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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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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八点多，韩旭总算将手头几乎全部的工作忙完。
他推开桌面上的杂物刚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了那张珍视的照片，这才想起来上午还没有给姜皓转钱。
想着这也许算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韩旭便赶紧将预算尾款转给了姜皓，并附言：“合作愉快。”
而这边姜皓收到转账消息，眼睛看着那四个字，再回想这次虽然有些陌生但足够专业和顺利的合作，心里第一次觉得这个项目合伙人或许真的可以继续当下去。
于是姜皓便落落大方收下了自己应得的，稍后也同样也回了个“谢谢，合作愉快！”。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一次成功的专业合作而第一次建立起一层薄薄又坚实的信任基础。
并且他们各自都在内心笃定：这份基础，以后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厚实坚韧。
收到钱后的姜皓立马就给农村老家的奶奶杨金翠转过去了一部分，并打了个电话。
“奶奶。”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放心下来的姜皓大声喊了一声。
听到是自己孙子打来的，杨金翠满脸笑着应道：“哎！是皓皓啊，你吃饭没有嘞？”
即使是亲人间再简单不过的小小问询，也可以抚慰姜皓此刻漂泊在外的心。
“我刚吃过了。奶奶，你呢？”姜皓一会儿要赶去暗房洗点照片出来，于是刚才在宿舍啃了一个全麦面包权当今天晚饭了，回答完后又反问起她。
杨金翠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当然也吃过了。”
“骗人的吧？明明没有。”听着电话里明显底气不足的回答，姜皓立马心知肚明，用看破一切的语气“无情”反驳。
因为姜皓知道，奶奶自己一个人在家，经常嫌省事不愿开火。有的时候是简单对付一口，有的时候干脆就不吃了。明明姜皓已经说过她好多次，要按时吃饭还要多锻炼身体，可杨金翠每次都用“就剩自己了犯不着再点火起灶”这样的借口，随便弄点就算一顿饭。
不死心的杨金翠还在自顾自地狡辩：“怎么会呢？我吃了，吃了的。”
“好啦，不说这了。”了然于胸的姜皓转换了话题，告诉杨金翠一件事，“奶，我刚给你转了点钱，你可以和刘奶奶等哪天天好了去上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刘奶奶是一个胡同的邻居，同时也是奶奶平常在村里玩得最好的，二人经常一起在村里的桥头晒太阳，家里缺啥的时候也一起结伴骑车去附近的大集上买东西。
“我不要，我有钱。”杨金翠推脱，转而又害怕姜皓在学校里省吃俭用，于是焦急万分地质问：“皓皓，你哪来的钱？”
姜皓不想告诉奶奶具体实情，于是脱口而出：“一个老板，我最近给他拍了组照片，他给了我一笔尾款。”
这样说，虽然可能会打消奶奶的顾虑，毕竟杨金翠知道自己孙子是搞摄影的，但怎么听都讲得像是……姜皓被“大老板包养”了？
杨金翠知道姜皓懂事争气，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用操心，转而又恨自己没有能力可以给孙子更好的生活，心疼地嘱咐道：“唉，别累着了哈，皓皓。”
“奶奶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你爸爸妈妈同样陪着你呢，记得在学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说着说着，杨金翠哽咽，语气中带着哭腔。
“我知道啦，奶奶。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姜皓没有安慰杨金翠，只是一味强装镇定地乖巧答应，好让其放心。
“奶奶，那个我还有事就先挂了哈。钱你记得取了，还是之前的那个银行，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随便花，别舍不得。”随即，不等杨金翠上了年纪碎碎念的絮叨，姜皓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猛然挂了后，身旁一下子冷清下来，姜皓只觉一片凄凉，心情down到了极点。
接着，姜皓紧锣密鼓地拨通了第二个电话——是打给在县医院工作的远房表姐许可丹的。
电话同样是隔了很久才接通，姜皓开口第一句便是小心翼翼地问：“姐，在忙吗？我没打扰吧？”
许可丹听到姜皓的声音，事无巨细地交代：“是皓皓啊。没有，我今天正好歇班，刚在那屋辅导柚柚功课呢，手机在客厅没咋听着。”
姜皓放下心来：“那就好，没打扰就行。”
许可丹随口问道：“吃饭了吗？”
姜皓乖巧回答：“吃过了。”随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情绪，姜皓开门见山：“那个，姐，我给你银行卡转了一些钱，麻烦把芸芸这段时间的医药费交了吧。”
许可丹赶紧推脱：“不用，我直接交就行了。”
姜皓固执己见：“医药费本来就是该交的。再说，我们已经够麻烦姐你的了，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许可丹叹了口气，猜不透姜皓的想法：“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听着表姐的疑问，姜皓只乐观地笑着，坚强道：“不说了。芸芸这段时间咋样？”
许可丹想着这些日子记录的芸芸的数据，准确告知：“老样子。皓皓啊，我当时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芸芸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就是个无底洞。”
许是在医院工作久了，见广了这人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许可丹直截了当地告诉姜皓这残酷的事实。
意料之中的结果，姜皓苦笑，而后坚定发声：“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姐。但芸芸既然喊我一声哥，我作为哥哥，自然是万万不能放手的。你不也说了吗？像这种情况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希望是能康复的。所以一切肯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芸芸。”
许可丹知道劝不动，只好叮嘱：“好好学习，有困难了记得给我说。”
姜皓满口答应，礼貌结束了通话：“好的，谢谢姐啦，麻烦啦，那就不打扰了。”
攥着手机的胳膊在挂断的那一刻立马卸力，耷拉在身侧来回晃动。
姜皓缓缓蹲了下来，将头埋进了大腿里，自己环抱住了自己。
此刻，一向坚强的他允许自己可以短暂丧一下，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但是只要自己一停下来，姜皓就会想起当年的事情。而只要脑海中一想到当年的事情，姜皓自然便会想起被强制留在那里而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彩芸。
姜皓就想哭，放声大哭。
但内心深处的声音又强迫他要坚强，彩芸还要靠自己去救呢，作为哥哥自当是不能停下的，更没有多余时间可以分给可笑的懦弱。
姜皓很快便如同叠一件衣服般收拾好了情绪，起身准备继续奔赴下一场的人生试炼。
晚上，姜皓为了完善科技节预热和前段时间外出拍摄的照片，在暗房里独自熬夜冲洗照片。
结束时已是深夜，校园里一片寂静，有些萧瑟的感觉在其中。
“答应的好好的，又没遵守和奶奶的约定。”姜皓自嘲道，很快又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算啦！这个小老太太也不见得听我的话。就当扯平了。”
——好心态决定幸福人生。
人淡淡的，事顺顺的。
这是姜皓一向贯彻的理念信条。
姜皓揉了揉酸胀的脖颈和快要瞎掉的眼睛，只感到一阵饥饿和疲惫，于是他便愉快地决定今天的宵夜是准备回宿舍阳台上吃泡面。
以前姜皓独自忙到很晚的时候，也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搬个小凳子，在宿舍阳台上关上门吃泡面。
一是为了好散味，不怎么打扰别人；再是姜皓喜欢看宿舍后面空地上的樱花和夜空，尤其是每逢十五，那天的夜满月高悬，也不失一道美丽的风景。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缘故，每次夜晚抬起头，姜皓对月亮总有一种别样的情感，好像……好像家人还陪在自己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己。
于是姜皓便顺路去了综合楼西拐角的便利店，那是除了自动贩卖机外学校唯一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姜皓信步走进便利店，大致环顾一圈，里面没几个人。毕竟谁家好人这个点不睡觉，大半夜还在校园里无故逗留瞎溜达。
店员在前台正百无聊赖地坐着玩手机，反过来还被突然出现的且灯光照耀下皮肤白到反光的姜皓吓了一跳。
姜皓对着他尴尬一笑，径直快速走进，目标明确直奔泡面专区。
正站在货架前纠结今天夜宵选哪种口味的泡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你也忙到这么晚？”
姜皓的第一反应便是：难不成真遇到鬼了？毕竟这么晚了。
可姜皓越琢磨越觉得这声音好生耳熟啊，好像今天上午还听到了呢。
他一回头，果然看见韩旭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和一份三明治，眼下有淡淡的阴影笼罩，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不过在看到姜皓的一瞬间便喜笑颜开。
姜皓有些意外在这个时间点和这个小地方还能和韩旭来个偶遇，可能性这么小的事居然被自己撞上了，看来不赶紧买张彩票刮刮都对不起这百年难遇之奇缘。
面对着韩旭刚才的问候，姜皓下意识点了点头并附带解释道：“嗯，在暗房修图加洗照片，忘时间了。”
“那也记得好好休息呀。”韩旭像个操不完心的老妈子，厉声出言提醒。
接着他眼神又往下看了一眼姜皓手里的泡面，当即便拧眉不满地质问：“这个点吃泡面，胃还要不要了？”
韩旭没等懵逼的姜皓回答，一把就将姜皓怀里的泡面抢了过去，重新摆到货架上，转身对店员说：“麻烦再加热一份一样的套餐，谢谢啦。”
随即像是刹那间想到了什么，一向作主惯了的韩旭不好意思地让店员先稍等一下，转而又问起姜皓：“同我一样的鸡肉三明治和水可以吗？你有忌口没有？”
想着能够尝尝自己老板的宵夜套餐也不失一种奇妙的抉择，被韩旭刚强制割爱拿走泡面的姜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忌口，木纳道：“什么都可以。”
韩旭这才放下心来，同时还在心底告诫自己：以后断断不能不询问别人就代替做决定了。
然而看着姜皓背后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泡面墙，韩旭又宽慰起自己：抢泡面是为了对方身体好，这个不能算在里面，我是做了一件好事。
而后他对姜皓出示了一下手机付款码，示意姜皓放宽心，眉眼盈盈笑道：“算加班餐，项目经费里出。”
不给姜皓任何理由推辞，说完韩旭就走向收银员，把付款码放到扫码机枪下，姜皓想拦也拦不住。
领了加热好的鸡肉三明治和牛奶，二人一齐出了门。
“你先别动。”韩旭喊住要离开的姜皓，随即快步走到对面的路边，解锁后打开车门，从后座拿出了一些东西，给了虽然疑惑不解但仍乖乖听话站在原地的姜皓。
“今天下午和你分别后去高铁站接朋友的时候买的，我觉得这家糕点挺好吃，想着你可能会喜欢。”韩旭一边强塞给满脸诧异的姜皓一边主动解释汇报今下午的行程，末了还补充道，“有红枣、红豆和板栗泥啥馅的，大部分都是甜的。”
毫不掩饰，韩旭今天在咖啡馆已经细心发现了姜皓可能更喜欢吃甜。刚便利店的姜皓一开始与泡面同拿的还有杯冲泡奶茶也印证了这一点，不过都被自己正义地缴械了。
本来韩旭也是专门给姜皓买的，正准备吃点东西给他送过去。如果姜皓休息了，那就放在楼下阿姨那里发信息明早让姜皓拿走。
没想到现在这么晚了，他们居然在便利店这里心有灵犀似的遇见了。
真好！
韩旭很满足，幸运之神这次又眷顾了自己，让自己可以得偿所愿见到想见的人。
姜皓本不想要，所以只是一味地推脱：“不用了。”
“你就拿着吧，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还回来的？多没面子啊。”韩旭强力压制着姜皓推回的手，硬是不让姜皓还回来。
外包装的或是塑料袋子或是纸袋子在两人的拉扯中哗啦作响，在寂静的校园里倒显得声音更大了。
“收下！”几个回合下来，韩旭有些急了，最后厉声道。
姜皓被这一吼吓得倒一时有点不敢动了。
看着姜皓还是有些抗拒却又不敢逆着韩旭做什么举动，意识到有些失礼的韩旭尴尬提议道：“你收下就好了。对了！要在这坐会儿吗？”
本想着回宿舍边吃泡面边赏月亮，可姜皓看着打乱自己计划的韩旭那双期盼不已的星星眼睛时，还是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下，“好。”
便利店落地窗边外的矮椅上，头顶昏黄的路灯刺啦作响，身后靠着玻璃上杂七杂八的广告词。
两人就这么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得并排坐着，安静地吃着各自的食物，但手里拿的却是同样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