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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男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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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绪有个男朋友。
认识了十多年,名字很好念,叫夏觉阳。
夏天的夏,觉得的觉,阳光的阳。
这条情感之路比较复杂,分分合合加上异地,在一起也没几年,但这似乎是最适合他们的节奏,毕竟一个嘴毒兼嘴硬,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两人好不容易决定暧昧一下,就有不识相的朋友冲过来劝架:你们别打起来啊!
说起来还挺有意思,两个铁骨铮铮的直男,人人见了都觉得他们会是和姑娘谈情说爱那款,深情又专一,让人恨不得多给他们介绍点对象,结果什么?
结果两人玩纯爱。
用室友林贺西震惊,不可思议,以及无法理解的语气来说就是——
“就你俩他妈的一见钟情?”
“所以每次聚餐都不让老子坐中间?”
林贺西绞尽脑汁,大彻大悟,细数过往种种,十指交叉冷汗直下。
细思极恐!
林贺西指着他俩,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发颤:“所以,我不在寝室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两人理所当然:“学习啊。”
通常这时候,万绪还会摊手,补一句:“不然呢?”
林贺西拍案叫绝。
如果在外人看来他们会用武力征服对方。
那确实没看错。
好在他们是表里如一的文人,动手方式比较特别。
吵架了,万绪会拎出一张A4纸,画一个“都是某个夏觉阳的错”的思维导图,随后摆出一副主考官的样子,开始逐字逐句给夏觉阳分析。
错哪了?
还有什么错?
改不改?
万绪说理的时候,尤其对方是夏觉阳,舌头从不打结,那叫一个妙语连珠舌灿生花,PUA一样哄得夏觉阳忙点头说“哦”“好吧”“太有道理了”。
等万绪说完,夏觉阳说:“给你变个魔术。”
万绪挑着眉“嗯哼”一声。
就见夏觉阳狠狠地把A4纸揉成可怜的一团,投篮状手一抛,精准地投到角落的垃圾桶,也挑眉说。
“鬼话消失术。”
万绪见过夏觉阳很多样子,几乎每天笑脸,向日葵属性的男生是天生的乐天派,哪怕天塌了,也会开启“我今天必须找件开心事”模式,没见过这么能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因为太可爱,让万绪总想逗他。
等看到那双白净的耳根烧红,万绪又满意又愧疚。
满意是因为耳根红了。
愧疚是因为又惹他了。
万绪也想好好告个白,展现一下正经男友力。
买个戒指,单膝下个跪,再附赠一张令人心动的脸,如果对方是个姑娘,没准会哭,可对方是夏觉阳。
戒指盒还在兜里,就把真丝衣服布料撑出一点方形印,夏觉阳脑瓜一转,爪子一掏:“哇——你来真?”
前功尽弃。
万绪咬牙,下颌线绷出冷硬的线条,在夏觉阳得意又臭屁的表情下,冷冷开口:“给cc买的。”
cc是他们养的萨摩耶。
夏觉阳用两根指头捏着戒指展示给他,贼兮兮说:“尺寸小了吧?”
cc——一只毛发雪亮的大型犬,如果不是性格好不乱扑人,四条腿随便一条踩下来,一米九壮汉来了都得比唐僧一行人先到西天,连剪指甲的工具都比正常小狗用的大两个号。
万绪手握方向盘,捏得指骨发白,注视路面。
“拴绳套脖子上。”
夏觉阳应对万绪嘴硬的方法就是打直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挖掘的妙招,百试百灵。
“到底给谁,老实交代。”
可算在夏觉阳的挑衅下停好了车,停车场灯光昏暗。
万绪关了车内灯。
夏觉阳感受到了血脉压制,条件反射想躲,但还是被万绪精准捞住脸,想挣扎,无奈眼前人力气真有点说法,反正是扳不过,被迫仰脸。
两个人都在暗暗用劲,一个死命挣脱,一个死命按住,万绪又怕弄疼他,只得放些力。
他一放,夏觉阳也老实不动了。
看,明明就能友好相处。
“万总怎么玩不起啊。”
脸颊被万绪双手捧着,说话都是挤出来的。
“你啊。”万绪无奈又好笑,“还能给谁,给你的啊。”
这个角度,夏觉阳眼睛很大,嘴唇也好看。
万绪心脏怦怦跳,就着手里的脸蛋揉了揉,温柔从乌黑的瞳孔里逸散出来。
气氛很好。
夏觉阳非要说话。
“可是我想看你给cc戴戒指。”
天天煞风景。
讨亲。
哪怕成人世界再怎么腥风血雨,哪怕总有人说他们走不远,哪怕是一次无法挽回的过错。
可他们没分开,抱着对方取暖,好像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也不赖。
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的话,万绪想,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朋友。
对夏觉阳来说,不可或缺。
大师也说过他很有朋友缘。
万绪忙于工作,夏觉阳除去工作外,忙于不像话的应酬——和朋友碰杯、烧烤、k歌。
不像话是因为万绪总是要在外面等他,然后西装革履地扛着男朋友回家。
夏觉阳说他没苦硬吃,明明他的朋友万绪也认识,完全可以喝两杯。
夏觉阳的脸,万绪可以单手掐住,语气不佳:“那你可以陪我喝两杯吗?”
夏觉阳笑了笑,催吐去了。
万绪下班比夏觉阳早一点,经常想去接他,但夏觉阳更愿意骑单车,说是桥边夕阳很美。
都当“总”了,万绪认为自己可以霸道点:“发位置,我来接你。”
电话里传出夏觉阳更霸道的声音。
“在家等我。”
连电话都挂得干脆利落。
万绪浓眉压得很低,裁剪精致的西装也挽回不了他像是被抛弃了的寡夫气息。
他在房间里不安地徘徊。
cc冲万绪傻乎乎地哈舌头。
嬉皮笑脸的。
万绪睨它,语气不屑:“看什么?单身狗。”
cc继续嬉皮笑脸。
万绪决定把cc赶出房间,过程艰难,一大坨杵在那一坐,拖不动,抱不动,万绪只能拿零食逗着请它滚蛋。
独处空间最容易心生奇思妙想,万绪一掌拍在落地窗上,眼神忧郁,窗外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
夕阳西下,落日熔金。
这美好的城市在夏觉阳回家之前都不会美好。
这一路到底会有多少个情敌?
骑车的路上有没有想他?
腻了?我不帅了?不过了?
夏觉阳开门,不敢进,总觉得空气里像是有谁无理取闹地乱泼醋。
他买了袋玉米和几斤排骨准备煲汤,还在玄关换鞋,就听到一道幽幽的男嗓。
“你还知道回来。”
夏觉阳一脸牙疼的表情:“有病啊。”
是啊,他们如胶似漆,早早把对方融进血肉里。
一颗正常的心脏可以一直□□地跳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能清晰地被感知,直到一个人在应该离开的年纪永远闭上眼。
万绪从小就轴,如果不是恰好有个灵光的脑子让他学业这方面顺风顺水,他大概会去演苦情剧男一号。他会对着落着雨的天发呆,然后思考,为什么他的心脏只能工作这么二十来年。
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万绪想起,他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不乏有热恋的情侣。
他们日常很忙,行动轨迹单一,常去的地方会去很多次。
其中有一对情侣给他们的印象很深。
这对情侣很登对,很恩爱,也很长久,经常来看电影,和万绪夏觉阳擦身而过。
万绪猜想,或许这对不久后就会结婚。
但一年后的某一次圣诞节,这对情侣在人满为患的街头,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场闹剧映射在万绪心里,就像一场注定的分别。
万绪心中波澜未平,夏觉阳却喝西瓜汁喝得不亦乐乎。
显然不在一个频道里。
夏觉阳知道男朋友疑心很重,不是疑心别的,就担心他们有一天散了,再也不见了,不过这种状况比他想象的严重。
而他束手无策。
他仅仅想着,不可能啊,我们感情天下第一好,瞎担心什么。
有一天清晨,万绪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回到了他们十七岁的时候。
夏觉阳问梦里面他们有做什么吗。
万绪轻声说,没做什么。
没做恋人,没在一起,没有养狗,没有明天。
只是朋友而已——今天见了,明天就不一定见得着的朋友。
万绪用一种认真的,笃定的语气说:“如果我们只是朋友,我也希望你幸福。”
万绪觉得自己挺大度,没有和不存在的情敌在这时候争风吃醋,而是真心的,真诚的希望他的小觉能永远开心快乐,即使给夏觉阳带来快乐的不再是他。
万绪自我催眠似的感动了一会,就听到夏觉阳在疑惑。
“不是,你真觉得我们碰上了能只当朋友?”
万绪承认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重生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呢,他们的人生已经注定了,注定走到这一步,注定他会死于心脏病。
可能老天听到了他的心愿,他真的重生了。
如果他们的相遇是一场错误的话,那万绪决定去改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