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3-9 净火 ...

  •   第五十一章净火

      腊月三十,清晨六点。

      岚江市局审讯室的灯光苍白冰冷,将刘兴旺的脸照得没有一丝血色。他被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穿着橙色的看守所马甲,但坐姿依旧挺直,甚至称得上从容。一夜的拘留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疲惫的痕迹,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

      秦峥和赵建国坐在他对面,中间的桌子上摊开着一叠照片——暗室里的器械、冰柜里的“样本”、地窖中的塑料桶、笔记本上的记录。林薇站在单向玻璃后观察,手里拿着对讲机随时准备接应。

      “刘兴旺,”秦峥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些证据,你有什么要说的?”

      刘兴旺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照片,最终停留在那张青石坳火灾的旧照片上。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是恐惧,倒像是一种奇怪的……怀念。

      “你们找到了啊。”他的声音沙哑,但很平稳,“比我预想的快一点。”

      “笔记本上记录了十二条。我们已经发现了十具遗体,还有两具在哪里?”秦峥单刀直入。

      刘兴旺沉默了片刻,抬起头:“她们回家了。”

      “回家?”

      “火能净化一切,灰烬归于尘土。”他喃喃道,眼神有些飘忽,“最后两个……我烧了。骨灰撒在了雁回山北坡,那里向阳,她们可以一直看着太阳。”

      秦峥和赵建国对视一眼。烧了——这意味着最后两名受害者可能永远无法找到了。

      “她们的姓名,年龄,什么时候遇害的?”赵建国记录。

      “一个叫小敏,23岁,去年十一月来的岚江,在酒吧街站街。另一个……我不知道名字,大概35岁,扫大街的,右手有残疾。”刘兴旺的语气像是在描述商品,“小敏是十二月十号,扫街的是十二月二十八号。我本来想留着过年后再处理,但你们查得太紧了,只好提前。”

      十二月二十八号——就在五天前。那时候他们已经发现了冷库抛尸,全城排查,而刘兴旺竟然还敢继续作案。

      秦峥握紧了拳头:“为什么杀她们?”

      “为什么?”刘兴旺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令人毛骨悚然,“她们脏啊。站街的用身体换钱,扫街的跟垃圾打交道。这个世界需要干净,需要净化。我只是……在做该做的事。”

      “谁给你这个权力?”秦峥的声音冷得像冰。

      “权力?”刘兴旺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不是权力,是责任。三十年前,青石坳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他忽然转移话题,秦峥眼神一凛:“为什么?”

      “因为那里脏。”刘兴旺的眼睛亮起一种狂热的光,“赌场,妓院,鸦片馆,打架斗殴,偷盗抢劫……整个村子都烂透了。所以老天降下大火,把一切都烧干净了。我亲眼看见的,火从山神庙烧起来,一夜之间吞了半个村子。”

      他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你们知道吗?那场火之后,青石坳干净了。重建的村子再也没有那些脏东西。火能净化一切——这是天意。”

      秦峥想起沈清墨关于顾怀山研究的推测:“所以你觉得自己在延续那场火?”

      “不是延续,是完成。”刘兴旺纠正道,“那场火只烧了地方,没烧干净人心。这些年,那些脏东西又冒出来了,在城里,在街上,无处不在。需要有人继续净化。”

      “所以你就杀人?分尸?甚至……”秦峥强压着怒火,“用碱液溶解,用粉碎机处理?”

      “处理污秽需要彻底。”刘兴旺理所当然地说,“就像杀猪一样,放血、刮毛、开膛、分割……每个步骤都要干净利落。我做得很仔细,没有浪费。”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赵建国停下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把杀人说得像屠宰牲畜一样平常,甚至带着一种变态的“敬业”。

      “那些工具,你从哪里学的?”秦峥换了个方向。

      “肉联厂七年,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猪的尸体。”刘兴旺说,“后来自己搞养殖,买了书,学了人体解剖。其实人和猪差不多,都是肉和骨头。只是人更……复杂一点,有更多关节和韧带,需要更精细的工具。”

      他谈起解剖时,语气里竟然带着一种技术人员的专业感:“我最开始用普通的刀和锯,效果不好。三年前买了德科那套器械,果然好用。尤其是那台小骨锯,转速可调,切割面平整,连医学院的老师都说我手艺好。”

      “医学院老师?”秦峥捕捉到这个细节。

      “去年请了个退休教授来农庄讲课,□□工怎么科学屠宰。”刘兴旺说,“他看了我的操作,夸我有天赋。可惜他不知道,我练手用的不只是猪。”

      秦峥感到一阵恶寒。一个连环杀手,竟然因为“手艺好”被专业人士称赞。

      “顾怀山的研究,你是怎么接触到的?”他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刘兴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憎恨和某种扭曲共鸣的复杂情绪。

      “顾老师……他是我的启蒙者。”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三十年前,青石坳火灾前三个月,他在村里做民俗调查,住在我家隔壁。那时候我22岁,在村里的小屠宰场帮忙。他经常来看我杀猪,说我的手法‘有仪式感’。”

      “他教了你什么?”

      “没教具体的东西,但他给了我那本书——《民间祭祀与净化仪式考》。”刘兴旺的眼神变得遥远,“书里讲了很多古老的净化方法——火祭、水葬、土埋、风散。他说,古人用这些方法驱除邪祟,净化土地。那场大火之后,我重新翻开那本书,忽然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那场火不是意外,是净化仪式。明白我的使命。”刘兴旺的呼吸急促起来,“顾老师在书里写:‘当污秽积聚到一定程度,天地自会降下净火。’但天地太忙了,需要有人帮忙。我就是那个人。”

      秦峥终于理解了这个人完整的扭曲逻辑:三十年前的火灾在他心中埋下了“净化”的种子,顾怀山的研究给了这套理论依据,屠宰场的经验提供了技术手段,而长期独处和扭曲的性观念(厌恶女性、认为性工作者“肮脏”)最终催生了一个自认为在执行“神圣使命”的连环杀手。

      “顾怀山现在在哪里?”秦峥问。

      刘兴旺摇摇头:“火灾后他就走了。有人说他疯了,有人说他进山修行了。我不知道。但他留给我的那本书,我看了三十年,每一页都能背下来。”

      审讯持续了三个小时。刘兴旺几乎是有问必答,详细描述了每一次作案的经过:如何选择目标(观察社会边缘、独来独往的女性,后期扩展到他认为“肮脏”的男性),如何接近(以雇车、雇工、提供食宿等名义),如何杀人(先用药物致昏,再扼颈),如何处理尸体(在暗室分尸,部分“样本”留存,其余用碱液溶解或粉碎后混入饲料),如何抛尸(根据“净化仪式”选择不同地点)。

      他的叙述冷静、详细、条理清晰,就像一个老工匠在讲解自己的作品。这种绝对的冷静,比任何狂躁的咆哮都更令人恐惧。

      上午九点,秦峥走出审讯室,摘下口罩深吸了一口气。走廊里,沈清墨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他交代了?”她问。

      “基本全交代了。十二条,时间、地点、手法,都说了。”秦峥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最后两具遗体被火化,骨灰撒在雁回山。DNA比对可能需要从遗物入手。”

      沈清墨将报告递给他:“农庄地窖的物证初步分析出来了。在粉碎机残留物里发现了人类骨胶原蛋白,确认有人骨被粉碎处理。碱液桶里提取的骨骼碎片经DNA检验,属于三名不同的受害者——包括还没找到的那两个。”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紧:“另外,在饲料仓库的样本中,检测出了微量的人类DNA。他可能真的……把部分残骸混入了猪饲料。”

      秦峥闭了闭眼。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这个结论还是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生理不适。

      “猪呢?”他问。

      “已经全部隔离,等待处理。”沈清墨说,“但更关键的是这个——”

      她翻开报告最后一页,上面是一张光谱分析图:“在暗室操作台的缝隙里,我提取到了一种特殊的矿物质成分——赭石粉末,与望川镇案中陈星使用的赭石成分一致。而且,在刘兴旺的一本旧笔记本里,发现了手绘的‘锁火纹’图案。”

      秦峥猛地抬头:“他和顾怀山有直接联系?”

      “不止。”沈清墨的眼神异常严肃,“我比对了笔迹。刘兴旺早期笔记本里关于‘净化仪式’的记录,笔迹与顾怀山那本民俗册子后期的笔迹高度相似。不是模仿,是同一个人写的。”

      审讯室里,刘兴旺刚刚被问完最后一轮问题。当秦峥和沈清墨重新走进来时,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你们发现了?”他问。

      “顾怀山的册子,后面的内容是你写的?”秦峥直截了当。

      刘兴旺沉默了很久,久到审讯室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然后,他缓缓点头。

      “顾老师离开前,把那本册子留给了我。他说:‘后面的路,你自己写。’”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不是忏悔,而是一种奇怪的……使命感,“我开始只是续写他的研究,记录我的观察和思考。但后来我发现,光记录不够,得实践。所以从去年八月开始,我一边写,一边做。”

      沈清墨想起那本册子前后内容的差异——前期是客观的民俗研究,后期逐渐扭曲成犯罪指南。原来那不只是“模仿者接管”,而是同一个人的思想从理论走向实践的过程。

      “顾怀山现在在哪里?”她问。

      刘兴旺看着沈清墨,眼神里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探究:“你也在找他?为什么?”

      沈清墨心头一紧,但表情不变:“调查需要。”

      “他死了。”刘兴旺说得很平静,“五年前就死了。肺癌,死在邻省的一个养老院里。我每年清明去给他扫墓。”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意料。顾怀山死了,而他的“学生”用扭曲的方式“继承”了他的研究。

      “墓在哪里?”秦峥问。

      “云隐省北山县,青松陵园,第三区十七排九号。”刘兴旺准确报出位置,“墓碑上没写真名,只刻了‘净火居士’四个字。”

      净火——又是这个意象。

      “青石坳火灾的真相是什么?”沈清墨忽然问,“那场火,真的是意外吗?”

      刘兴旺的表情僵住了。几秒钟后,他慢慢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晚上风很大,火从赌场烧起来,很快就失控了。”

      他没再说下去。

      审讯在上午十点结束。刘兴旺被押回看守所,等待他的是至少十项故意杀人罪的指控,以及必然的死刑判决。

      但案子还没有真正结束。

      ------

      上午十一点,市局会议室。

      所有参与案件侦查的人员都聚集在这里,但气氛没有破案后的轻松,只有沉重的疲惫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寒意。

      秦峥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画出了完整的时间线和关系图。

      “案件基本清晰了。”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刘兴旺,52岁,兴旺生态农庄经营者。三十年前经历青石坳火灾,受到顾怀山民俗研究的影晌,形成‘净化世界’的扭曲信念。去年八月开始,以‘净化污秽’为名,针对社会边缘人员实施连环杀人,共计十二名受害者。”

      他指着白板上的证据链:“目前已经找到十具遗体的部分残骸,通过DNA确认身份八人,另外两人正在比对。最后两具遗体被火化,骨灰撒在雁回山,可能永远无法完整找回。”

      “作案手法:先用药物致昏,扼颈致死,在农庄暗室分尸。部分组织作为‘样本’留存,其余用碱液溶解或粉碎后处理。抛尸地点根据所谓的‘净化仪式’选择——雁回山(土葬)、污水处理厂(水葬)、冷库(暂存等待火葬)。”

      “动机:自认为在执行‘净化使命’,清除社会‘污秽’。受害者选择标准为性工作者、无家可归者、社会底层劳动者等边缘人群。”

      秦峥放下激光笔,环视众人:“这个案子,我们破了。但代价是十二条人命,十个破碎的家庭,还有更多永远无法弥补的创伤。”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林薇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面记录着她访问受害者家属时那些崩溃的哭喊。赵建国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雷大力握紧拳头,周伟深深叹气。

      “技术队继续完成所有物证的检验和归档。”秦峥继续说,“侦查组整理案卷,准备移送检察院。后勤组协调受害者家属的后事和赔偿事宜。另外,派两个人去北山县核实顾怀山的情况——虽然他已经死了,但相关线索要闭环。”

      他顿了顿:“这个年,大家都过不好了。但至少,我们给了那些受害者一个交代。”

      散会后,沈清墨被秦峥叫住了。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外面又开始下雪,这是腊月三十的雪,本该是喜庆的兆头,此刻却只让人觉得寒冷。

      “沈医生,今天下午省厅的车来接你回去?”秦峥问。

      “嗯,三点。”沈清墨看着窗外,“报告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收尾工作小杨可以处理。”

      秦峥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多亏了你。没有你的物证分析,我们不可能这么快锁定刘兴旺。”

      “是团队协作。”沈清墨转头看他,“秦队长,你昨晚也没睡吧?”

      秦峥苦笑:“睡了两个小时。但比你好点,你至少三天没好好休息了。”

      两人并肩站在窗前,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窗玻璃上,又迅速融化。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已经有人开始准备过年了。

      “那个顾怀山……”秦峥忽然说,“你觉得青石坳火灾,真的和他有关吗?”

      沈清墨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刘兴旺说“火从赌场烧起”,虽然没有直接提起顾怀山,但想起顾怀山研究中那些关于“净火仪式”的记载,想起自己模糊的童年记忆——四岁多被拐卖到山区,那场大火后逃生成为孤儿。

      “可能永远无法知道了。”她最终说,“顾怀山死了,刘兴旺的话也不能全信。”

      秦峥看着她清瘦的侧脸,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废墟中见到她时的样子——冷静、专业、仿佛与周围的死亡和毁灭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但现在他知道,那层屏障下,是同样会疲惫、会沉重、会在深夜里面对无数亡魂的普通人。

      “沈医生,”他轻声说,“回去好好休息。过年……如果可以,放松一下。”

      沈清墨微微颔首:“你也是。”

      她转身离开,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道干净的弧线。秦峥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然后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信息:“妈,今年除夕我值班,不回去了。帮我跟爸和湘湘说一声。”

      很快,母亲回复:“知道了。注意身体,记得吃饺子。”

      秦峥收起手机,望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城市被一层白色覆盖,那些肮脏的、血腥的、不堪的痕迹,似乎都被暂时掩埋了。

      但雪总会融化。而真相,就像雪下的泥土,永远在那里。

      ------

      下午两点,解剖室。

      沈清墨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十名受害者的物证已经分类封装,报告签字归档。小杨在帮她整理器材,眼眶还是红的——刚才王芳的父母来认领遗物,抱着女儿那件泡烂的连衣裙哭得晕过去三次。

      “沈老师,”小杨小声问,“那些人……刘兴旺会判死刑吗?”

      “会的。”沈清墨将最后一个物证箱封好,“十二条人命,手段特别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死刑立即执行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死刑能挽回什么吗?”小杨的声音有些哽咽,“那些人都死了,他们的家人……一辈子都完了。”

      沈清墨停下动作,看着这个年轻的助手。小杨刚毕业两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接触如此恶劣的连环杀人案。

      “不能挽回。”沈清墨轻声说,“但法律的意义,不只是报复,更是宣告——宣告这样的罪行不被允许,宣告生命有不可侵犯的尊严。即使对那些已经逝去的人,这也是他们应得的公道。”

      小杨点点头,擦掉眼泪,继续工作。

      两点半,沈清墨脱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大衣。她最后看了一眼解剖室——那些冰冷的器械,那些沉默的证物,那些永远无法完全拼凑完整的生命。

      然后她关上门,走向市局大院。省厅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秦峥和林薇等人来送她。雪还在下,落在每个人的肩头。

      “沈医生,一路顺风。”林薇笑着说,但笑容里也带着疲惫,“年后有空来岚江,我请你吃正宗酸菜鱼——不是食堂那种。”

      “好。”沈清墨点头。

      秦峥帮她拉开车门:“报告的事,后续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随时联系。”

      “嗯。”沈清墨坐进车里,想了想,又说,“秦队长,青石坳的线索……如果以后有进展,可以告诉我吗?”

      秦峥看着她,点了点头:“一定。”

      车子缓缓驶出市局大院。沈清墨透过车窗回头看,秦峥还站在雪中,身影挺拔,肩头已经落了一层白。林薇在跟他说话,他微微侧头听着,然后两人一起转身走回大楼。

      那些灯火通明的窗户后,还有无数的工作要做——案卷整理、证据链闭合、司法程序、家属安抚……

      而她的部分,暂时告一段落了。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将岚江的城市轮廓抛在身后。沈清墨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受害者的脸——不是腐败的尸块,而是他们身份证照片上鲜活的笑容。

      王丽在夜店跳舞时眼里的光芒,李晓慧给妹妹打电话时温柔的语气,张建国跑长途时哼着的老歌,张红霞做家政时仔细擦拭家具的手,王芳初来岚江时对未来小心翼翼的期待……

      还有那四个他们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受害者。

      十二条生命,十二个故事,最终都被一个扭曲的“净化”执念碾碎,变成档案袋里冰冷的编号和证物袋里沉默的残骸。

      沈清墨忽然想起苏晨。那个少女用毁灭的方式为妹妹讨公道,最终自己也成为毁灭的一部分。而刘兴旺,用更加系统、更加冷血的方式,执行着自己所谓的“使命”。

      他们都觉得自己在做对的事。而这,也许是最可怕的。

      手机震动,是秦峥发来的信息:「技术队在农庄后山发现了一个焚烧坑,里面有未完全烧毁的骨骼碎片和衣物残留,确认属于最后两名受害者。至少……她们的家人能拿回一点东西安葬。」

      沈清墨回复:「知道了。谢谢。」

      她望向窗外。雪中的田野白茫茫一片,远处的村庄已经挂起了红灯笼。除夕夜要到了,万家团圆时。

      而她,将回到省厅那个安静的公寓,继续她与亡者对话、为无声者代言的道路。

      这条路很长,很暗,但总要有人提着灯走下去。

      车子在风雪中一路向前。沈清墨闭上眼,让疲惫终于彻底淹没自己。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一簇火焰——不是青石坳那场毁灭一切的大火,也不是刘兴旺心中扭曲的“净火”,而是一盏小小的、温暖的灯,在漫漫长夜里,安静地燃烧。

      那是真相之光。微弱,但永不熄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3-9 净火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