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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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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时间啊!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呀?”沈遇秀气的眉头紧拧着,这会儿越发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
褚金泽不理解他的担忧来自哪里,看他这副样子,一惊一乍的,只觉得可爱。“杀青就回去了,也就几个月。怎么,我还能把你卖了啊?”
“那倒不是,就是……”唉,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沈遇倒是挺相信褚金泽,只是……
“就是什么?”男人问他。
“唉,就是———”沈遇气急败坏地抓了抓头发:“我也没夜不归宿过……”
闻言男人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很爽朗很开心的样子。
这下沈遇脸彻底黑了,就知道说出来得被他笑话。
褚金泽感觉他之前对小朋友有些误判,原先以为他这个形象,在学校怎么着也是个吃得开的主。
没想到他……意外的纯情。
像一张白纸一样,天真可爱,有很强的可塑性。
*
时间回到几个月前。
那时沈遇校考失利,沈靖尧大发雷霆。
他把失败的原因归结为,沈遇没好好学。怀疑他每天欺上瞒下,根本没认真上课。不然没理由其他同学都考过了,就他考不过。
沈遇委屈的呆在房间里,几天不吃不喝。
沈靖尧也郁闷,来找好兄弟抱怨。
褚金泽听完,随口应付,“有没有可能,是他不太适合呢?”
“不可能!”沈靖尧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适合,就是心态不好,一紧张就废。”
褚金泽不置可否,换个方式劝他:“这行也没那么容易其实,不是说成绩不错么,换个方向就是,非得学表演啊?”
“害,那还不是因为我的老母亲嘛,看你这么成功,也想培养出来一个大明星。”沈靖尧猛猛灌了一杯酒,“有这么难么,我看你以前也没怎么用功吧,随随便便就双料第一。”
“哥们儿你跟我比啊,有几个人能像我这样,老天爷追着喂饭?”褚金泽斜眼扫他,语气不善:“而且,我努力的时候,你他妈在谈恋爱,成天泡在蜜罐子里,你当然没看见。”
“好像是哦,”被他踹了一脚,沈靖尧也不生气,“我都忘了,你为事业牺牲太多了,连老婆都没有。”
褚金泽:“……”
沈靖尧大笑,情绪转瞬成空,“不行就复读吧,让他接着考,考上为止。”
褚金泽倒是能理解这份执着,学表演的孩子,哪个不想未来大放光彩?从小培养,花了那么多精力和金钱,现在放弃着实可惜。
“我们家星仔呢,模样不错,是棵好苗子。我妈觉得他一定能行,不然干嘛费这些劲。”
模样不错么?
褚金泽回想了一下记忆中星仔的样子。
很多年前,在星仔还在玩泥巴的年纪,褚金泽见过他一次。
那会儿他才刚上大学,有一次暑假,他上沈靖尧他们家找他。
进门看见一个小白胖子,一个人在客厅玩乐高,他就猜这是沈靖尧的弟弟。
他问小孩儿:“你哥在哪呢小朋友?”
结果奶团子抬头瞄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玩自己的。
褚金泽心想,得,是个傻的。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奶团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无端的,他脑子里陡然蹦出一个,又白又胖版的沈靖尧,褚金泽心里一阵恶寒,打了个哆嗦。
沈靖尧:“诶,要不这样……”
褚金泽见他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沈靖尧伸长胳膊,缠上好兄弟的肩头,十足的笑面虎,“你给他带进剧组试试,实践见真知嘛,你就当收个徒弟,兄弟。”
褚金泽想挣脱他的胳膊,但这货缠得死紧,他无奈道:“机构的老师不比我教的好么,我只会演,而且我忙起来哪顾得上他。”
“妄自菲薄了兄弟,我怎么早没想起来,你这不是现成的老师么?”沈靖尧拍拍他的肩膀,吹嘘道:“影帝言传身教,整好治治他那胆怯的毛病,你说是吧泽哥?”
褚金泽笑了,“这事儿叫哥可不管用,得叫爹……”
“滚!给你脸了~”沈靖尧一把推开他。
当时,沈靖尧就这么一说,褚金泽也就这么一听,俩人谁也没当回事。
可事实证明,沈靖尧谦虚了。
在那个午后,那个昏暗的房间里,褚金泽看到少年修长的四肢,理得短短的头发,小小的精致的脸。
他心里微不可查的,荡漾了一下子,脑子里凭空蹦出一个词,灵气。
沈遇半梦半醒的时候,褚金泽帮着他刷牙擦脸。
他近距离地观察了一遍,骨相很好,五官立体,很上镜。偏偏眼睛又弯弯的,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很特别。
搁在演艺圈,在一众帅哥美人当中,也不会显得平庸。
沈遇上高中之后,有时候会打篮球放放松,虽然打的不怎么样。在室外球场,一晒就是一下午,所以也不似原来那么白了。包括青春期抽条之后,变得精瘦,整个人显得越发英气。
褚金泽感叹,看外形这还真是个好苗子,天生就是吃娱乐圈这碗饭的。
沈靖尧说的话,原本他没往心里去,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些改变。
如沈靖尧所说,收个关门弟子也不错。
他在演艺道路上的建树,已经到达顶峰了。
出道十几年,能拿的奖都拿了个遍,甚至有些奖项二封、三封。他个人在电影上的成就,已经没法再给他带来新鲜感了。
十八岁,他就拿了金像影帝。接下来的十几年,虽然他产出不高,最慢的时候,可能一两年才会有一部作品,但是部部都是精品。
这是因为他对自己要求很高,他选剧本的原则就是,必须得打动自己。还得有挑战性,千篇一律的角色他不演。
如果没有遇到心仪的剧本,哪怕是空档期,他也不会随便接戏。
带徒弟,还真是他没做过的事,他有些跃跃欲试。
以前也总有人请他去电影学院上课,都被他拒绝了。他觉得学表演这个事情因人而异,不是每个人都能复刻他的方法。
毕竟起点不一样。
那些孩子们未来没有那么多的机会,僧多粥少,去抢为数不多的饭碗,是好是坏还没得挑。他们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地学表演,在毕业之后却得为了生计发愁。
不被资本期待的人,连成为腰部演员的资格都没有,因为生计,不得不早早放弃演员这条路。
有些孩子幸运一些,一出道就走上人生顶峰,但成功的太轻易反而就不懂得珍惜。
一红就飘,这是常有的事儿。最后随着时光慢慢淡出大众的视野,在无尽的绝望中,期待着幸运之神再次降临。
又或是彻底沦为资本的玩物,在堕落的深渊越沉越深,跗骨的泥蛆深入骨髓,整个人从根儿就烂掉了。
也有些勤勤恳恳,从龙套跑起,或是演几十年剧场都籍籍无名。资本其实永远不会选中他们,他们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的熬。
这些都是褚金泽不想看到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投入那么多的努力,可结局却是遗憾收场。
而且他的方法也不适合别人。他褚金泽拍戏不为了钱,他可以花两年时间只为那一个角色,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但沈遇不一样。
他的家庭,给了他很高的容错率。他的父亲,他哥,都是正儿八经的实业家,再加上和自己的这层关系,他的人生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
想到这褚金泽有些兴奋,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的能耐,到底能把沈遇这一张,不算白纸的白纸,描绘成什么样的画卷。
会是无价之宝,还是一文不值?
沈遇像是待宰的羔羊,像是被他哥亲自送上门的实验品。
褚金泽心潮澎湃,而小星仔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总是睁大他弯弯的,无辜的双眼。
可能沈遇自己也不曾意识到,有时候他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神,仿佛把褚金泽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神祗。
褚金泽享受他的目光,无时无刻不想逗逗他,发掘更多他好玩的一面。沈遇也很给面子,总顺着他。
沈靖尧婚礼那天,褚金泽从剧组匆忙赶回来道喜,又匆匆离去。
临走前,他佯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星仔在家干嘛呢?”
沈靖尧轻叹,恨铁不成钢道:“玩儿呗,废了都,开始自暴自弃了。”
褚金泽捏着下巴思索。
“不然你还是把他带走吧,我看见他就烦,他看我也不快活。让他去剧组打打工,知道知道社会的艰险。”
褚金泽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考虑考虑吧。”
于是,等他“考虑”完了,沈遇独自坐上飞机,去到他们剧组所在地。
褚金泽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时间,亲自来机场接他。
*
沈遇坐在副驾驶,歪着脑袋,一手支着下巴,看着褚金泽若有所思。
他的头发剪短了,穿着身普通的体恤,外加个宽大的外套,工装裤,德训鞋。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修边幅。
沈遇问:“上次见面到现在也没多久,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又瘦了一点?”
“嗯,角色需要。”
“什么角色啊?”认识褚金泽之前,沈遇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的上一部电影。那时候分明是浑身腱子肉,又猛又壮的。
什么角色得让他减重减这么多,沈遇很是好奇。
褚金泽半开玩笑,神神秘秘地回答:“哑巴新郎。”
“……”沈遇正想吐槽,这时,一个小细节引起他注意。
“你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叛逆啊?”
“年轻的时候?现在很老么?”褚金泽微微皱眉。
他正值而立之年,虽说在娱乐圈算是德艺双馨的前辈,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出道早。
无论是年龄还是事业,他现在的状态,都可以算的上是巅峰时期。可沈遇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老,连他自己都开始恍惚,莫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沈遇心情好得很,便不和他抬这个杠:“就是像我这么大的时候。”
褚金泽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沈遇眯起眼,笑得像只小狐狸,“嘿嘿,我发现你有耳洞,在你的耳尖软骨上,而且还有好几个。”
褚金泽侧头,颇为赞赏地看着他,“观察得挺仔细。”
他是有耳洞,但在软骨那个位置,其实很不显眼。再加之已经十几年没管过,那几个耳洞早就挛缩得几乎看不见了。
没想到沈遇会注意到这个。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边思忖:观察力不错,加分。
沈遇则是一直看着他的侧脸,懵懵懂懂的,忽然想到,褚金泽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