掉耳饰再睡,还好周夫人一直偷偷给他上药才没有发炎的太厉害。我们该谢谢您。”刘木棉真诚地说道。丁原脸部抽动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件事我想向您道歉,是以我和周夫人的名义向您道歉。”刘木棉站到丁原身侧,深深鞠躬“对不起丁先生,真的很抱怨用那种手段威胁您见面,我们对此深感歉意。”丁原不自在地挪了几下,长叹一口气“你们到底要干嘛。”
刘木棉把一张名片放在他面前“这是国内在肝癌方面最权威的医生,我们将与他共同为您奶奶定制最好的治疗方案,所有费用由周家承担。”丁原手颤抖着想拿起那张名片,却几次都没拿起,最终他把名片滑向桌边捡起。
他凝视那张名片许久。这轻飘飘的纸片,是他奶奶的生路,却也可能是他这个的价签。他认得这个医生,无数次在网上翻阅过资料,又因天文数字的治疗费而绝望。如今,它轻飘飘地躺在他手里,成了诱惑他的饵食。何其可笑阿。
刘木棉安静地等待着。丁原终于放下名片,抬起眼,目光里是疲惫、警惕和一丝决绝“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丑话我要说在前头,我不是同性恋。”
”刘木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他缓缓开口“我们希望您能...继续做您自己。”
丁原愣住了,这句话,过于抽象了,哪怕他们今天让他睡了郑舒自己都能理解,做自己?到底算什么。
身侧的刘木棉突然眼神一转,他说“您,相信一见钟情吗?丁先生。”丁原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刘木棉,刘木棉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坐回到原位,神情恢复了专业的平静“我们为您奶奶提供治疗,并非一场交易,而是诚意的道歉和必要的投资。道歉,是为之前不近人情的威胁。投资,是因为您。丁原先生,您是郑舒十年来第一个产生如此强烈正向情感联结的对象。”他向前倾身,语气郑重“他的世界原本一片荒芜,您的出现,无论是爱是恨,都让那里有了颜色。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您,作为他心理重建的‘锚点’。他好起来,您和您的家人才能拥有真正的安宁与未来。这才是我们共同的核心利益。”
丁原身形一震,面上却没什么表情,那张医生的名片在他手上转动,下垂的眼睫遮住他所有情绪,他声音很轻“也就是说,你们?要亲手把郑舒交到我手上,哪怕...我把他变成一条只会对我摇尾乞怜的狗?”
丁原的视线抬起,转移到刘木棉面带笑意的脸上,他神情未变,垂眸思索了片刻“丁先生,您可能不懂,这样一个机会,周夫人等了多久。”刘木棉抬起头,面露怀念“或许该说,我们、都等得太久了。”丁原懒散地倚在靠背上,视线却没有离开刘木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了吗?爱?呵。”
刘木棉轻声叹息了一下,整个人仿佛放松下来,随意地靠在椅子扶手上,神情却笃定“自然,对郑舒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刘木棉随意的打了个响指,丁原猛地看见自己面前的盒子变成了另一个样子,纯黑的颜色在盒子上蔓延,逐渐覆盖全部,刘木棉身体前倾单手合上盖子,这个动作让他身形上低了丁原一头,可是他抬眼看过来的视线却仿佛是在高空俯视地上的蝼蚁。
丁原瞳孔猛缩,脊背发寒,他不可置否的看着那盒子,刘木棉把盒子推到他面前,他抬起一根手指,重新坐好“一个响指,一个眼神,甚至您此刻的呼吸节奏,都可以成为心理暗示的媒介,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催眠。”丁原拿起那个盒子仔细端详,忍不住吐出几句低骂。刘木棉却只是笑着“很震撼吧?人的潜意识,远比理智更脆弱。”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催眠他,这样岂不是更方便快捷。”丁原翻来覆去地看那个盒子,疑惑道,刘木棉摇头“您应该听过,鸡蛋从内打破是新生,从外打破是死亡,周夫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自己走出来,体验真正的人生。”
“哪怕我把他变成一条狗?”
“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刘木棉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等了十年,才等到一个能让他‘感觉’到活着的人。是新生还是毁灭...”他顿了顿,声音轻如耳语,“我们都接受。”却又很快笑了出来“更何况,以周家,郑家,的实力来说,为郑舒的人生兜底,不难。”
丁原放下盒子收起名片,懒散地倚在靠背上,垂眼陷入沉思。刘木棉对着他伸出了手“所以,我说过的,丁先生,我们,是同盟。”
丁原冷笑着握上那只手“什么同盟?”“拯救一个生命的新生,或者见证一只忠犬的诞生。”刘木棉笑容不改,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