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陪我三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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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天仍然有些凉，燕城的倒春寒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晨间六点蒙蒙亮，街道和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能看到马路牙子边草坪或枝叶上的白霜，等到八点过后，被阳光一照，才会渐渐消失。
木生身上套着羽绒服，戴了口罩，羽绒服的帽子不太规整的扣在脑袋上，露出前面的头发，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医院外的花坛处，垂首盯着边沿上蚂蚁成群结队的搬家。
——也许是去觅食。
他身形不矮，一米八有余，那些小东西在他眼里便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有序的小黑点。
假使不仔细观察，没人能注意到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医院顶楼的钟敲了八下，陆陆续续的车开进医院停车场。
到时间了。
木生终于移开眼睛，看向那些进出医院的车辆。
他观察过好些天了，沈识休每天雷打不动的八点到停车场泊车，木生猜测他是八点半坐班。
今日也同往常一样，那辆熟悉的车牌驶进停车区域，木生像个偷窥者怕被人发现一般往后藏了藏。
花坛上种植的灌木丛不足以成为他的遮挡物，他只好多走几步躲到粗壮的树干后面。
木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脸都被冻僵了，他才弄明白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
——他本就是一个不礼貌的偷窥者，不能见人，尤其是见沈识休。
差不多了，木生看了眼时间，迈步朝医院里面走去。
医院几乎每天都是人满为患，无论是哪个医院。
今天周三，沈识休要在一楼门诊处坐诊，木生便在医输液大厅见缝插针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识休的位置离输液厅近，木生看着来来往往来的人，注视着进入沈识休诊室病人。
找准时机，起身，终于作为最后一个病人，径直推门进到沈识休的诊室，不礼貌地闯入这个严格意义上不算私人空间的空间。
感受到人影和带着凉意的空气温度，沈识休尚未抬眼，清了声音，说：“请坐。”
木生坐下来，没出声，整个人都静悄悄的。
沈识休没听见病人说话，于是抬头去看，只是这一眼，仅仅这一眼，足以让他心跳骤停，仿若休克。
冷空气从身后的窗户里不客气地侵略般地灌入室内，令沈识休脊背发凉。
木生莞尔，喊了他一声：“沈识休。”
“……”沈识休回神，神情没有什么过大的起伏变化，公事公办，“说症状。”
“没有症状，我不是病人。”
木生的话说的倒是坦然平静。
只是显然，不冷静的另有其人。
沈识休放下笔，看向他，薄唇轻启，掩下心中腾起的烦躁，仿佛不认识面前这个人：“没有症状请您出去，不要打扰其他人看病。”
“沈识休，我来找你的。”
木生的声音很轻，像带着春天的水汽，还掺着丝丝笑意。
两人对峙片刻，沈识休像是耐心告罄一般，伸手去按座机呼叫铃，但被一只修长却苍白的手拦住。
这只手瘦弱，脆弱，不堪一击。
不过，沈识休也只是顿了一瞬，随即拨开木生的手，准备拨内线叫安保。
只是号码还没输完，木生突然说话了。
“医院最近要进一批进口的医疗器械？这么着急赶我出去，不想要了？”木生说着，嘴角微微扬起。
“什么意思？”沈识休皱眉，神色不满。
木生坐的笔直，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一直高傲。
“我做庄，所有器械都要经我手，我不放，谁敢卖给你们？”
“木生！”沈识休打断他，“你知道这些是用来做什么的吗？！人命关天的事情——”
“人命关天，关我木生什么事？”
木生说话轻飘飘的，讲起来格外轻松，他脸色苍白，却是始终带着很淡的笑。
这是因为看见沈识休，发自内心的笑。
他说：“沈识休，这不是还认识我么？还记得我叫木生。”
沈识休怔了几秒，然后冷笑，语气冷静的不像温柔的沈医生：“是，木生，五年不见，你还是很冷心冷情，你还有资格来见我么？”
“有没有资格，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我知道，器械很重要，过两天沈医生是还要去驰援青山？不知道驰援资金还想不想要呢。”
句句轻描淡写，字字充满威胁。
沈识休起身，两步跨到门前，锁上门，靠在门上，垂眼盯着木生。
这会居高临下，他反倒冷静下来。
木生莫名其妙消失五年，如今突然出现，刚见面就威胁上了，图什么？
沉默良久，沈识休问：“想要什么？”
“唔……”
木生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先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垂眼盖住神色，不知想了些什么，之后才抬头。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贪婪地将这人的面容刻进脑子里，他问：“沈识休，你还爱我吗？”
“……”
“嗯？还爱我吗？”
没听见回答，木生连连追问，竟然生起一股隐秘、不恰当且不合时宜的期待和欣喜。
沈识休是迟疑了吗？是在犹豫吗？
只是下一秒，听到了回答。
沈识休语气冰冷：“你有脸说‘爱’吗？”
木生心里一僵，紧缩的厉害，撕扯疼痛，酸胀不堪，但他可厉害了，能做到面不改色，嘴角上扬。
这样才对，这样才不是意料之外。
肖想太多对谁都不好。
木生耸耸肩：“那就好，不然我还得有心理负担。”
“你居然有心么？”沈识休毫不客气地嘲讽。
他怎么不知道木生有心？
木生并不在意，直接提出要求：“三个月。”
闻言，沈识休皱眉，不解道：“……什么三个月？”
“陪我三个月。”
“大名鼎鼎的沈医生，仁爱的沈主任，为了病人可以付出全部的沈识休，这三个月对你来说，是很小的代价吧。”
沈识休没吭声，锋利的眼神重重剜在木生身上，刺进心里。
他张嘴，话说的没有温度，甚至侮辱：“木生，这么饥渴难耐？这么欠草？”
“你就当我是吧。”
木生不想再听他说其他的什么话，来之前他做好了听不到好话的准备，做好了沈识休可能对他视若无睹的准备，做好了一切准备，以为自己能足够坦然地面对。
但显而易见，准备做少了，他勇气不足。
沈识休或许是恨他。
恨他当年抛下沈识休兄妹俩，他无从解释，可事到如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本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于是转念一想，恨好，恨也好。
木生抬眼，终于收起那张令沈识休感到厌恶的笑脸，郑重道：“怎么样？你有五分钟考虑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陪我三个月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