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稀松平常的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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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廿五上午先去了一趟附近的维修点，试图挽回他失去的通话记录，可一直折腾到中午都毫无结果。
维修点的员工请求再给他一些时间，夏廿五婉拒了。他按价目付了钱，然后去便利店吃饭。
今天的午饭是火腿鸡蛋三明治，各层间抹着奶油和蛋黄酱。他顺便给罗瑞打了个电话，说四点在精神抚慰中心的车站会合，然后抢在对面关心他的午饭前掐断了通话。
精神抚慰中心（简称医院）位于城北的新区，上个月刚建完，前两周才投入使用。虽然名义上都属于城北，但实际上，百花蜜园和医院位于相对的两个方向，于是他放弃了顺路踩点的念头。
刚下车夏廿五就看见了罗瑞。后者也不找个地方坐下，就站着，纯挡道。
他问：“等很久了吗？”
罗瑞摇头，然后语速飞快地说：“殿下以后请不要突然挂电话了很吓虫的！”
“啊？好的，没问题。”夏廿五应付道，收获了对方不信任的眼神。他假装没看见，说：“还有点时间，先找个地方坐会吧？”
现在离医院的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罗瑞说军雌通常只会比预约时间早到十分钟左右。于是夏廿五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屋，决定请虫喝点东西，作为精神补偿。
此时店里没有其他客虫，店员正坐在水泥吧台后发呆。他是个年轻雄虫，个子不高，体格偏瘦，透着一股营养不良的感觉。
他们走到吧台旁。店员猛地站了起来，十分用力地说：“欢迎！请问要喝点什么呢？”
台面上摆着菜单。夏廿五扫了一眼，便把位置让给了罗瑞，说：“点你的，我请客。”
罗瑞愣了一下，问：“您不需要吗？”
夏廿五摇头。他仍念念不忘午餐的三明治，对其他餐点暂时提不起兴趣。
最后罗瑞还是点了两杯，一杯经典香草，一杯浓缩。
店员说付款可以扫台上的付款码。夏廿五熟练地打开软件付了钱，旁边罗瑞手机都还没拿出来。
很快店员端上两个纸杯，包装一浅一深。他见罗瑞没动，就拿走了深色的那杯。
罗瑞欲言又止，还是开口道：“……殿下，那杯是我的，经典香草是您的。”
“啊，抱歉，我已经喝了。”夏廿五说着又喝了一口。虽然说是浓缩，但他喝着并不算苦。“你喝另一杯吧。”
罗瑞只好端起浅色的纸杯。
他端起纸杯，用闲聊的口吻搭话：“下午好啊。你们家咖啡挺好的，是这个时段生意不好吗？”
店员呆呆地“啊”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是的，吧？”他不太确定地说，“我是兼职，才来做了一个多月。这个时段确实没什么生意，所以老板才敢放我一个虫看店。”
“原来如此。”夏廿五叼着杯子说，“我还以为这边建了精神抚慰中心，生意会多一点呢。”
“其实有多的。”店员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只是军雌们大多很忙，没空在这里消磨时间。不过偶尔也会有虫来，通常是和他们的雄主一起。”
夏廿五明白了。他放下空纸杯，手掌摊开朝罗瑞的方向比了比，说：“他是我朋友。我之前出门没带钱，他帮我付了，现在我要请回来。”
店员露出半是茫然半是顿悟的表情。
夏廿五刷了会手机，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拉着罗瑞和店员告别。他们来到医院。这是栋七层的白色建筑，一楼是挂号处、急诊和药房，二三楼是诊室和治疗室，四到六楼是住院区，七楼是办公区。
他们上到二楼，一个电子屏摆在入口处，轮流播放今日值班的医生信息和当前排队情况。此时医生信息只有一行，显示着一张蓝发灰眼、面容柔和的青年证件照，下方标注着“米莱菈·格林”。
夏廿五转了一圈，发现所有诊室的门都紧闭着，听不见里面任何声音。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扑了个空，但罗瑞反驳说排队情况显示现在就有一位患者正在就诊。
他们便在第一间诊室外的沙发上坐下等待。又过了一会，眼看着下班时间都过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夏廿五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问：“这是正常的吗？”
“安抚有时会比预期所需的时间更长。”罗瑞解释道，“目前还在正常范围。”
他们又等了一阵，夏廿五刷手机刷得快要睡着了，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咣”的一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青年随着门板一起向外倒下。
青年双手抱头，身体痛苦地蜷缩。他抽噎着喊道：“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大家都死了，为什么就我活下来了啊！”
罗瑞第一时间挡在了夏廿五和青年之间。他紧盯着青年，但对方现在似乎没有攻击性，他也不好做什么，以免进一步刺激对方。
夏廿五拍了拍罗瑞，随后绕开他，谨慎地走到青年旁边，蹲下。他往屋内看了一眼，发现一片狼藉。家具东倒西歪，书架斜靠着办公桌，散落的书籍垒成一座小山，其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旁边躺着沾有血迹的灯罩碎片。
他吸了口气，转回头，从口袋里翻出包纸巾，试探性地伸出手，问：“需要纸巾吗？”
青年猛地颤抖了一下，手指几乎要嵌进门板。他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鲜红的眼睛中倒映出金发的人形。
他说：“我什么都不需要。”
夏廿五的耳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嗡鸣，但在听清那是什么之前，罗瑞已经冲了上来，将青年压制在地。然而青年仍在挣扎，口中发出破碎的不成语句的声音。
“殿下先离开！”罗瑞喊道。青年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看着就要脱离束缚，然而夏廿五的余光中，那只带有血迹的手动了动。
他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人——不，是虫——从书堆下爬出。他浅蓝色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衣服上都沾有血迹和灰尘。
他摇晃着起身，踉跄着来到青年旁边，然后跌坐在地。
他压着上腹，艰难地吸了口气，接着双手捧起青年的脸，轻柔而平稳地说：
“放轻松，亲爱的，那些都过去了。”他闭上眼睛，淡金色的光芒从指缝间流出，“你只是太累了，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你可以再睡一觉。我保证接下来会是个美梦……”
青年呆呆地看他，几秒后，像是断线的木偶从他手中滑落。
”呼……好了。”他长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试图站起，结果因为脱力差点又摔一跤。他苦笑道：“感谢你们帮忙，能拉我一把吗？我感觉全身有点散架……”
夏廿五试图扶他起来，结果和昨天一样，没扶动。
罗瑞又一次扛起了一切。他扶着蓝发的医生在沙发上坐下，接着把地上的雌虫转移到了另一张沙发上。
青年双眼紧闭，沾着血污的脸十分平静，看上去睡着了。
没用的夏廿五在医生旁边坐下，问：“要纸巾吗？”
“谢谢。”他接了过去，仔细地擦着手上的痕迹，“你们是来做治疗的吗？虽然我没问题，但今天这个情况，恐怕没法再接诊了。”
“不是不是，您先忙完您的工作。”夏廿五连连摆手，犹豫而恳切地说，“我有些事想请教您，米莱菈医生。”
他停下擦拭的动作。夏廿五注意到对方左手中指上有一枚朴素的戒指。
“请教？”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只是个普通的精神医生。”
不不，普通的精神医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考虑加班，夏廿五用余光瞥了眼诊室内部，在心里吐槽道，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
他努力展现出真诚的态度：“我订婚了。我的伴侣他……比较敏感，我希望自己能尽到责任。”
“原来如此。”他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没问题，不过请稍等一会儿。”
夏廿五看着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贴到耳边。
“您好，这边是201诊室，出了点小状况……对，已经解决了……是第一军团的。我来负责联系他的亲属，你们收拾一下就好。”
“麻烦了。”他挂断电话，继续点击，拨通下一个。
在悠长的音乐后，电话接通了。他说：“您好，我是米莱菈医生。您的孩子在精神安抚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情绪波动……已经没事了，不必担忧我的情况。您看方便来接他吗？……回军团？这不太合适吧，他可是……好的，我理解您的难处。我会妥善安排的。”
夏廿五小声地问罗瑞：“这种情况常见吗？”
这话被米莱菈听到了。他向夏廿五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说：“至少还肯接电话。”接着继续拨通下一个号码。
“您好，这边是精神抚慰中心……城北新区的那个。贵军团一名军雌在治疗过程中突发四级紊乱，现已经治疗完毕。您那边方便来接他吗？……没有空位了啊，好的，我知道了，打扰您了。”
“不太常见。”罗瑞迟钝地答道。
米莱菈抿起嘴，片刻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无奈地说：“真抱歉，要麻烦你们再等一会了。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店，等这边搞定，一起去吃个饭吧？我来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