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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御库特赐,立威兰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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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豫郡王邸·兰馨院·崇德二年·初秋
初秋的风穿堂而过,吹得梨树新绿的枝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兰馨院的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苏赫娜坐在石凳上,指尖摩挲着那枚黄铜令牌。这是多铎昨夜临走前塞给她的,说是“在这府里横着走的腰牌”。
如今,腰牌在手,找麻烦的人也到了。
“格格,您看!”
侍女阿夏气鼓鼓地捧着一匹布冲进来,往石桌上重重一放。
那是一匹月白色的杭绸,本该是轻薄如烟的贡品,此刻却在阳光下显出几处刺眼的霉斑,散发着一股陈腐的库房霉味。
“周嬷嬷送来的?”苏赫娜眼皮都没抬,指尖在令牌的边缘轻轻叩击。
“是!”阿夏的声音里带着委屈,“她说府里库房紧张,好料子都紧着位份高的主子和前线打仗的爷们,咱们兰馨院只能分到这些下脚料!”
苏赫娜笑了,眼底却是一片寒冰。
佟佳氏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人呢?”
“在院门口等着呢,非要咱们签了收条才不肯走,生怕咱们反悔。”
苏赫娜站起身,整了整衣裙,眼神清冷。
“走,去会会她。我倒要看看,这王府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
兰馨院门口
周嬷嬷正叉着腰,一脸倨傲。
见到苏赫娜,她懒洋洋地福了福身,动作敷衍至极:“给苏侧福晋请安。这是今春的月例,您收好。咱们府里规矩大,好东西自然是先紧着正院和有爵位的主子,您别嫌弃。”
话里话外,都在踩苏赫娜“上不得台面”。
苏赫娜看都没看那匹霉布,只淡淡道:“周嬷嬷,这匹布,是打算送去针线房做衣裳,还是直接扔了?”
周嬷嬷一愣:“自然是……做衣裳。”
“做衣裳?”苏赫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布放了少说三五年,霉气这么重,是想让我穿了得病,还是觉得我兰馨院,专门收这种‘陈年旧货’?”
周嬷嬷脸色一变:“苏侧福晋,这是账房的安排!分给什么就是什么!您要是不满意,尽管去跟王爷说!”
“规矩?”苏赫娜从袖中拿出那枚黄铜令牌,托在掌心,迎着阳光,令牌上的“豫”字熠熠生辉。
“王爷有令,兰馨院一切用度,直取宫中库房,不走账房。”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也就是说,我的份例,本该直接去宫里支取。这匹布,既然是账房硬塞过来的,那就是你们管理不善的‘次品’。”
“拿次品来充数,周嬷嬷,你是觉得我苏赫娜好欺负,还是觉得王爷的令牌是摆设?”
“这布,我不收。你带回去,告诉佟佳侧福晋,兰馨院不贪她这点破烂。”
一番话,引经据典(搬出王爷的令),把“退货行为”上升到了“执行公务”的高度,周嬷嬷被噎得哑口无言。
“你……你敢退回去?!”周嬷嬷气得发抖。
“怎么?府里还有强买强卖的道理?”苏赫娜冷笑,“还是说,佟佳侧福晋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非要逼着我用发霉的布?”
就在两人对峙时,人群中一个端着铜盆的小丫鬟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苏赫娜扑了过来!
那盆里不是脏水,而是刚熬好的、黑漆漆的草药,眼看就要泼在苏赫娜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
围观的下人发出一阵惊呼。
暗处
墙角的阴影里,多铎正靠在那儿,手里把玩着一片柳叶。
其实从周嬷嬷进门那一刻起,他就到了。
当他听到周嬷嬷那句“位份高”时,杀气几乎要溢出来。
但他忍住了。
崇德年间的盛京,皇兄皇太极的眼睛无处不在。多铎深知自己因年少轻狂已遭了不少非议。他想看看,那个在他怀里还需要他遮风挡雨、不知世事艰难的小丫头,独自面对风雨时,能不能替他守住这兰馨院的体面。
这不仅是一次考验,更是他给她的“刀”。
回到院门口
就在药汁要泼出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
“砰!”
那丫鬟被一脚踹飞,连人带盆摔在一旁,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溅在青石板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正是多铎派来的侍卫。
苏赫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早有预料。
她缓缓走到那丫鬟面前,居高临下:“谁指使你的?”
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眼神慌乱地瞟向周嬷嬷。
苏赫娜了然。
这是想用“意外”来毁她的容。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对身后的侍卫下令:
“既然是‘意外’,那就让她长长记性。掌嘴二十,让她记住,什么叫‘走路不长眼’。”
那侍卫得令,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把将丫鬟按住。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安静的院子里回荡。
周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苏侧福晋!你敢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苏赫娜笑了,“我的侍卫,教训一个差点冲撞主子的奴才,怎么叫滥用私刑?”
“还是说,周嬷嬷觉得,这盆药汁,我该受着?”
周嬷嬷看着那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丫鬟,又看了看苏赫娜身后那两个杀气腾腾的侍卫,腿肚子直打哆嗦。
她发现,眼前这个科尔沁格格,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你……你等着!”周嬷嬷撂下一句狠话,连滚带爬地跑了。
兰馨院正厅
风波平息。
苏赫娜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感觉身后一沉。
多铎像只大猫一样,从窗户翻了进来,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刚才怕不怕?”他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胸膛里的心跳声如擂鼓。
苏赫娜靠在他怀里,轻笑一声:“怕?怕那盆药汁,还是怕周嬷嬷?”
她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多铎,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多铎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刚才在暗处,他手心都出汗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永远做她的盾牌。
“丢人?”多铎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眼神里满是赞许,“刚才那股狠劲,比我想象中还要像只小野猫。”
他摸出那个黄铜令牌,塞回她手里,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记住,这府里,只要不杀人放火,天大的事,有我给你顶着。”
“刚才那丫鬟,打得好。以后谁要是敢给你气受,不用你动手,直接让侍卫往死里打。”
“出了事,算我的。”
苏赫娜看着他眼里的凶光与宠溺,心里暖洋洋的。
在这一刻,所有的防备都卸下了。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鬼使神差地,微微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温热的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多铎整个人也彻底僵住了。
刚才还满嘴说着“杀人放火”的暴戾王爷,此刻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唇角那一抹温软的触感,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比千军万马的冲锋还要让他震撼。
空气安静得可怕。
只有窗外的风声,和两人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足足三秒,多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就……害羞了?”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神深邃,“刚才打人的时候,可不是这副乖巧样。”
苏赫娜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敢看他,只闷闷地哼了一声。
多铎看着怀里这团软乎乎的“鸵鸟”,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最后变成了爽朗的大笑。
他一把抱起她,在屋里转了个圈。
“走!既然立了威,就得有赏!”
“我带你去大内御库,把那匹最好的‘云锦’给你搬回来!咱们要做,就做最扎眼的那个!”
初秋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
兰馨院的风波,就此平息。
而府里那些原本观望的眼睛,从此再不敢小觑这位来自科尔沁的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