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Debt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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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义一副孩子样，工作起来却心无旁骛。他一边选片一边给骆城看一些高质量的照片，骆城在他换相机内存卡时问：“阿义，你哥说你们俩的工作室还没有名字？”
阿义停下来，有点苦恼地说：“是啊，我哥嫌爷爷起的名字太……老气。”说完抿嘴笑。
“那你有什么想法？想选个什么风格的？”骆城问。
“要有深意，也要stylish，you know。”
骆城思考了一会，“用Free Will怎么样？自由意志。”
“Free Will摄影工作室……好呀！That’s brilliant！”阿义激动地给了骆城一个拥抱，抓起手机就要昭告天下，“我得告诉我哥！”
骆城拦住他，“别急别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咱们先不告诉他们，好不好？”
阿义忙说：“嗯！谢谢骆哥，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那这就是我们俩的小秘密！”骆城举起手掌跟阿义对击，又说：“你打算把工作室的牌子做成什么样的？我们来设计一下？”两个人又到门外看了一圈，决定做一个实木的牌子订在门上。
“牌子我来做，做好告诉你，记着，保密！”阿义重重地点头，又把手打开做出V字形，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开心。
骆城想到肖渔，觉得他又被比下去了，有点不忍心。他又观察了一下阿义的工作环境，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阿义的办公桌上，目测了一下尺寸后他说：“我很好奇你喜欢的照片大概是什么样的，随便找一张给我看看？”
阿义想了想，从书架上取下一本2厘米厚16开的彩页图书，翻开到其中一页，笑着递给骆城。
画面上一只花栗鼠站在路标柱下，拿着一幅地图在看，面前还停着辆跟它体型差不多的玩具摩托车。骆城又仔细读了下面的字，摄影师叫Mummer而花栗鼠的名字叫Charlie，摄影师为小鼠搭建了场景但是用的是远距离拍摄，在不打扰的情况下双方合作拍出了这样的照片。文字最后还幽默地说：“在冬季来临时，为了冬眠，花栗鼠Charlie还要中断工作。”骆城看着这样的图和文字，不由自主地笑了。他合上书看封皮：《美国纽约摄影学院摄影教材》。
“能借我看看吗？”骆城问。
“当然。”阿义一边选片一边说。骆城走出去把书放进电动车后备箱，准备离开。
“骆哥，”阿义喊了一声，“昨天给孩子们拍的照片我整理好了，我拷给你吧？”
骆城答应说：“好！”又回来坐在阿义旁边。阿义电脑里一排文件夹：
[City][Nature][Animals][Skies][Clouds][People]……
阿义打开人物的文件夹，里面又有很多子文件夹，他打开[学乐的孩子]，里面都是活动中的孩子们的身影和笑脸。阿义找了一个U盘把所有文件拷进去，骆城看到有一个文件夹写着[花姐]，就问阿义：“我能看看我姐的照片吗？”阿义起身，“你随便看，我去下洗手间。”
骆城打开文件夹，点击大图查看，花姐的照片占了整个屏幕。骆城微笑，觉得阿义真的会拍，每张都拍出了花姐性格的精髓，包括她夸张的表情都是那么生动。
他滑动鼠标，一直拖到最后，打算把这些图片也拷贝走，当鼠标移到最下面时，骆城看到了花姐和李素素的合影。他很好奇地点开图片，竟是沙洲的甜水店，花姐在柜台站着，李素素坐在她对面喝糖水。她们俩在甜水店？骆城很不解。他又看文件日期是六月中旬，那是肖渔出差期间，可后来骆城推荐了花姐去李素素那里面试已经快六月底了……他又发现图片后面还有一个视频文件。
“骆哥，拷完了吗？”阿义回来了。
骆城忙说：“哦，完了。”他没急着走，而是故作轻松地跟阿义聊天。
“你拍得真好，这几张我姐和李老师的合影都好，你看她们俩站一起像不像姐妹？”
“嗯！”阿义笑，“昨天还拍了一些她们俩的，我还没导出来。”
骆城指着最后一张图：“你跟李老师去我姐的甜水店了？那里环境比较简陋，你还能拍得那么美，真厉害！”
阿义把那张图点开，很得意地说：“那天的光刚刚好。”
骆城说：“这个视频也给我看看？”
阿义忽然醒悟，他把鼠标停在那个视频上，点了一下右键，上下移动，犹豫着。
“阿义，没事，给我看看。”骆城尽量放低声音。
阿义转过身看着骆城，“骆哥，你知道我不会撒谎。”
骆城想起花姐喝多了说的那句“被地痞欺负”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阿义或许知道内情。“花姐跟我提过一嘴，我只是不知道细节，你给我讲讲，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去问花姐的。”
阿义似乎松了口气，“嗯，不要去问她了，她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呢。”
于是阿义就把当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骆城，“那天玛莓告诉我，骆哥有个姐姐在沙洲，我们俩就过去看她，结果房东来了……”
都对上了，骆城想，那个下午九哥让他帮忙在办公室照应，跟肖云峰和李骏三个人急匆匆地走了。后来李素素问骆城要人，花姐去了以后跟九哥和二老有说有笑……
骆城依然镇定，他说：“哎呦，幸亏你们在，我要谢谢你和李老师，还有九哥吧？爷爷和姥爷是不是也去了？”
“嗯！”阿义应道。
“没事，我不跟花姐说，你给我看看视频，我看看哪个是房东的儿子。”
阿义把视频打开，骆城看得差点把牙咬碎，双手握拳，指甲都扣进肉里了。但是他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面目狰狞，免得吓到阿义。
“你当时还想到录视频，真聪明。”骆城拼凑出笑脸对阿义说。
“嗯，如果警察来了，这就是证据！”阿义镇定地说，让骆城觉得他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而是个有勇有谋的大人。
“所以打那帮混混的是安保公司的人？”骆城问。
“对，那个高个子的是九哥的师弟，姥爷说人是他跟秦爷爷借来的。”骆城心想，这又欠了秦松的一份人情。
“我听姥爷后来打电话说了句“老杜”，是杜爷爷吗？”
“我听九哥说，杜爷爷把沙洲村长叫过来的。”骆城又沉默了，人情债没法还了。
问题是这么多人为了花姐调兵遣将短兵相接，连阿义和李素素都牵扯进去了，却瞒着他不让他担心——骆城的血开始往头上涌。
他拍拍阿义的肩膀，“谢谢你！阿义！我回去处理一点事，你帮我问问四位爷爷在哪，我去找他们商量下晚上聚餐的事。”
阿义问过，对骆城说：“他们都在办公室。”
骆城直上大厦顶楼，见秦松的人像保镖一样守在办公室大门口。他压着情绪对这个姓伍的年轻人说：“我有事要见肖总和李总。”
李骏听到骆城的声音，走出自己的办公室，“小伍，让骆老师进来吧。”
骆城进到肖云峰和李骏的办公室，见四位老人都在沙发上坐着喝茶。看见骆城神情激动，都有点诧异。
骆城离开阿义才敢让情绪占据大脑，他想到自己和花姐在沙洲挣扎的日子，想到自己不在花姐身边她受到的屈辱和惊吓，想到那被混混砸得飞溅的玻璃柜台，他恨不得去找那些人打一架！此时看到四位老人，所有情绪刹不住了，眼睛一红，跪下给他们嗑了个头，牙咬得紧紧的，以致于无法开口。
他这么一来把四个人都惊着了，杜明贤连说：“干嘛干嘛？嗑什么头？快起来！”
骆城倔强地跪着没动。
肖云峰和李骏互相看了看，有点明白了。肖云峰用眼神示意杜明贤不要吵，等骆城平静平静。
骆城稍缓了一下，声音略有颤抖：“我不知道我姐被坏人欺负，她不跟我讲。今天我才知道为了救她，肖爷爷、李爷爷、秦爷爷、杜爷爷还有九哥李老师阿义……你们都在帮她！我替我姐谢谢你们！”
杜明贤问李骏：“谁？”
李骏对杜明贤和秦松说：“上次沙洲甜水店救的那个花姐，是骆城同乡，像亲姐姐一样。”
“哦——嗨，都过去了，你行这么大礼干什么！”杜明贤手一挥。
秦松咳了一声，“让他跪吧，不然心里更难受。他的性格，欠人情比欠钱还难受。我说的对吗骆城？”
骆城看着秦松的眼睛，觉得老人似乎把他看透了，他点点头，回应了秦松的话。
肖云峰说：“行了，跪也跪了，起来跟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秦松又冲外面喊了一声：“小伍，除了你素素姑姑，别人一律不见。”小伍应声。
杜明贤把骆城扶起来，肖云峰说：“去外面吧。”几个人去了阳台围坐一起。
秦松两个胳膊向上抖了一下，双手撑着桌沿，问肖云峰：“肖哥，如果你手下受了你的恩情，这个人你会重用吗？”骆城愕然，愣愣地看着秦松，又看向肖云峰。
“看情况。”
骆城听到这个答案更加震惊，又觉得这二人的对话别有深意，就静静地听下去。
杜明贤看骆城的表情，就接茬问：“为什么？”
“精明的会恃宠而骄，品行坏的会搅局，老实的又容易愚忠，被恩情束缚着，未必是真情。”肖云峰说。
秦松说：“我看愚忠比恃宠而骄更糟，一辈子看不清，报恩成了贞节牌坊，可悲。”其他三人思索着这句话，都微微点头。
李骏对骆城说：“听懂了吗？别在你心里反复琢磨欠了人情如何报答，石榴洲不要愚忠的人。”
骆城无言以对。他确实只琢磨了一件事，就是这恩情该如何报。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Deb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