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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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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乔容斩钉截铁又字字带刺的拒绝,楚宴行白玉般冷淡地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几不可闻地轻轻点了下头,顺势将怀里听到乔容字字带刺的拒绝,楚宴行白玉般冷淡地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几不可闻地轻轻点了下头,顺势将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有力的手臂撑在乔容的腿弯处,带给他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而这种感觉实在太久违。
乔容和楚宴行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年岁相仿,自襁褓时两家就认识。乔家经商,乔重老年得子自然是疼爱非凡,乔容从小长得又可爱,被娇养得如珠如宝,带点骄纵的公主脾气。
而楚家在军区权势滔天,楚宴行的父亲楚源身居重任,是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家风严谨说一不二。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楚宴行小时候就不爱说话,白团子般的小脸总是没什么表情。
但楚宴行会给撒泼打滚的乔容擦眼泪。
两人一起长大,直到乔容十六岁,刚刚分化为Omega,还没来得及从生理的惶惑与新奇中适应,楚宴行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毫无征兆地彻底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没有解释,没有告别,只有长达两年的空白。
乔容不可能不恨。
新仇旧恨夹在一起在心口堵着,咽不下也吐不出。眼看楚宴行要把自己抱离二楼露台,自觉在众人面前丢脸的乔容又不乐意。楚宴行凭什么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跑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带走,好像两人之间毫无隔阂,好像这两年漫长的时光不曾存在。
乔容忍不了:“放开我!我认识你吗?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楚宴行知道他有心发作,但还是解释说:“带你回家。”
乔容微愣了半秒,回哪个家?回谁的家?以前两家是邻居,天天都可以见面。自从楚宴行消失后,乔容就搬离了从小居住的地方,住回了主宅。
楚宴行居然还有脸说回家。
乔容被气笑了:“你算什么东西?”好看的小腿在空中扑腾两下,他挣扎得厉害,“你给我滚!”
楚宴行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
乔容毫不退让地瞪着他,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挑衅。
须臾,一道带着克制和怒意的声音响起,打破两人之前纠缠的氛围。
“他不想和你走,你看不出来?”
林安宇不知何时已扶着虚弱的宁染站了起来。他挺直脊背,尽管脸色依旧复杂苍白,却强撑着毫不退让地看向楚宴行,目光落在乔容挣扎的身影上,又快速移回楚宴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重复道:“乔容说了,他不想和你走。”
这话虽然未能激起楚宴行脸上半分波澜,却让周围凝滞的空气微微一动。所有视线瞬间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阻拦者”身上。
“对啊,”角落处有人弱弱开口,“乔容今天是专门来给林安宇过生日的。”
林安宇感到自己扶着宁染的手臂有些僵硬,掌心甚至渗出了薄汗。他知道自己或许没有资格,或许力量悬殊,但方才乔容坠落时自己松开的手,以及此刻乔容眼中那混合着恨意与脆弱的挣扎,像两根刺扎着他。某种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不甘的情绪,推动着他站了出来。
楚宴行的目光终于从乔容脸上移开,极慢地转向了林安宇。
那一眼很淡,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却让林安宇瞬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兜头罩下,仿佛周围的氧气都被抽走了些许。那不是针对个人的敌意,更像是一种居于绝对上位者,对不自量力闯入领域的微不足道之物的漠然审视。
楚宴行的视线在林安宇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又扫过他臂弯里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宁染,最后重新落回乔容脸上。
他完全不理会林安宇的质问,只是抱着乔容的手臂稳如磐石,低头对怀里的人缓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今天糟透了,是不是?”
乔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些强撑的愤怒和尖锐,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戳破了一个小口。他嘴唇微动,似乎想用更刻薄的话顶回去,把心底翻涌的委屈和难堪再次武装起来。
但楚宴行没有给他机会。他的声音平稳地继续:“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很轻,却带着某种沉甸甸的份量。四周的人或许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是Alpha一句强势的宣告。只有乔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
他听懂了。
楚宴行指的不仅仅是此刻狼狈的他,或者是这场糟糕的生日会,而是乔容长达两年的孤独。那句“以后不会了”,不是一个请求,而是一个保证。
乔容本来想骂的一大段话他僵在楚宴行怀里别过脸,一声不吭。
楚宴行也不再停留,他无视了林安宇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抱着乔容转身,步伐稳健地继续向楼下走去。
远离了宴会厅的喧嚣,清凉的空气让乔容混沌的头脑有了一丝清明,他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楚宴行线条冷硬的下颌和微微滚动的喉结。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一次的问话,少了先前刻意的尖锐,只剩下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楚宴行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车旁,早已等候在旁的司机迅速无声地拉开了后座车门。楚宴行弯腰,小心翼翼地将乔容放进宽敞的后座,动作轻柔,仿佛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珍宝。
乔容陷进柔软的真皮座椅,身体的不适和情绪的剧烈消耗让他几乎瘫软。他想坐直,却没什么力气,只能看着楚宴行紧跟着坐了进来关上车门,将外界的最后一点光线和喧嚣彻底隔绝。
车内形成了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仪表盘散发着幽蓝的微光。乔容身上那甜腻而紊乱的山茶花信息素,与楚宴行周身散发的极具存在感的冷冽雪松气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
楚宴行坐定后没有看乔容,而是先从车载储物箱里取出一条轻薄柔软的羊绒毯抖开,不由分说地盖在了乔容微微发抖的腿上,又往上拉了拉将他半裹住。
乔容在柔软的座椅里缓了缓神,舒服了不少,想起方才露台上林安宇和楚宴行的对峙。他侧过脸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楚宴行,语气硬邦邦:“谁允许你坐我身边?”
楚宴行像是没听见,侧身利落地打开座位旁的嵌入式小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他拧开瓶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然后直接将瓶口递到了乔容唇边,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乔容的嘴唇确实干得发紧,喉咙也像烧着。但他现在不高兴,自然也不会乖乖听话。
他偏过头避开了瓶口,动作幅度不大,抗拒的意味却十足。细软的发梢因为这个动作扫过楚宴行的手背,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我不喝。”他闷声说,目光固执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只留给楚宴行一个紧绷的侧脸轮廓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楚宴行什么也没问,从小冰箱里取出一个干净剔透的高脚杯,平静地把矿泉水倒进高脚杯里,倒了大半杯,然后递到乔容面前。
乔容:“……?”
“神经。”他没好气地骂了声,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接了过来小口喝着。
楚宴行也没再管他,姿态从容地向后倚进柔软的车背,从西装内袋里取出手机。屏幕冷光亮起,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他没有再看乔容,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显然在处理事务。很快他按下语音键,用那种乔容觉得陌生的冷淡声调对着手机开口安排专业的医护人员,目光偶尔扫过屏幕上滚动的信息。
乔容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水,刚放下杯子楚宴行就像有透视镜一般伸手将杯子拿了过去:“睡一会,很快就到。”
乔容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哼,带着未消的别扭和疲惫,一把扯过腿上那柔软的羊绒毯,蒙头盖脸地把自己整个裹了进去。
毯子上洁净的冷杉气息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这气息让他下意识想抗拒,可身体却极度渴望。
毯子下的黑暗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复杂的现实。乔容的呼吸逐渐放缓,抓着毯子边缘的手指不知不觉松了力道。没过多久,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便从毯子下传来,他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楚宴行久久地注视着把自己裹成小幽灵的乔容。
司机透过后视镜,幽幽地观望。
车子平稳地滑入一条静谧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一栋素雅而颇具规模的白色建筑前。这里是楚家拥有特殊通行权限的私人医疗中心,隶属军方体系,设备与医疗资源皆属顶尖。
楚宴行先一步下车,挥手示意前来的医护人员往后退,自己回身探入车内,小心翼翼地将已然熟睡的乔容重新抱出。
楚宴行给他裹好毯子,抱着他走向医院入口,瞥了眼司机:“今晚的事,管好你的眼睛和嘴。”
没有提高声调,也没有多余的解释,但那平淡语气却让司机慌忙低下头:“……是,楚少爷。”
乔容被安置医疗中心最好的病房里,毯子褪至腰间,露出一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强效阻断剂的注射并不轻松,即便是缓慢射入,但那锐利的刺痛感仍顺着血管急速蔓延,激得乔容即使在昏睡中也无意识地绷紧了身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楚宴行没有离开,他站在一步之遥的观察区,隔着玻璃,视线沉静地落在乔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紧抿的唇上。医生低声汇报着实时监测的数据:“……阻断剂正在起效,但效果并不明显。”
果然一剂推完,监测屏上代表乔容信息素稳定性的曲线短暂平缓后,又开始细微却顽固地上下波动,他身体的本能仍在不安地躁动,并未真正平息。医生看向楚宴行,无奈地表示常规手段已接近极限。
楚宴行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推门走入诊疗室,挥手示意医护人员暂时退到外间待命。
他在乔容身边坐下,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看着对方在药物作用下依旧显得痛苦不安的睡颜。然后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开了乔容被汗湿贴在额角的碎发。
紧接着他微微倾身,一种极度克制却又绝对存在的Alpha信息素释放出来。带着冷杉的独特气息,主动缠绕上乔容周身那散发着的山茶花香。
乔容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原本细微的颤抖也平息下去,呼吸变得深长而均匀。
楚宴行没有收回信息素,他维持着这个姿态,握住乔容带着冷汗的手,白玉般俊美的脸庞如同一尊沉默的佛像。
医生舒了口气,但还是提醒说:“信息素安抚也是暂时的,病人现在的情况其实适合临时标记。”
楚宴行只道:“等他醒来再说。”
凌晨四点的医院VIP病房寂静无声,只有生命监护仪发出规律而轻柔的嘀嗒声。走廊上的光渗进病房内,乔容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醒来。
身上重得像被人打了一百拳,喉咙干涩,最要命的是胃里也在咕咕叫。他晚上几乎没吃东西,又经历了那样一番激烈消耗。
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但更明显的是清冽而稳定的冷杉信息素。这气息让他疼涨的腺体感到舒适,却也让记忆瞬间回笼。
偏过头,他看见了楚宴行。
男人就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长腿微屈,闭着眼呼吸平稳,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倦色。昏暗的光线在他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削弱了几分清醒时的冷感。
最主要是他还握着自己的手。
乔容看着这张脸,脑子一片混乱。他没有出声叫人,手轻轻动了下,楚宴行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低哑,“哪里不舒服?”
乔容别开脸不看他,只盯着天花板,声音又干又哑,没什么好气:“浑身都不舒服。” 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语带挑衅地补充,“我饿了。”
楚宴行站起身走到床边,先看了眼监护仪上的数据一切平稳。然后伸手,似乎想探一下他额头的温度。
乔容猛地偏头躲开,动作有点大,牵动了输液管。“别碰我。”他皱紧眉,语气恶劣,但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的虚弱,“我说我饿了,你聋了吗?”
楚宴行收回手,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也没生气。“想吃什么?”他问,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事务,“医院有营养师,可以准备流食或易消化的……”
“谁要吃那些没味道的东西!”乔容打断他,挑剔的少爷脾气上来了,尽管声音虚弱却努力撑起气势,“我要吃东街那家老字号的鸡丝粳米粥,还要他们家的水晶虾饺,必须是现包的,皮要透亮。”
他说的那家店是以前他们常一起去的,营业到很晚,但在这个时间点显然早就关门了。这要求近乎无理取闹。
楚宴行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他故意找茬的壳,看到了里面那个因为难受和饥饿而真正烦躁不安的核心。他没有指出这个要求的不合理,只是点了点头。
“好。”他应得简单,随即走到病房外间,低声用通讯器吩咐了什么。
不到半小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进来的不是医院护工,而是一个穿着普通但气质出众的少年,头发像鸡窝一样。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多层保温食盒,打趣说:“少爷,这么晚还吃宵夜啊。”
楚宴行接过去:“谢了。”
少年好奇地看向坐在床上的乔容,口无遮拦:“好漂亮啊。”
乔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少年惊讶回头,看向楚宴行:“我去,好凶。”
楚宴行挡在乔容面前遮住少年打量乔容的视线,语气冷淡:“别闹他。”
少年耸耸肩,潇洒地转身:“行呗,哥们你是嫁入豪门了,留我一人在乡下种田。”
楚宴行:“……”
乔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