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唐文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窗外阳光，心底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住进如此豪华的巨大的别墅里。
别墅在北京城郊区。隐藏在一大片树木林中。旁人从外边经过，根本不知道这片密密树林后，居然是一幢巨大的豪华的别墅。
是的，就一幢别墅，别墅周围是浓密的经过精心修剪后的草坪和名贵灌木，各种唐文不认识的花树都经过精心安排，散落在别墅周围。
他跟着红线从胡同出来，就上了一辆宽大的汽车里。唐文一路上沉默不语，闻着车里好闻的气息，里面夹杂着前座红线身上的气息。唐文有些失神，身体某个部位起了反应，他赶紧停止胡思乱想，望向窗外。
宽阔的长安街缓缓向后掠过，很快车子平稳驶上高速路。穿过几段树林后，车子来到一道极为宽大的深色大门前。大门无声打开，车子径直驶入。
直到进到房间里，唐文才感觉稍微放松下来。红线只是进门后说一句什么就离开了。然后就有一个穿着体面干净的中年男子，神采精神走过来，带着唐文穿过几个回廊，上了楼，来到一个房间门，打开门，请唐文进，男子这时才语调沉稳温和：我叫李白云。先生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房间里有电话，和呼叫铃，先生可以随时按铃或者打电话。”说完，他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
唐文站在房间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红线从浴室出来，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站在阳台上，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一口，看着远处湖面上游荡着的野鸭。李白云悄无声息走过来，离着五步距离，温厚低声说，小姐，客人已经安排辰乙房。红线轻轻吐口烟，转过身，看着站得笔直的李白云，声音沙哑，替我照顾好他，另外，带他去集团。红线顿了一下，然后说，先随便安排个职位，不要太显眼。
好的，小姐。李白云微微低头，转身离开。
红线转过身，伸出左手，手指清白，对着阳光，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总要解决问题。她眼神忽然暗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看样子，这次又是我得罪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说完，她看着从房间里走到草坪上的那个身影，像个迷途羔羊，慢慢朝着湖畔走去。这么个人，你怎会如此看重？难道是因为她？红线眼里有了一丝寒意。
唐文并不知道身后远处阳台上，红线正看着自己。他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决定出去走走。我要知道自己在哪儿。他心里念叨着，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走到大门口，他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草坪，真大！延绵起伏的草坪上，错落有致的陈列着一些修剪很整齐的树木。唐文站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走出门，朝着草坪走去。边走边四下里看着，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花园里，草坪延绵深入密林中。不远处，有一大片蔚蓝色的湖水，湖面上几群鸭子游曳。唐文一边张望一边下意识朝着湖畔走去。
红线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等待还是主动出击。某种意义上，她知道复刻人生这件事，其实对于王二来说，已经不是头一回了。自从王二第一次因为复刻人生，出现了问题，找到自己，想请自己帮忙，红线就知道，这个总是喜欢冒险和破坏的男人，又找到了一种新鲜不了多久的游戏。
只是没想到，他会带进来一个陌生人。一个普普通通，平凡之人。
凡人。烦人！
红线忽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怒气。
唐文正走着，忽然刚经过的一株枝繁叶茂的树，一棵枝桠忽然断落，掉在地上。唐文受到惊吓，转过头呆呆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棵枝桠。他面露惊讶，枝桠上的绿色，居然慢慢变得枯黄了。
唐文抬头，茫然四顾。
唐文上班了，在一家很大的集团公司里。他有些做梦的感觉。但也无所谓，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有啥不好的呢。唐文甚至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才来北京没多久，就遇见王二，然后就是红线，然后自己就从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快递员，变成一个大集团公司的白领。
唐文每日坐在高档写字楼里，对着电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点啥。周围的同事对自己也都很谦和有礼，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穿着高档西装的唐文，验证了人靠衣装马靠鞍的道理。当唐文穿着李白云拿来的西装，从更衣室走出来，他从红线眼睛里看到一丝明显的惊讶。红线没想到唐文打扮起来，还是很精神的一个人。年轻自有生命气象。红线点点头，然后告诉唐文，让他安心在集团上班，先学习，有什么不会的或者需要帮助的，随时找李白云。
唐文点点头，响亮说了声谢谢红线姐！
李白云看着唐文，眼神里有些异样。
红线姐？这孩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不管怎样，从灵境胡同搬到大别墅后，唐文几乎每天都坐红线的车一起去集团，然后在专属电梯里，他会在11层先下。他从不多问，也不多说，只是沉浸在自己命运瞬间改变的惊喜和新鲜中。唐文第一次开始在集团餐厅面对诸多美食有些无从下手，然后化简为繁开始每天换一样吃。渐渐他开始熟悉环境，整个人也变得从容一些。
只是他和红线姐，还是很少交流说话。
倒是和李白云，渐渐熟络起来。
偶尔，他会找李白云一起喝酒，如同当初和王二一样。然后有天喝多了，他说起王二，却不料引发了一场危机。
那天，风和日丽的周末，红线不在别墅。
唐文从屋外跑步回来，洗澡换衣，然后找李白云喝酒，两人坐在宽大厨房里，李白云特意让老顾主厨准备一些冷餐拼盘，并且切了几片火腿，冰镇好别墅自酿啤酒，等着唐文。
唐文从来没喝过如此浓香如蜜的啤酒，几杯下肚，有些醉意，于是聊到王二哥。李白云沉默微笑不语，静静听着。
你知道吗？我二哥曾经给我讲过一故事，很神奇。唐文摇头晃脑，傻笑着。
这个故事有个名字，叫《落在你右肩膀上的蓝色蝴蝶》。
话音未落，李白云忽然凭空跃起，整个人如同一只白色大鸟，飞掠过唐文头顶。唐文吓了一跳，猛然愣住。却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尖锐声音，刺的他耳膜疼。唐文捂住耳朵，蹲下身子。身后响起一阵碎裂声，像是玻璃被猛然打碎。唐文不知道发生什么，只觉得自己生命有危险，他趴在地上，不敢动。
厨房里忽然冒出一股呛人的味道，伴随着一股红色烟雾，唐文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烟雾里滚落出来，他低下头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铜铃铛！唐文趴在地上，看着那个铜铃铛，上面刻着一些不认识符号，然后心底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声音：
“不要死，有人在复刻你的人生！”
唐文愣住，这声音很耳熟，但却想不起来。他刚要起身，后背却被人用力按住，别动，趴着！李白云飘落在他身边，伸手按住他。渐渐红色烟雾消散，起来吧，没事了。李白云声音有异。唐文缓缓站起身，发现李白云胸前一片血迹洇出宛若海棠花。
唐文站在厨房里，看着老顾忙前忙后，几次想问，却没张嘴。他本能觉得，自己自从遇见红线，跟着她来到这里之后，就最好不要多问。只要人家不说，自己就不要多问。这也是曾经王二哥喝酒时对自己说过的话。
唐文很听王二的话。王二说起过红线。只不过，是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唐文深信不疑那是王二哥自己编的故事。
直到今天，他看着受伤的李白云，和脸色仓皇的老顾。他似乎有些相信王二哥说的那些故事。
《落在你右肩膀上的蓝色蝴蝶》，这个故事，是一次吃完所有卤肉喝光所有啤酒后，王二哥忽然讲起的一个故事，当时唐文已经有些微醉，他一边听王二哥认真的讲，一边笑嘻嘻打岔否定。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王二哥每次讲故事都会这样开头。
在很遥远的一座山，王二停了一下，很多座山的最里面的一座山里，有一栋很大很大的竹屋。有多大呢？里面最多时候住过三百多人。王二停住，看着唐文，唐文配合着露出惊讶不相信的神色。你不信？王二笑着说，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啤酒瓶在他大手里像个玩具，旋转着，啤酒一滴不洒。没关系，我一开始也不信。后来我亲自去看过就信了。人总是要眼见为实，其实很多事，相信不相信，未必要亲眼所见，而是自己内心知道该信不该信。王二说完，喝了一口啤酒，唐文注意到有点酒液从他方厚嘴唇边上流下来。
山里几乎没有外人，都是一些很久以前就住在那里的人。我那次去，其实是去找一个人。王二没说找谁，唐文也没问。竹屋里有一个人，被称为王丈人，是那里的头领。我第一次见他，还以为他是一个仙家隐士。后来交往了几次，才知道他其实是隐修。你知道什么是隐修吗？王二看着唐文，唐文一脸茫然心里却想，难道是玄幻小说吗？不会吧？二哥看样子不仅喝多了，平时网络小说也看多了吧！
王二也没解释啥是隐修，自顾讲故事：我和他一起喝酒，他居然不喝，说是什么“世无钟子期，谁知心所属。”？莫名其妙，我心里不喜欢，也就不再搭理他，只管寻人而去。
唐文耐心听着，没酒没菜，只能干瞪眼看着王二。
王二抬头看天，天如黑布，点缀些晦暗星辰。“你知道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唐文枯坐，一脸无奈，“很多很多吧。”
“傻子！从古到今，真正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不超过百人。”
唐文翻个白眼，不知道谁才是傻子！
“大多数人，不过是填充某个时空的材料。就好像这满天星辰，耀眼夺目的也就那些。”王二低下头，“更多是暗淡无光隐入黑暗的！”
唐文似乎听见一声叹息，他猛然站起身，环顾四周，周围灯火阑珊，寂寂无人。
“不用管她，她是我妹！”王二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她是落在右你肩膀上的一只蝴蝶。”
唐文看着低头坐在屋顶上的壮硕的王二，像个睡着的孩子。
李白云死了。唐文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坐在李白云的尸体旁边，内心却没有丝毫悲伤难过甚至一丝的情绪，他觉得自己像是入定一般，平静虚空。花园里，蝶舞蜂飞，阳光耀眼。周围安静如常，只是面前的李白云胸前那朵逐渐变大的红花触目惊心。
唐文缓慢站起身，忽然觉得口渴，端起啤酒一饮而尽。神气恢复过来，他朝别墅外走去。
老顾站在厨房的窗户旁，看着唐文的背影，像是一片白色的叶子，缓慢飘出别墅大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