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死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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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划破长空，呼啸着冲向枪手的头颅。即使兰溪和已经全力绷紧双臂的肌肉，预料中的后坐力还是震得他掌心发麻。
杀人是什么感觉？
兰溪和这次有充足的时间去感悟自己亲手犯下的“罪孽”。
人命如蝼蚁，鲜活的生命转瞬变成毫无反应的断线木偶，这一刻他就像手握生死簿的阎王，只需动动手指就除去簿上一人的名讳。
然而事实是他根本不知晓枪下亡魂姓甚名谁。
此时枪手身上覆盖的血色不再像聚集的光，更像是从头部绽开的鲜血真的流过其全身每一处，然后滴落在清澈的溪流中，惊起阵阵涟漪，留下刺目猩红，混入潺潺溪水顺流而下，汇入名为理智的脑海。
寒意此时才从背脊炸开，沿着神经蹿至全身各处，兰溪和完全无法抑制手臂的战栗，但也还是死死握着枪。
他已经做好了投身地狱的心理准备，如果还有人想置他们于死地，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不过他没有开出第二枪，成律的脚程快得惊人，扛着一个成年人在无所依靠的空中也如履平地，偶尔在一栋楼楼顶上落脚，紧接着又马上跃向高处。
直到周围的景色全都变了样，高耸的楼群被整整齐齐的集装箱取代，兰溪和嗅到混在潮湿空气的腥味，果然低头就看到一条宽阔的河流。
“此处是废弃的货运码头，鱼龙混杂，切勿暴露身份和姓名。”
成律稳稳落在一个大型塔吊上，沿着塔臂走到控制室中，轻轻放下兰溪和，然后打开吊灯把自己扔到旧沙发上，闭上眼调整越发紊乱的呼吸。
这个控制室约莫有十来平，除了操控台和成律所在的沙发，还摆着一张小桌、一个躺椅、一个消防柜和四处随意摆放的杂物。
但兰溪和更在意成律的情况，少年没了往时的精神气，像是脱力般瘫在沙发上，嘴唇不见血色，脸也白得吓人。
“老毛病，歇息片刻就行。”
成律微微睁眼看见兰溪和担忧的神情，先一步安抚对方。
兰溪和松了口气，但也不敢放松，他关掉手枪保险栓插在裤带上，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现有的电话，他得给小右报个现状，也是试着寻求帮助。
可他刚将手机放到耳边，就抬眼看见小律身后的窗户外，一个黑色头盔缓缓升起，接着露出端在身前的□□。
糟糕！
兰溪和第一时间丢掉手机扑向了成律，抱着少年翻滚到地上，几乎同一时间，□□发射的爆裂声响起，四散的子弹将玻璃粉碎，沙发上端也瞬间被炸开了花。
“反应真快，你不是普通人吧？”
女性的声音听起来意外遥远，兰溪和抓起沙发边的扫帚，将其伸出窗户，果不其然对方立马再次开枪，子弹在扫帚上留下一个孔洞，女性的闷哼声混在枪声中变得更加遥远。
“该死，这东西后坐力也太大了，人家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兰溪和将成律藏到墙后，匍匐着捡回手机。
“我在狩猎都市。”
兰溪和说完便挂断通话打开摄像机，又爬到另一个同向的窗户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机举起，只微微露出摄像头。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中，穿着标准的头盔和工装，整个人悬浮在空中，正缓向窗口再次靠近。
“小律，扫帚！”
兰溪和小声呼喊，好在成律还不至于不能动弹，少年吃力地抓起扫帚，学着兰溪和的样子将扫帚伸到窗口。
只见屏幕中的女人立马抬枪射击，这次离窗口更近，这一枪将扫帚完全撕裂，但女性也因为后坐力飞出去老远。
“搞什么！怎么又是幌子！人家要生气了！”
女人在半空中跺起脚来，兰溪和惊喜地发现，即使是屏幕中呈现出的身影，在他注视后也能被血色覆盖，兰溪和掏出手枪快速上膛，对着天花板便开了一枪。
子弹保持着高速诡异地在控制室内绕了个圈，然后击穿玻璃直直冲向女人，对方根本反应不及。
可子弹却在她的头盔前被弹飞，仿佛撞在了一堵空气墙上。
轮回者？兰溪和手心冒出冷汗，原来他的“必中”只是“必然对准靶心”，但对方也可以拦截被赋予“必中”的攻击。
虽然这是重要的信息但这就意味着他就是打空弹匣也无法伤及敌人分毫。
“哈哈哈哈哈哈！子弹是打不到人家的！”
女人大笑着，再一次向窗户飘来，兰溪和立刻将视线从女人改为女人手中的□□。
第二发子弹又一次诡异绕圈后冲了出去，女人依然不躲不避，但这次的子弹没有被空气墙弹开，而是精准地击中□□枪管。
枪管因此发生形变，女人见状气急败坏地扔掉枪大吵大闹起来:
“搞什么！人家的枪都被你弄坏了！人家要把你们的手也像这样折断！”
女人不再慢悠悠地飘着，而是直接快速飞向破烂的窗户，兰溪和赶紧起身也冲向窗户，举枪对准女人，一连两发全部被空气墙挡住。
女人大笑着抬腿踹向兰溪和，兰溪和侧身堪堪闪过，女人维持这飞踢的姿势落在控制室中，并立刻调整姿势转身面朝兰溪和。
背后是弱点？
兰溪和敏锐地捕捉到女人的小动作，如果是全方位的空气墙屏障，以这个女人嚣张任性的程度，绝对不会这么着急地调整动作。
但“必中”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落点方向和角度，自己应该如何找到机会？
兰溪和握着手枪举起双手，抱着一丝希望同女人交流起来。
“我和他都不是神谕目标，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人家凭什么信你？”
女人歪着头，语气中满是不理解，
“只要把见到的人都杀了总能蒙到一个吧，人家才懒得去思考别的麻烦事。”
说着，女人手中竟出现一把手斧，斑驳的血迹遍布在斧刃和斧柄，明亮的鲜红和暗淡的深红纠缠在一起，每一处都有一个亡魂在挣扎悲叹。
兰溪和见状再次举枪，这次同样瞄准了女人的武器，可女人却将拿着手斧的右臂收至身前，左胳膊则向前抬起，兰溪和射出的子弹根本无法击中手斧，在女人左胳膊前就被空气墙弹飞。
是以自己的身体为范围？兰溪和没有时间思考更多，女人大笑着向他冲了过来，直到近在咫尺才举起斧子劈向兰溪和的脑门。
即使兰溪和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斧，在她抬手的瞬间再次开枪却又一次失败。
女人劈砍的动作狂暴却细腻，每一次都让手斧没有像□□那样突出身体，兰溪和除了拼命躲避朝着要害袭去的攻击什么也做不了。
“你也太灵活了吧！你是狗吗！”
多次挥空后女人的声音越发尖锐刺耳，兰溪和看起来就是弱不禁风的大学生，动作毫无章法，反击挥来的拳头也毫无气力，打在空气墙上连风都没有，可偏偏就是反应快速脚步灵活，每次都险险躲开。
兰溪和见状，干脆在控制室里小范围跑起来，随手抓起什么就往女人身上砸，同时尽量保证女人若想攻击成律，就必须侧身甚至转身。
他料定女人不敢露出破绽，他手中的枪还有子弹，女人只要敢不正对他，等待女人的就是死亡。
这样的骚扰起了作用，女人的攻击越发疯狂，那纤细的胳膊很快就没了先前的劲，挥斧的速度和力道都下降不少。
但兰溪和的动作也渐渐变得迟缓，这具身体的强度比他预想得还要羸弱，生前长时间泡在研究生实验室中连跑步都少有，跟自己全然不同，自己可是……可是什么？
突然的记忆矛盾让兰溪和头部刺痛，这一瞬间的分神差点要了他的命。
女人的手斧擦着兰溪和的右臂落下，被斧刃割开皮肉的剧痛让兰溪和差点站不住脚，他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躲开女人的连续攻击。
眼见手斧已立在头顶，兰溪和孤注一掷，蹬腿起身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女人。
意想不到的反击让女人略微踉跄，后退两步的同时竟还向上轻微漂浮了一下。
“哈？”
女人发出疑惑声，兰溪和却看着那把一直在他视野中心的血色手斧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下次人家砍中的可就不是你的手臂而是脑袋了！”
女人尖锐地大叫道，兰溪和不为所动，竟反而扔掉手枪。
“小律！拔刀！”
兰溪和突然大喊，还靠在墙角的成律闻言抬起右手，之前消失的直刀出现在手中，他用左手一起握住刀柄，维持举刀的动作。
“站都站不起来的小鬼能有什么用？人家可不会被你骗到！”
女人高举手斧冲向兰溪和，而兰溪和这次没有看她，却是看着成律的方向。
一步，两步，三步。
兰溪和听着女人的脚步，在手斧落下的同时右撤了一大步，女人此时就在他和成律的中间，越过女人的肩膀，成律手中的刀刃在兰溪和眼中正是猩红血色。
结束了！
兰溪和硬撑着疼痛，抬起血流如注的右臂，和左臂一起架在脸前，竭尽全力用身体撞向女人。
在空气墙的保护下，女人依然没有受到伤害，即使兰溪和的撞击比刚才那次更加猛烈，也不过是让她又一次小小的踉跄罢了。
本应是如此的，女人还未来得及嘲笑兰溪和的无用功，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仿佛兰溪和的撞击是被扣动的扳机，而她是被发射出去的子弹。
扑哧。
接着血肉被利刃贯穿的声音响起，女人瘫坐在成律腿上，成律手中的直刀从她腹部露出鲜红的刃尖。
“抱歉。”
成律低声说道，然后拔出刀刃、旋转刀柄、反握直刀、对准女人的后颈用力刺入，少年动作连贯下手狠厉，女人的尖叫声仅发出第一个音节就被刺穿了喉咙。
成律推开女人的尸体，鲜血从她的腹部颈部涌出，在地板上形成猩红的湖泊。
兰溪和捡起手枪走上前，用左手摘掉女人的头盔，头盔下的脸目眦尽裂，大张的口中也淌着汩汩鲜血。
他跪下身，将手枪抵在女人的太阳穴，他担心女带着猴纹玉镯那样能复活的道具。
兰溪和右臂流下的鲜血汇入地上的湖泊，眼前的景象越发浑浊，左手指尖也没有知觉。
“兰兄？”
精神恢复了不少的成律站起身，寒风从破裂的窗户灌入，吹起少年的额发，拉动陈旧的吊灯，兰溪和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佝偻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晃，枪口仍抵在女人的头侧，手指也依然紧扣在扳机，但他呼吸微弱，竟是已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