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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尾音走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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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拍得真不错，构图色彩还有我的英俊侧颜，都显露无余。”
傅宣奇摸着照相边沿，自恋地欣赏着。
丞寰宇坐下，撑着下巴观察身侧的青年，对方说话时嘴角那颗小痣会跟着抖动，纤长的睫毛扑朔着，眼帘投下一片阴影，他的狗狗眼亮晶晶的，带着不谙世事的纯洁。
照片还是死板，展现不出本人十分之一的灵动。
傅宣奇就像一只斑斓耀眼的蝴蝶，让人情不自禁伏下身观察、伸出手捕获，令其永远只为一个人振翅。
所以丞寰宇就要做那个玻璃罩，用规矩告知他自由的边界，为他抵御外部可能的危险。
“哥，这照片送我一张吧，”傅宣奇抬头对上男人深沉的眼眸，兴奋地讨要过去的回忆。
“拿走。”
丞寰宇答应的爽快，反正家里的相册中多的是。
饭吃完，傅宣奇积极地收拾了餐具，又坐回丞寰宇身边。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他将脖子扬起舒展，余光偷瞟着身侧认真办公的人。
男人鼻梁高挺，上面架着黑框眼镜，左手撑着下颌，修长的手指捻过纸张，偶尔提起笔轻轻勾画。
动作优雅而闲适，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电影。
不过这张脸，可比娱乐圈那些明星偶像好看多了，有分成熟的韵味。岁月好像没有太多的在丞寰宇的脸上留下痕迹，至少在傅宣奇眼里，对方和六年前无异。
他哥无论哪方面都是天之骄子，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就该被众星捧月着，傅宣奇骄傲地想。
“小奇，”丞寰宇视线未移，手上的动作不停，他怕对方无聊，抽出一分思绪来闲聊，“你没打电话叫我接，怎么进的锦鸿大厦？”
大厦门口有电子门禁，除非员工用卡或刷脸，否则傅宣奇进不来。
傅宣奇正玩着抽屉翻出来的九连环，随口回道：“借的苏设计师的。”
“你还有苏林逸微信？”
听起来正常的询问，傅宣奇却神经敏感暗叫不好。
他不该供出苏林逸的，万一寰宇哥连她都不允许加...
丞寰宇还没接着说，傅宣奇倒是拉住男人的衣衫，低声下气地乞求：“哥，苏林逸是你下属，不是外人更不是陌生人，你肯定是了解她的品行的...自小我的朋友就不多，没人聊天我快要憋死了，求你手下留情...”
他越说越急，带上了颤音，语气委屈巴巴：“能不能，别让我删了苏设计师？”
丞寰宇神情莫名，他看着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的青年，一时间竟然反思起自己昨日话说的是不是太重了。
他只得握住傅宣奇的手，把人抬回视线齐平处，沉声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加苏林逸？你喜欢珠宝设计，我可以安排你来苏林逸手底下当学徒。”
“真的？”面前人猛地抬起头，眼神闪着光亮，一错不错地盯着丞寰宇，生怕对方是在欺他骗他。
“真的，我不承诺实现不了的事，”丞寰宇耐心回应。
“太好了！”傅宣奇几乎要从凳子上蹦起来，又好像想到什么突然纠结道，“可是我导师管得很严，临毕业他不会放过我们这群学生...”
丞寰宇挑眉，心想这算什么天大的事？他再怎么也是龙城大学的赞助商、校董事会的人，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我协调，你安心去学想学的，”他大手一挥，话语里满满的安全感。
傅宣奇就差跪在地上感激涕零了，天知道他有多后悔学工商管理没去学艺术设计...
“我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哥哥～”他揽住男人的胳膊，身体贴着对方露出的小臂，像只猫一样蹭了又蹭。
丞寰宇心里生出奇怪的痒意，他把靠着的人身子扶正，掰开纠缠的手指。
“别贫，我要工作。”
“收到！”傅宣奇乖乖趴在桌子边，闭上嘴侧头看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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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寰宇忙完后两天计划的工作，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身边的人正呼吸均匀的酣睡着，脊背一起一伏，带着他给披上的毛毯微微抖落。
丞寰宇关了电脑，收好文件，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叫醒傅宣奇，只把人抱进怀里，脚步轻缓地走进电梯前往地库。
等到傅宣奇醒来时，库里南已经停在了傅家花园中央。
主驾无人，座椅加热还开着，车内暖烘烘的。
傅宣奇望向车窗外，丞寰宇正背对着他站在喷泉前。
晨光洒下，喷泉绽放的水花如碎玉零落，丞寰宇手里那支富春山居闪着金光，烟气丝丝缕缕上升缠绕着男人的指尖，有种别样的性感。
喉结滚动，傅宣奇没有喊出声，生怕破坏这幅美感十足的画面。
丞寰宇随手将熄灭的烟头丢进垃圾桶，扭头看向车里的人。
“醒了还不下来？”沙哑的嗓音染上慵懒倦怠。
傅宣奇怔愣，随即匆忙地跳下了车。
“呦，少爷早啊，”王妈端着碗碟经过花园，看到脸上睡出印痕的傅宣奇，忍俊不禁。
“丞先生，昨晚的饭菜还可口吗？”注意到丞寰宇，王妈微微颔首关切询问。
“少爷半夜非要给我打下手做饭，我还以为他晚餐没吃饱…”她笑得眼角皱纹聚到一处，自家少爷很是可爱，没有半点富人架子。
“王妈！您别拆台了，”傅宣奇尊敬长者，面对调笑也不急不气，只是小声撒娇埋怨。
“好，早饭做好了，快进来吃。”
王妈招呼着，傅宣奇肚子应声响起，他迫不及待地进了屋里，丞寰宇亦步亦趋地跟着，嘴唇凑到人耳后，声音带着笑意：“会打下手吗？”
傅宣奇表情一僵，小手握拳锤了身后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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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很是热闹，管家指挥着佣人在窗边挂小灯笼，王妈把碗筷布好，又转身去看火上的瓦罐汤。
客厅的沙发上，穿着唐装的傅靖西正和小舅子穆玉激烈讨论，电视上播放着今日的龙城早间新闻。
楼上的琴声戛然而止，傅宣奇的表妹穆明睿跑出琴房，倚着二楼的栏杆探出身子，语气欢快，“哥你回来啦！”
傅宣奇招招手，冲她喊道：“寰宇哥也在，快下来。”
“寰宇哥也在？那你们先上来一下呗！”她神情急切，像是有很重要的事。
两人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便前后脚上楼，穆明睿拉住他哥就直往琴房走，一边苦恼地解释道：“我参赛的曲目总是练不好，你和寰宇哥是这方面的专家，给我诊断诊断吧。”
“哪首？”丞寰宇问道。
“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
几乎瞬间，傅宣奇想起了15岁巴黎大奖赛的事情。
傅宣奇6岁开始学钢琴，12岁到了丞寰宇身边后，训练只增不减。
丞寰宇不仅给他请了国内外顶尖的名师教学，为了后续弹琴的体力能跟上，还亲自带着他去健身房锻炼。
在高强度魔鬼训练下，傅宣奇的琴技突飞猛进，老师们纷纷夸赞傅家少爷天赋极佳。
小孩子扛不住吹捧虚荣，被夸得心飘了，练习逐渐不上心。
等丞寰宇出差两周回来，进屋听到用力不均、节奏不稳还偶尔掉拍的琴音，第一次动用了家法。
那晚小孩哭的撕心裂肺，李婶心疼地劝阻自家大少爷，被丞寰宇用冰冷的眼神回拒。
“规矩就是规矩，不知错还撒谎，该打。”
“凭什么！我不需要每日练习也照样可以拿奖！老古板！臭哥哥！啊！我讨厌你…呜呜呜。”
被按趴在男人大腿上的傅宣奇试图挣扎反抗，收获的却只有铁尺在空中挥过的风声，以及抽在小腿肚时的巨响。
当晚，傅宣奇在卧室砸碎了丞寰宇送的所有礼物，眼睛红肿泪痕交错，躺在地毯上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床上，地上的碎渣都被清理干净，渗血的伤口也上了药缠好纱布。
两人关系缓和，是丞寰宇在餐桌上提出，如果傅宣奇能在明年巴黎大奖赛上拿第一，就让对方打回来，以后再不干涉练琴。
比赛当日，傅宣奇对练了很久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自信满满，却在听到同龄人演奏后，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最后堪堪只拿了个第三名。
上台领奖时，一直忍着不哭的傅宣奇，看到台下神色温柔鼓掌祝贺的丞寰宇，奖杯也不拿了，直接跑下去扑进他哥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他为自己的大言不惭而羞愧，也为错怪他哥而懊悔。
丞寰宇却没责怪一句，只是在他耳畔轻声安慰：
“小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不需要你做高山，我只希望你永远有翻山的决心。”
“而且第三怎么了？这可是世界第三！”
那天别的话别的人傅宣奇都记不太清了，但丞寰宇的话就像烙印，永久留在他的心上。
后来，他偶然在书房翻出了巴黎大奖赛青年组冠军的奖杯，才知道，丞寰宇就是那座他需要不断攀登仰望的高山。
“这首曲子，小奇在行。”
丞寰宇倚着钢琴，眉眼含笑地看向想出神的青年。
“啊？什么？”傅宣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穆明睿拽着坐到琴凳上。
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他只好硬着头皮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噔！”随着第一个重音敲响，手指跃动逐渐加快。
傅宣奇闭上眼睛，黑暗的视线中出现每一个音符节拍，轻重缓急，顿挫昂扬，丞寰宇教他时抚上手的力道和温度，都形成了肌肉记忆。
额头渗出汗水，但他心中没有疲惫只有兴奋。
不像独奏，倒像是联弹。
在乐曲接近结束时，他蓦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意味深长的黑眸。
他的高山，近在眼前。
意识到这一点，手指突然颤抖，尾音意外地走了调。
完了。
傅宣奇偷偷觑了一眼丞寰宇。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胳膊撑在琴盖上揶揄道：
“小奇，你心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