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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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一刻，江晏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云羲哼歌的声音——调子有点怪，像是七个不同旋律强行拼凑在一起的，但又莫名和谐。
“我回来了。”江晏故意把公文包丢在玄关，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厨房里的哼唱停了，接着是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的声音。云羲出现在走廊那头，围裙带子系得歪歪扭扭，脸颊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差点以为你要加班。”
江晏走过去，很自然地用拇指擦掉他脸上的面粉：“系里开会，老陈又讲了四十五分钟废话。”他凑近闻了闻，“今天做什么？这么香。”
“红烧鱼，改良版的。”云羲得意地说，“我加了点从街角张阿姨那儿学来的香料，她说这是她老家秘方。”
“张阿姨老家不是开餐厅的，”江晏挑眉，“是开香料店的吧？”
云羲吐了吐舌头，转身跑回厨房：“反正好吃就行！快去洗手，还有一个菜就好。”
江晏笑着跟进去，从冰箱拿了瓶果汁，靠在料理台边看云羲忙活。他的爱人做饭有种独特的气质——切菜像在进行某种仪式，翻炒像在指挥交响乐，偶尔还会对着锅里的菜小声说话：“你要乖一点，好好变好吃哦。”
“你跟鱼说什么呢？”江晏抿着嘴憋着笑。
“让它把刺藏好，别扎着你。”云羲头也不回地说，耳根却有点红。
那只叫大福的缅因猫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用肥硕的身体蹭云羲的脚踝。云羲弯腰挠挠它的下巴：“大福也饿了是不是？等会儿给你开罐头。”
江晏看着这一幕，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云羲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今天想我了没？”
“才不想。”云羲嘴硬，但身体很诚实地往后靠了靠，“谁让你早上偷亲我还不叫我起床，害我差点迟到。”
“我看你睡得香。”江晏低笑，吻了吻他耳后那道淡银色的疤，“而且你迟到也没关系，老板娘可以任性。”
云羲经营的那家叫“念”的小店就在两个街区外，卖些稀奇古怪的纪念品和手工艺品。生意不算火爆，但足够维持，更重要的是——云羲喜欢。
“今天卖掉了那套骨瓷茶具，”云羲一边盛菜一边说，“买主是个老教授，说要送给结婚五十年的太太。我给他包装的时候，他一直在讲他们的故事。”
“讲了什么？”江晏帮忙摆碗筷。
“说他们年轻时为了一点小事吵架，太太气得回娘家三天。第三天晚上下大雨，他跑去接她，两个人在雨里抱头痛哭。”云羲眼睛弯起来，“然后他说，‘小姑娘，婚姻就是这样，吵架不要过夜，下雨记得带伞’。”
江晏盛饭的手顿了顿：“那你呢？吵架会回娘家吗？”
“我哪有娘家可回？”云羲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的娘家回不去啦。”
江晏心脏一紧，伸手把他拉过来，认真地看着他：“这里就是你家。我在这儿，大福在这儿，厨房在这儿——你哪儿也别想去。”
云羲眼眶微红，却故意撇嘴：“肉麻。吃饭。”
三菜一汤，简单的家常菜。红烧鱼确实好吃，鱼肉鲜嫩入味，香料用得恰到好处。桃花糕软糯香甜，是云羲自己研究改良的配方——少糖，加了点星际特有的莓果粉，颜色更漂亮。
“下周校庆，”江晏边吃边说，“学校让我上台讲几句，关于古地球文化研究的。”
“哇，江教授要出风头了。”云羲开玩笑，“需要我给你设计个造型吗？我们店里有兽人风格的胸针，保证镇住全场。”
“我戴那个上台，校长可能当场把我解雇。”江晏失笑，“不过……你可以来看。”
“真的？”云羲眼睛一亮，“家属可以旁听？”
“特级家属可以坐第一排。”江晏给他夹了块最大的鱼肉，“而且结束后，我们可以去新开的那家星空餐厅，听说能看到三个卫星同时升起的景色。”
云羲咬着筷子笑：“那我要穿新买的那件衬衫，蓝色的那件。”
“配那条我送你的项链。”江晏说。
“好。”
吃完饭，两人一起洗碗。云羲负责洗，江晏负责擦干放好，大福蹲在厨房门口监工——主要是等着有没有食物不小心掉下来。
“对了，”云羲突然想起什么，“张阿姨今天跟我说，她侄女下个月结婚，想从我们店里订一批伴手礼。要精致小巧，最好有点故事的那种。”
江晏想了想：“可以用‘时光胶囊’的概念。小瓶子里装不同颜色的沙子，代表不同的时间——初遇，相爱，相守之类的。每个瓶子附一张卡片，让他们自己写故事。”
“这个主意好！”云羲转过身，手上还沾着泡沫就在江晏脸上亲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聪明？”
江晏抹掉脸上的泡沫，挑眉：“奖励就这？”
云羲笑嘻嘻地又亲了他一下，这次亲在嘴唇上：“够了吗，江教授？”
“勉强。”江晏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洗洁精的柠檬味，红烧鱼的余香，云羲身上淡淡的、像是阳光晒过织物的味道——这些气息混合在一起，成了江晏世界里最令人安心的味道。
收拾完厨房，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选了一部老掉牙的爱情片，剧情俗套，但云羲看得很投入，到感人处还会偷偷抹眼泪。
“都是演的。”江晏递纸巾给他。
“我知道。”云羲靠在他肩上，“但就是感动嘛。”
江晏没说话，只是搂紧了他。电影里男女主角历经磨难终于在一起时，他感到肩头湿了一小块。
“我们也经历过很多，对不对？”云羲轻声问。
“嗯。”江晏吻他的发顶，“但现在都好了。”
电影结束，片尾曲响起时，云羲已经快睡着了。江晏关掉投影，轻轻抱起他。
“我能走……”云羲含糊抗议。
“我想抱。”江晏说。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江晏把云羲放在床上，帮他换睡衣。过程中云羲半睡半醒地配合抬手抬脚，像只听话的大猫。
躺下后，江晏习惯性地检查云羲耳后的疤。那道淡银色的痕迹在昏暗中几乎看不见，但他每次睡前都要确认——确认它还在，确认云羲还在，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江晏。”云羲在黑暗中开口。
“嗯？”
“我今天……想起一点以前的事。”云羲的声音很轻，“不是完整的记忆，是感觉。记得你抱着我，很紧很紧，好像在害怕什么。”
江晏心脏一缩：“然后呢？”
“然后就是现在了。”云羲转过身，面对着他，“现在你不害怕了，对不对？”
江晏看了他很久，最后摇摇头：“不怕了。”
“我也不怕。”云羲凑过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我也好好活着，我们要一起活很久很久。久到把这辈子没说完的话都说光，没做完的事都做完。”
“好。”江晏的声音有点哑。
“拉钩。”
江晏伸出小指，和云羲的勾在一起。很幼稚，但他们做了七次——七个世界，七次离别，七次重逢前的约定。
窗外的三个月亮升到中天，银的、蓝的、琥珀色的光芒交织，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出梦幻的光斑。大福跳上床，在他们脚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团成一团。
床头柜上，那七件小东西安静地待在月光里——它们曾经是信物，是承诺，是跨越世界的坐标。
而现在，它们只是装饰品。
只是家的一部分。
江晏闭上眼睛，感觉到云羲平稳的呼吸拂过颈侧，大福温暖的体温贴着脚踝，窗外隐约传来邻居家的音乐声，远处有飞行器掠过的嗡鸣。
这是他们的生活。
普通的，平凡的，珍贵的。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三个月亮的投影已经淡去，换成模拟日光的温暖黄色。
云羲先醒，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做早餐。等江晏被咖啡香唤醒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煎蛋、培根和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
“早。”云羲端着咖啡杯，站在晨光里对他笑。
江晏走过去，给了他一个带着睡意的吻：“早。”
上午他们一起整理后院。云羲修剪花草，江晏修理篱笆。大福在草丛里扑蝴蝶，把自己弄得满身草屑。
“下午去市场？”云羲剪下一枝开得正好的蓝色小花，别在江晏耳边。
江晏没摘，就顶着那朵花继续干活：“嗯，买点下周的食材。张阿姨说她进了批新鲜的海产。”
“那我要吃清蒸的。”
“好。”
午饭简单吃了面条，然后并肩坐在沙发上规划购物清单。云羲的字迹工整漂亮，江晏的字潇洒有力，两种字迹混在一起，填满了一张纸。
“要不要买点新的沙发垫？”云羲问，“现在这个颜色看腻了。”
“你选，我付钱。”江晏说。
“那我要最贵的。”
“买。”
云羲笑起来，凑过去亲他：“骗你的，街尾那家手工店就有，不贵。”
出门前，云羲对着镜子整理衣服。江晏站在他身后，帮他理了理衣领。镜子里映出两个人，一个微微笑着，一个眼神温柔。
“江晏。”云羲看着镜子里的他。
“嗯？”
“下辈子，”云羲很认真地说，“如果还要这样找你，你也一定要找到我。”
江晏从镜子里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点头：“好。”
“拉钩。”
“拉钩。”
小指勾小指，约定第八次生效——如果还有第八次的话。
但他们都希望没有。
希望这一次，就是永远。
市场里人声鼎沸，张阿姨的摊位前排着队。看见他们，张阿姨扯着嗓子喊：“小云！小江！给你们留着最好的那条鱼呢！”
云羲拉着江晏挤过去，接过那条银光闪闪的鱼：“谢谢阿姨！多少钱？”
“老价钱！”张阿姨摆手，“对了，你们上次说的那个香料，我又进了点，待会儿拿给你们。”
买完菜，两人拎着大包小包慢慢往家走。夕阳把街道染成金色，影子拉得很长。
“江晏。”云羲突然说。
“嗯？”
“我爱你。”
江晏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云羲的脸在夕阳里泛着暖光，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
“我也爱你。”江晏说，“很爱很爱。”
云羲笑了，那是江晏看过千万次、却依然会为此心动的笑容。
回到家，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洗碗。然后窝在沙发里，云羲枕着江晏的腿，江晏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大福趴在旁边，尾巴悠闲地摆动。
新闻，音乐，闲聊。
偶尔的亲吻。
偶尔的“我爱你”。
偶尔的，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夜深了，三个月亮再次升起。云羲趴在窗边看了会儿，回头对江晏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偷了一段别人的时光。”
“不是偷，”江晏从背后抱住他，“是我们自己挣来的。”
云羲向后靠进他怀里：“嗯，挣来的。”
该睡觉了。洗漱，换睡衣，上床。江晏照例检查那道疤，云羲照例说“还在呢，没跑”。
关灯前，云羲突然说：“江晏，我有没有说过，能和你过这样的日子，是我最大的幸运？”
江晏关掉灯，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他的唇：“说过很多次了。”
“那再说一次。”云羲在吻的间隙呢喃，“我爱你，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我也爱你。”江晏收紧手臂，“睡吧，明天见。”
“明天见。”
月光温柔，呼吸均匀，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床头柜上，七件小东西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它们见证了漫长的寻找，漫长的等待，漫长的旅途。
而现在，它们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
就像所有终于可以休息的旅人。
就像所有终于抵达的归途。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