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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4:淮水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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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准备放心,又看到孟译洇发来的一张前班长冒充我联系他时发来的一条消息截图:
【孟译洇同学你好,我是莫灸延,秦泊淮新学校的同学,我喜欢他,但听说他在之前学校遭受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想问问你有没有在当时拍下的照片或视频,我好心疼他,想确认一下真假。】
我看到消息,想砍死许川这人的心都有了,孟译洇早看出其中的端倪,他发来一条消息说:如果是真的喜欢,怎么会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受欺负的场面?
我感到庆幸,所幸孟译洇这人还是很聪明没中许川的诡计,想起上次他打电话跟我说什么关于选择的话,我又发出消息,追问这件事。
孟译洇发消息问我和秦泊淮现在能有多熟,我没懂他的意思,又将自己的微信昵称改为【淮水鱼】。
因为国内的淮河是条淡水河,我当时觉得淡和淮的意思应该差不多,“淮”又刚好是秦泊淮名字的尾端,认为淮水鱼也就是淡水鱼,于是就用了。
我说跟秦泊淮很熟,不信让孟译洇看我的昵称,他确定后发来一张拍着情书的照片,落款写的是秦泊淮,表白对象是孟译洇,肉麻的内容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原本在吃惊他居然现在还留着,秦泊淮当时给他写的,这封最后引起秦泊淮被霸凌转学的情书,孟译洇又发来消息问我:既然很熟,那你能看出来,这封情书的字迹是他的吗?
巧了,不久前刚看过秦泊淮在桌面上写的那句我造的错诗,加上我又学过美术,对线条结构天生敏感,第一眼就确定这字迹一定不是他的。
信上的黑笔字迹看着偏连体,虽然在努力往正楷的方向挤,但还是能看出平常写连体字的习惯已形成了肌肉记忆,而且由于自己经常要去医院,这字看着……很像出自一位成熟的医生之手。
我突然想到某个熟悉的人,还没发消息向孟译洇确定是不是,就看到他连续发来几条接近一分钟的语音消息,迫不及待地诉尽于我有关他和秦泊淮之间发生的一切。
从小家里拮据的孟译洇却偏偏爱上了画画,甚至上高中时想走艺考这条路,秦泊淮这人好,在原学校帮他付了顿饭钱后两人就一直相处挺好,直到2017年4月初,秦泊淮的爸爸知道两人关系好后,以“秦泊淮”的名义写了一份情书,又托他亲手给了孟译洇。
孟译洇原本对他们这对父子只感到莫名其妙,直到之后秦铭山主动找到他,以“要求收到情书觉得恶心”为由,想办法带头排挤欺负秦泊淮,以逼至他彻底受不了,最后主动开口,提出转学。
而交换的唯一代价,就是秦铭山答应从孟译洇参加艺考集训到被心仪美院录取,最后直到毕业,只要秦泊淮能转学,这过程所需的一切费用,都由秦铭山承担。
而这一切,秦泊淮都是心知肚明的,他就是想眼睁睁看他父亲为什么让他转学,之后又想干什么,才跟孟译洇商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共同演绎出了这场逼他离开的“校园霸凌”。
孟译洇那晚说完这些,像是把积攒了很久的压抑和情绪终于能全部释放,在删我的前一刻,他发出了最后两条消息:
【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该为了自己的利益,就犯糊涂答应他爸做这些伤害他的事,虽然说是在演,但他在那段时间里受过的身体暴力和语言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如果可以…请你替我跟他说一句对不起,还有,如果秦铭山再找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我希望这次你能偏心向秦泊淮。】
【鹰】还没等我回复就删除好友后,我失眠了一整晚。
所以,秦铭山设计“陷害”自己的亲儿子转来这所学校,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他以“哥哥”的名义,靠近我并照顾我。
秦泊淮自己也没有任何怨言,或许有,但他从不说,也不知道可以跟谁说。
我有点崩溃,第一次见到如此坑自己儿子的亲爹,不知是应该哭还是笑了。
随着我对秦泊淮了解越深,我发现这人也开始逐渐远离我了,之前发的类似关心的日常消息,自他知道我联系孟译洇后就再也没发过了,放寒假后我偶尔去医院,还是能看到他出现在重症病人住院层,在照顾他的爷爷。
而他的父亲秦铭山,每次见到我都溜得很快,我总感觉他在我面前的形象与孟译洇描述中的大相径庭,逼我做出选择的威严气派更是完全没有。
他每次见到我,脸上表情第一眼是愧疚,随后又是遗憾、心酸与无奈。
不论发任何微信消息,秦泊淮再也不回复,在医院也开始躲我,这些僵局在一个我回到花店准备打扫内部的傍晚被打破。
2018年1月24日这天,我刚下出租车站到巷口,看手机发现今天居然是腊八节,本想去旁边的墓园探望父亲,时间却已接近清园关门之时。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从正门走出的秦家父子二人,不出意外,他俩一定是探完我父亲莫巡出来的。
起初我在别处躲了一会儿,看他俩在于爷爷的推车处挑葡萄,于是我心一横,咬牙冲上去抓住秦泊淮一只胳膊,秦铭山又是很快招手打了辆出租车,说医院有急事先走了。
秦泊淮很淡定,付了葡萄的钱后没打算走,我压不住激动的情绪,着急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为什么自放假都不理我,于爷爷见我快跟他吵起来,忙笑着劝我淡定。
秦泊淮还是不说话,在手心捂热一个葡萄,丢进我的嘴里,见我终于冷静,他看着我说:
【从此刻起,你去哪里,我在哪里。】
天又开始下雪,这次于爷爷邀请我来他家,我当然是半点没犹豫,秦泊淮也跟来了。
于爷爷住在一楼的单人出租屋,还收养了一只,之前在我家花店那条巷子经常出没的流浪大黄狗。
这大黄狗脾气不好,或许是怕我和秦泊淮对于爷爷有威胁,刚一进门他就朝我俩狂吠一通,于爷爷气到皱眉,拉它出去绑到路灯杆上淋雪反省,而就在他刚出去一刻,这简陋的小空间中,突然停电了。
陷入全黑后,我听到了周围传出急促的呼吸声,发现了秦泊淮的一个秘密——他恐黑。
询问后得知是他小时候如果不听话,做出什么让家里大人不满意的举动,家里是有两层的私人别墅,爷爷和爸爸就会把他锁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仓库做自我反省,恐黑症也是在那个时候得上的。
他那天晚上来花店时我明明也没开灯,我怀疑他在骗我,他却回答说那晚因为是玻璃门,不算很黑,而且他的恐黑症状随着年龄增长其实都消失很多了。
最近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惹他父亲生了一次怒气,骂他打他的举动被引发了小时候的恐怖回忆,他就一直很怕会再被锁进黑暗中,恐黑心理又被迫触发了。
本来还是存有疑虑,直到看到于爷爷说着抱歉赶回来,将断的电恢复周围重新大亮,看到秦泊淮惨白的脸和发干的唇,以及刘海碎发都被汗水浸湿贴上额头时,我信了。
但此刻于爷爷的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占满我所有注意力的东西——他单人床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张年轻时的他与小时候的我父亲的合照。
我父亲在我记忆中从小就是孤儿,在问过于爷爷后,我终于知道原来他是在我父亲14岁时,将他从孤儿院接走抚养的法定领养人。
他说在供养莫巡上了大学,直到大学毕业后,两人才渐渐淡了关系,之后我父亲跟张云杏结婚,忙碌的生活更是直接与他断了联系。
知道我父亲最爱吃的水果就是葡萄,每次画画犯困都会嚼一颗用以提神,或甜或酸都是惊喜,之后于爷爷更是为了他在新疆的老家开了一家葡萄果园,但早逝的他却再也吃不到了。
于爷爷还给我拿出来一个相册,里面记录着他从小到大的照片回忆,我翻到最后一张时,看到了他和秦铭山大学毕业,两人穿着学士服在校门的合照。
画面中,莫巡对秦铭山做着一个闭眼亲吻侧脸的动作,秦铭山看着镜头,两人的感情显得暧昧又真挚。
我看到这幕愣住了,秦泊淮脸上却显得淡定,好像早已知晓两人关系的不简单,我问了于爷爷关于秦铭山和莫巡的事情,他告诉我两人是在大学相识,而且都是彼此的初恋,之后遭到秦纵成反对,才不得不被迫分开,各自相亲结婚成家,之后就分别有了我和秦泊淮。
而且,秦铭山还是我父亲主治医生,不是眼睛的,是他从工地摔下楼的那个傍晚被拉到医院后,抢救他却没能救回来的医生。
我似乎明白秦泊淮突然出现的意义了,就只是在帮他父亲赎罪,我也知道了秦铭山不敢正眼看我一次的原因,因为我和莫巡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秦泊淮本来一直很淡定,但在听到于爷爷说关于莫巡留下的遗物,其实在被张云杏烧光之前还有人专门有留下过备份时,急得突然站起走向门口,声称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