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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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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诊断书与糖
·日期： 10月26日
·天气：阴
·字数： 98
今天拿到了诊断书。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重度抑郁障碍，伴随进行性记忆功能损害。
医生的话很委婉，但我听懂了。我的脑子坏了，不仅情绪一团糟，连记住事情都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我会慢慢忘记一切，包括我是谁。
真可笑。
叶知秋这个傻子，居然跟来了。他就站在诊室外面，背挺得笔直，像根僵硬的木头。
我出来的时候，他没说话，只是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塞了颗糖。
橘子味的硬糖，糖纸有点皱。
他说：“江问野，别怕。”
声音有点哑。
谁怕了。我只是……只是看着他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讨厌的脸，第一次觉得，轮廓有些模糊。
第二章：阴影
·日期： 10月27日
·天气：多云
·字数： 102
早上醒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诊断书像一片巨大的阴影，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妈妈的眼睛是肿的。她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但转身去厨房的时候，我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烦。不想让他们为我这个病哭。
叶知秋下午又来了。
他没提病的事，只是像往常一样，臭着脸问我作业写了没。
演技真差。
第三章：药
·日期： 10月28日
·天气：晴
·字数： 85
开始吃药了。
白色的药片，小小的，吞下去的时候有点卡喉咙。
医生说会有副作用，恶心，或者嗜睡。
叶知秋发来短信，就两个字：“吃药。”
没回他。
第一次觉得他像个傻子。
第四章：雾
·日期： 10月29日
·天气：雾
·字数： 93
脑子里好像起雾了。
早上想找支笔，走进房间却忘了要干什么。在原地站了快一分钟。
这种感觉很糟糕。像踩在棉花上，无处着力。
叶知秋晚上打电话来，问我明天去不去学校。
我说：“再看。”
第五章：缺席
·日期： 10月30日
·天气：阴
·字数： 78
没去学校。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想不了。
叶知秋逃课了。他拎着一袋橘子来看我，坐在我床边，默默剥了一个。
很甜。但我没说。
第六章：争吵
·日期： 10月31日
·天气：小雨
·字数： 115
第一次治疗。
感觉很糟糕，像被掏空了。
回来的时候，叶知秋在楼下等我。我看着他，一股无名火突然窜起来。
我让他滚，说看见他就烦。
他站着没动，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眼神固执得让人生气。
最后他还是跟着我上了楼，把一颗被雨水浸湿一点的牛奶糖放在我桌上。
第七章：糖纸
·日期： 11月1日
·天气：晴
·字数： 86
把昨天那颗牛奶糖吃了。
糖纸我留下了，抚平后夹在了书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可能只是因为，那是昨天唯一一点甜味。
第八章：笔记
·日期： 11月2日
·天气：多云
·字数： 104
叶知秋带来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他说：“以后重要的事，就记下来。”
他在第一页并排写下了我们的名字。
“江问野”。“叶知秋”。
他的字还是那么张扬跋扈，像他这个人。
幼稚。
第九章：遗忘伊始
·日期： 11月3日
·天气：阴
·字数： 127
忘了今天要交物理作业。
课代表来收的时候，我一片茫然。明明记得昨天写过，但作业本上空空如也。
叶知秋什么都没说，把他的作业本扔给我，上面已经写好了我的名字。
“抄一遍，快点。”他语气很不耐烦。
我看着他那龙飞凤舞的字，第一次没跟他呛声。
第十章：噩梦
·日期： 11月4日
·天气：雨
·字数： 95
做噩梦了。
梦见自己在一个全是迷雾的森林里跑，后面有什么在追，但我回头看，什么都没有。
拼命想喊，发不出声音。
惊醒时一身冷汗。
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亮着，叶知秋一个小时前发了消息：“睡了？”
没回。
第十一章：沉默的陪伴
·日期： 11月5日
·天气：晴
·字数： 88
叶知秋今天在我家待了一下午。
我们没怎么说话。他做他的题，我看我的窗外的树。
很奇怪，并不觉得尴尬。
偶尔抬头，能看到他皱着眉，似乎遇到了难题。
还是那么讨厌。但……稍微顺眼了一点。
第十二章：味同嚼蜡
·日期： 11月6日
·天气：多云
·字数： 79
吃药后的副作用开始了。
恶心，没胃口。妈妈做的菜，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强迫自己咽下去。
叶知秋又带了糖来，这次是柠檬味的。
酸得让人清醒。
第十三章：旧照片
·日期： 11月7日
·天气：晴
·字数： 132
妈妈翻出了旧相册。
指着一张我们小学时的合照，问我记得吗？
照片上，我和叶知秋穿着一样的校服，站在操场上，互相瞪着对方，像两只斗鸡。
我笑了。记得。为了争谁站前面，差点打起来。
但笑着笑着，心里发沉。我怕有一天，连这个也会忘记。
第十四章：借口
·日期： 11月8日
·天气：阴
·字数： 91
叶知秋找我一起去图书馆。
我知道他是找借口看着我。
我没戳穿。
在图书馆，他帮我记下了老师布置的论文要求和截止日期。
字写得工整了些。
第十五章：头晕
·日期： 11月9日
·天气：大风
·字数： 83
站起来的时候突然头晕，眼前发黑，差点摔倒。
叶知秋扶住了我。
他的手很有力，抓得我胳膊有点疼。
“低血糖？”他问，眉头紧锁。
我没说话。是药的副作用。
第十六章：剥橙子
·日期： 11月10日
·天气：晴
·字数： 97
他给我剥了一个橙子。
手指修长，动作笨拙，汁水沾了一点在指尖。
递给我时，眼神躲闪。
“补充维C。”他干巴巴地说。
我接过，掰了一瓣放进嘴里。很甜，盖过了嘴里的苦涩。
第十七章：断片
·日期： 11月11日
·天气：小雨
·字数： 118
和妈妈说话，中间有几分钟的记忆完全空白。
不记得她说了什么，也不记得我回答了没有。
只看到她担忧的眼神。
心里有点慌。
晚上，在笔记本上写下：会断片。叶知秋在旁边看到了，没说话，只是用力捏了捏笔。
第十八章：球场
·日期： 11月12日
·天气：晴
·字数： 105
路过球场，看到叶知秋在打球。
他以前总拉我一起打，我嫌他太较真，不爱跟他一队。
他在场上跑动，跳跃，汗水在阳光下闪光。充满生机。
我站在场边阴影里，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第十九章：问题
·日期： 11月13日
·天气：多云
·字数： 89
他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
每天都问。
以前会觉得他啰嗦，今天却老实回答了：“还好，头不太晕了。”
他“嗯”了一声，看起来松了口气。
第二十章：旧伤
·日期： 11月14日
·天气：阴
·字数： 110
看到他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疤。
想起来是小学三年级，我们打架，我推了他，他手磕在石头上留下的。
当时流了很多血，我吓傻了。
现在看着那道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把手缩了回去。
第二十一章：治疗日
·日期： 11月15日
·天气：晴
·字数： 95
又是治疗日。
比上一次更累。结束后几乎说不出话。
叶知秋等在治疗室外，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
回去的路上，他放慢了脚步迁就我。
第二十二章：甜味
·日期： 11月16日
·天气：多云
·字数： 87
嘴里的苦味久久不散。
叶知秋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颗巧克力。
“吃这个，盖一盖。”他说。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浓郁的甜暂时压住了一切。
第二十三章：名字
·日期： 11月17日
·天气：晴
·字数： 113
他在笔记本上写“抑郁症”三个字。
写得很重，纸都快划破了。
然后又在旁边写下：“会好的。”
我看着他，没忍心告诉他医生说的“进行性”是什么意思。
算了，让他留着这点希望吧。
第二十四章：落叶
·日期： 11月18日
·天气：大风
·字数： 92
一起走路回家。
风吹落了很多树叶，黄色的，铺了一地。
他捡起一片完整的银杏叶，递给我。
“书签。”他说。
我接过来，叶脉很清晰。
第二十五章：失眠
·日期： 11月19日
·天气：晴
·字数： 85
又失眠了。
数羊，数星星，都没用。
打开手机，看着和叶知秋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还是他问我“睡了？”
打了几行字，又删掉。关了手机。
第二十六章：早餐
·日期： 11月20日
·天气：小雨
·字数： 96
他没吃早餐就来我家。
妈妈留他一起吃。
他坐在我对面，喝牛奶的时候嘴角沾了一圈奶沫。
有点滑稽。
我递了张纸巾给他。他愣了一下，接过去，耳朵有点红。
第二十七章：痛与光
·日期： 11月21日
·天气：阴
·字数： 156
治疗越来越痛苦。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脑袋，又像被扔进深海，窒息感包裹着每一寸皮肤。
出来的时候，情绪崩溃了。
我看着等在外面的叶知秋，所有的烦躁和恐惧都找到了出口。
我用力推开他，用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骂他：“叶知秋！你他妈能不能别整天阴魂不散！看见你就烦！滚！滚远点行不行！”
他踉跄了一下，站稳。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死死地看着我。
雨又开始下，很小，沾湿了他的头发和睫毛。
他就那样在雨里站了很久，然后一步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把一颗带着他体温的牛奶糖塞进我手心。
糖纸是温的。
他是不是……在手心里攥了很久？
这个傻子。
第二十八章：和解
·日期： 11月22日
·天气：小雨
·字数： 108
今天谁都没提昨天的事。
他像往常一样来了，带了新的笔记本和一盒各种口味的糖。
我们坐在书桌前，他帮我梳理落下的课程笔记。
他的侧脸很专注。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
昨天骂他的话，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第二十九章：依赖
·日期： 11月23日
·天气：多云
·字数： 121
我发现我开始依赖他的到来了。
下午他因为班级活动晚来了一个小时，我坐立不安，频频看钟。
脑子里胡思乱想，是不是昨天的话伤到他了，他是不是不来了。
当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他递给我一颗薄荷糖，说：“提提神。”
这种依赖感，让我害怕。
第三十章：痕迹
·日期： 11月24日
·天气：晴
·字数： 99
在笔记本上，模仿他的笔迹写他的名字。
“叶知秋”。
写了一遍又一遍。
好像多写几遍，就能把这个名字，这个人，更深地刻进正在腐朽的记忆里。
不要忘记他。
至少，不要那么快忘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