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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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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闹一宿,事情如何瞒得住。
昨日见崔见鹰来时珠儿便吓得变了脸色,翌日崔见鹰又休到日上三竿起身,待到晌午终于能进来伺候,珠儿端着水盆的手都是抖的。
崔见鹰不言语,自顾自洗着手,一对眼珠黑沉沉地看珠儿。
团云比珠儿更怕些,拿身子把珠儿挡在后头,眼巴巴看人。
他已经打听过天枢卫的细闻,是个拿捏人命如蝼蚁的地方。
“珠儿如我亲姊妹,大人……”
“怕我要她的命?”
崔见鹰把巾帕扔在水盆里,笑:“夫人,我要她的命做什么?”
说完便起身,目不斜视,看外头天色。
无关痛痒的随意态度,却似悬头顶的刀锋一般随时都能定人生死。
“你身契在那老婆子手上?”
珠儿不敢细听其中称呼,浑身都是冷汗:“是。”
“下午我叫人把身契送来,再与你十金,日后月银定例同一等管家,你家兄弟明日不必再继续四处投师,自有门贴路引上门。从这一刻起,伯爵府与你无关,伤不得你分毫,你只有一个主子,就是你的夫人。”
“你要好好伺候他,记得了?”
珠儿立即应下,待得崔见鹰出去,跟到门口去磕了个头。
团云原本以为珠儿无端遭劫,必是身心俱疲,本就是他牵累了珠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料珠儿回头,不再发抖,还眼神坚定有光,反过来安慰团云:“夫人莫要难过,既是被崔大人看中,夫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夫人的苦我见得真真的。”
团云这个‘始作俑者’哪里有脸说是他先招惹的崔见鹰,心虚地鼻尖泛红,翻箱倒柜又给珠儿塞了两锭金子。
崔见鹰人已走的干净,团云却还不得闲,和珠儿商量一阵,在院里多垒了一个小灶。
两人在床上叙私话时,崔见鹰给团云布置了任务:“请夫人为我下厨。”
团云初听也懵,问:“什么?”
崔见鹰回他以反问:“夫人愿为表兄下厨,为我竟没想过?我不值得夫人花心思吗?”
“……”
还点名要吃鸡。“我叫人杀了送来。”
“这里是寺庙,怎么能见荤腥?”团云惶惶问。
崔见鹰:“寺庙里不能做的事不止不能见荤,和你我相比,荤腥竟还算得一桩事?”
团云呆呆地把眉毛挤成了可怜兮兮的八字形。
当时挤着,做饭时也挤着。
晚间,待得崔见鹰再来,桌上便摆好两菜一汤。
年轻小郎将袖子系带竖起,一对白藕似的小臂,不动声色地睨着崔见鹰的动静。
说来真是没大出息,也天生是劳碌命,团云见过伯爵府许多贵人都以自己能终生不事生产为乐,而他却是很喜欢自己动手做事,针线羹汤他都喜欢,做的时候开心,被人穿上吃上的时候亦开心。
崔见鹰是侯府出身,论爵位,比伯爵更高一等,却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直巴巴说话。
他说话其实挺爱咬文嚼字,团云好几次听不懂,不敢问,自己从语境里琢磨崔见鹰说话的意思,这会儿也没细听,光顾关注崔见鹰的神色。
好吃吗?
还是不好吃?
应是不好吃的。
团云瞧着崔见鹰挑了下眉,虽然筷子没停,还笑眯眯地跟他对眼神,到底还是能感觉出来。
自己拿起碗筷吃两口,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一下子很难过。“大人,不喜欢不用强吃。”
崔见鹰这时倒闭上嘴了,不声响,光吃。
崔见鹰的食量和传闻中的心眼大小显然走了两个极端,最后把饭菜吃得精光,还要再吃一盘子糕点,可团云仍是有些不开心,乃至自己跟自己怄气。
就算崔见鹰喜欢的东西和季之唯不一样,他怎么能做的这么难吃?
他明明只会这一点粗蠢活计。
团云也是犯起犟,后头崔见鹰再来,他还要下厨。
还要做同一道菜。
渐渐地也不管什么做饭时不可以偷吃的习惯了,自己频繁尝,也拉着珠儿来尝。
“可好些?”
珠儿大赞:“好多了!”
随后欲言又止,悄声提醒:“夫人,好吃是好吃,可近来是不是吃得太多了?次次来都吃一个菜色,别说崔大人,寻常人家也会觉得腻。”
团云愣住,由是虽然做出了一道好菜,换得崔见鹰真心诚意的肯定,心情还是感到失落。
这日的晚上,崔见鹰从饭桌前直接抱着团云上了床,左右端详团云珠润白皙的团团脸,笑着捏捏团云的脸颊。
崔见鹰脱下鞋子到床上搂他,说:“怎么还不开颜,我瞧着夫人上进的速度,比那酒楼几年的学徒还要快些,这还是没人教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多难得的灵性。”
“我知道夫人的手艺是极好的,一时不上手是因为从前在远乡,许多调料见都没见过,不识味道,又怎么能搭配的好?便是那第一回就已经十分不易。”
“夫人敏锐聪慧,又有韧性,多少人若是和夫人交换位置,未必能做得到夫人的一半。”
“夫人,我知道你的好,旁人瞧不见,我都瞧见了。”
“小郎君,笑一笑?”
团云没有笑。
他眼一红,鼻子泛酸,忽然啪嗒啪嗒落泪,自己也说不出原由地哭起来。
崔见鹰给他用鸳鸯被子擦眼泪。
“夫人这爱哭也是个好处,我是很喜欢看人哭的。”
团云改哭为笑,很轻很轻地捶了崔见鹰一下。
他竟胆大包天也敢和崔见鹰‘动手’了,捶完一双圆眼水汪汪望着崔见鹰发怔。
崔见鹰看了会儿,提醒:“夫人,你若这时候想表兄,我可要不高兴了。”
“……”他真跟戏文里那会看人心的鬼怪一般,团云确实在想季之唯。
当初,他和季之唯成亲,是两情相悦,相互有爱的。
他爱季之唯之处,就在于季之唯待他那份炽热,那份视他为珍宝的不同。
在那个乡下地方,爹娘弟弟视他如土,只有失了忆的季之唯,像雏鸟认母一样自睁开眼睛便跟定他,他做什么季之唯都觉得好,永远用灼亮的眼神看他,让他的心泡于暖流中。
止住思绪。
团云果真不敢想了,问崔见鹰:
“我真不是蠢人么?”太多的人说他蠢笨。
崔见鹰问他:“你想学字吗?”
团云听出意思,惊讶:“大人愿为我请先生?”
“先生怕不如我。”
“大人亲自教?”
崔见鹰:“我少时和表兄师出同门,一处授学,功课不比他差的。”
“……大人怎么总说他。”便是如胶似漆时季之唯其实也没有教过他。
崔见鹰仍是笑,眼睛弯弯的,正经又不正经,看也看不清。他问:“我教你认字读书,再教你看账做账,如何?”
团云仿佛在做梦,梦都不敢做得这么好,喃喃:“当真?……恐怕耽误大人的时间。”
崔见鹰触抚他的鬓发,看他的嘴唇,将头俯下来。
闷笑:“我的时间不供给夫人又给谁?”
团云恍神,唇瓣翕动待要说话。
崔见鹰低头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