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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郡主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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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的话终究没有五荷亲口说出来的戳心。
五荷简简单单两句,不仅将华阳郡主的心丢进油锅里煎,还把她的脸面架在火上烤。
此等情形,她当然说不出个不字。
只得咬牙切齿,狠狠道:“李清浅,好,你很好!”
“本郡主会代你向舅舅谢恩的!现下,可以带大家去品茶了吗?”
五荷淡然一笑,丝毫没有在意华阳郡主的态度,道:“自然,诸位请随我来。”
崔景华和褚香凝等人赶紧跟上,似乎生怕华阳郡主又为难五荷。
崔景华小跑着行至华阳郡主身边,还是那副甜甜的模样,瞧着毫无心机。
她歪着脑袋从底下看华阳郡主,天真地问:“忆文姐姐,你是生气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眨巴着亮晶晶的无辜大眼睛,让人生不起气来。
毕竟是崔景行的亲妹妹,况且她也没说什么别的东西,华阳郡主不好翻脸。
她强牵笑脸,道:“望舒,说什么傻话呢?本郡主是来祝贺的,生什么气?生谁的气?”
听华阳郡主这么说,崔景华似乎放心了,她高高兴兴拉着华阳郡主,要和她坐在一处。
华阳郡主拿她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在系统的帮助下,五荷顺利领着众人到了看戏的院中。
正是昨日蔡嬷嬷叫人凿的圆台,台上的戏班子也是贤皇贵妃找的。
走廊挂着厚实的挡风布,只余正前方一处空白,方便观戏。
中间沿着柱子一一隔开,客人们三两聚在一起。
另外在走廊里外都设有炭火,以免叫客人染了风寒。
下午时分,太阳却瞧不见一点,稀稀拉拉的白雪还算衬景。
湖中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上面附着红绸,冰雪中别有一番趣味。
有眼尖的瞧出,戏班子是宫中的,女眷们看得兴致勃勃,都觉得来得不亏。
只是李家庭院不大,是以稍稍挤了些。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看戏,还有些在别处喝茶谈心。
窸窸窣窣几句说话声,偶有传来。
隔着屏风,五荷端坐在华阳郡主右下方,崔景华坐在她左下方,两人闲聊着。
五荷没兴趣听,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捡旁边的话两耳朵听。
“昨日我家庄子上送来的……都不甚新鲜,没想到李家的……不错。”
一个稍显稚嫩的女声低低抱怨着,接着被另一个稍显成熟的女声打断,小声教训。
“庄子上的人近日病了,你也莫要挑剔……”
听她俩说话,旁边一个女子插了进来。
“你们庄子在哪?我们家近日也得了消息……”
没听到几句,几人话锋一转,说起另一件事。
“今日郡主过来,你们说长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开个赏花宴多好?那日见了冰中花仙,真叫人难忘。”
“嘘!你没听说前几日那群山匪的事?听说祈福那日长公主府真丢了个人!”
“此事竟是真的?”
“方才郡主不是说李小姐就是……”
华阳郡主着人将三面用屏风围上,刚巧拦住想起身争辩的崔景华。
一旁的小姐们意识到什么,声音低下去再听不见了。
崔景华欲和华阳郡主理论,“忆文姐姐,她们说李姐姐坏话!”
华阳郡主此时已淡定不少,她笑看着崔景华,又看了一脸无所谓的五荷。
道:“不过是些流言罢了,李小姐行得正坐得直,你就别操心了!”
华阳郡主的话直觉让五荷心中不安,眉头不自觉皱在一处。
“呵。”许是看到五荷神情,华阳郡主放下手中茶盏,轻笑出声。
“李小姐在自个家中,怕什么?”
……
她能说她也是刚到不久吗?并不是很熟,也不是什么自个家,谢谢。
这话五荷当然不能说,她挂上职业假笑,道:“郡主说笑了,民女初与贵人同坐,受宠若惊。”
恭维的话华阳郡主不知听过多少,她瞬间觉得无趣,觉得五荷也不过如此。
又将五荷仔细瞧了个全乎,便起身要走。
随即堪堪停住,“瞧瞧,只顾着看戏,我都忘了贺礼,快把本郡主的贺礼抬上来!”
五荷奇怪换了态度的华阳郡主,对方一脸笑意,似乎先前她来找茬只是众人的错觉。
搞不懂华阳郡主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她比较好奇贺礼。
“这份贺礼,是本郡主精心为你挑选的。”
又有入账了!这婚也不全是坏处嘛!
侍女端上一个锦盒,里面是一尊白玉观音像。
“望你日后日日焚香祝祷,多谢菩萨保佑,让你……劫后余生。”
场上诡异的安静下来,五荷刚才的欣喜不见,暗暗吐槽。
“居然不是黄金,真是抠搜。”
不过秉承着苍蝇腿也是肉的原则,五荷老老实实跪谢。
一旁众人见五荷要接过贺礼,瞬间热络起来,对华阳郡主的贺礼赞不绝口。
啪!时间静止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白玉杯破碎的声音。
众人听见声,循声望去却瞧不清里头光景,各自揣测。
圣上的贺礼居然就这么碎了,乃是不祥之兆啊!
这门婚事才定下来,就出这么件不吉利的事,唉!
五荷呆愣地望着地上,问:“统,我刚刚是被做局了是吧?”
华阳郡主嘴角笑意一闪而过,很满意自己丫鬟的识趣。
不过眨眼间便眼含担忧,拉过五荷的手问:“李小姐,没伤着手吧?”
随后借着这个姿势,凑近五荷耳边。
嗤笑:“李小姐前路多荆棘啊!可要好好走、慢慢走,别伤着自个儿。”
华阳郡主这一声低语只五荷一人听见,五荷收回视线,眼中冰冷一片。
好家伙!你找茬就找茬!把东西摔了是怎么个事?
五荷简直要被气笑,堂堂郡主,专门跑李家一趟膈应人。
她真的怀疑这华阳郡主是不是脑子有病!
能让郡主专门上门说这种酸话,对方的来意五荷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五荷不仅不会放在心上,还觉得华阳郡主很可怜。
长公主之女,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亲自上门为难她。
看来她根本没明白这件事的掌控权在谁手上,或者说,她根本没意识到,要想改变结局,她更应该做的事是掌权。
不过这关五荷什么事呢?她不是皇亲国戚,想要掌权就得谋反,目前她还没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场子不能这么冷下去,崔景华的见此情形率先出声。
“碎碎平安!李姐姐这是要双喜临门了啊!”
毕竟是在主人家,其余人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停说着吉祥话。
“可不是嘛!恭喜恭喜啊!”
……
喜庆的祝贺声掩盖了片刻的不和谐,就在所有人都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朝后院走去时。
华阳郡主站在原地不动,冷声道:“想来李家眼下也无心招待客人,本郡主就不打搅了。”
华阳郡主一发话,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面面相觑。
郡主都走了,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他们还要留下吗?
根本没意识到主人家未出声,不少人也立即请辞回家了。
“哈哈,也是,唐突了唐突了,我就先回去了啊,李夫人。”
“伯母我就先告辞了。”
“来日再好生拜访。”
……
李家虽不喜结交,但今日来的人有追随长公主的,也有追随其他皇子的,亦有李家平日走动的几家。
可华阳郡主一走,这场无声的硝烟便也跟着落幕。
几家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便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纷纷离去。
如此便只剩几个人,场面没好看到哪去。
三言两语,来祝贺的贵女们便一哄而散。
五荷瞧着华阳郡主露出满意的眼神,直想笑。
还来?为了个男人搞出这么大动静,公然针对皇帝赐婚对象,她不怕皇帝找她算账吗?
华阳郡主当然知道是圣上赐婚,可她表面上就是来祝贺的,里面发生了什么又会有谁知道呢?
难不成这些人还会主动把事情去给圣上说?就算想说,又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李家小姐摔了贺礼,不满意圣上赐婚吧?
五荷当然清楚,李家的话估计在皇帝面前没什么分量。
她脑子一转,既然对方这么想把婚事搅没了,她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好实现双赢?
“统,你有什么办法把事情闹大吗?”
“我给你拿个喇叭?”
五荷翻白眼,“别闹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没有。”
求助无门,五荷冷眼瞧着渐行渐远的人群,“啧。”
厅内一下就空了,一群人熙熙攘攘来,又浩浩荡荡离开,带走了李家原本就不怎么欢喜的喜气。
此等行径,无异于将李家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
五荷心中一瞬间划过不少谋算,结果最后也只是看着。
留下几个小姑娘神情尴尬,倒是褚香凝一行人围上来试图劝解五荷。
只不过几人即便围在一处,和门外拥簇着华阳郡主的一群人比起来,显得少得可怜。
门外众人眉目间笑意潸然,恨不得去长公主府上做客。
“郡主可知长公主来日何时办百花宴?”
华阳郡主端坐在马车上,手中抱着老虎毛暖壶,矜贵地昂着头。
“估计需得阳春三月。”
“啊,来年开春,是个好日子。”
问话的女子笑呵呵道,还想再说什么,华阳郡主看出她的意图,不经意露出一抹笑。
“我还得回宫复命,就不多聊了。”
“是是是,郡主忙,臣女就不打搅了,哈哈哈。”
身边没了人,华阳郡主的丫鬟关好车窗,就要动身离开,车后传来一声呼喊。
“郡主稍等!”
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眉心窝一点小痣的女子,提着裙摆疾步跑向华阳郡主车旁。
女子乍一上前,华阳郡主身边的侍卫就拿着刀挡在面前,不让她靠近。
这一天时间里,她也没机会靠近华阳郡主,无法,女子只得大声呼喊
“紫玥愿为郡主分忧!”
华阳郡主没有停留,在侍女的搀扶下,轻盈地踏上了伏跪在地的侍从腰背。
漫天雪花飞舞,打湿行人衣裳,女子顾不得其他,冒雪冲到郡主车前。
“郡主,小的能帮郡主得偿所愿!”
寒风烈,无情吹打着女子的脸,她的睫毛覆满白雪,嘴唇发乌,鼻尖冻得通红。
华阳郡主听出来此人正是方才在她座位旁边插话的女子,但她没兴趣理她。
圣上赐婚,她身为郡主尚且没法子,一个不打眼的寒门女,能有什么办法?
车内传来华阳郡主淡漠的声音,“走。”
闻言,车夫轻蔑扫一眼拦路女子,厉呵一声:“让开!”
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眼看就要碰到女子,然而那女子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
车夫寒眉倒竖,右手青筋绷紧,拉住了缰绳。
吁~
“怎么停了?”华阳郡主的贴身丫鬟拉开车门一条缝,横眉倒竖质问车夫。
车夫回头,抱拳请罪,“郡主,这个女人不让开。”
贴身丫鬟没好气道:“就这么点事难道还要请示郡主?”
又对车边守着的一众侍卫怒道:“你们不知道赶人?”
侍卫立即上前,刀一拔,挡在女子面前,试图吓退女子。
奈何女子铁了心要攀上华阳郡主这根高枝,说什么都不走。
大庭广众下,李家门前还有许多人。
女子这么一闹,众人也不急着走了,纷纷停下来看热闹,是以侍卫们也不敢动手。
他们不敢,华阳郡主却没什么忌惮。
被女子一再打搅,耐心早已告罄,怒呵一声。
“碾过去!”
众人一惊,看戏的人霎时着急忙慌往自家车里挤。
却见那车夫却皱眉头未动,反倒劝起了华阳郡主。
“郡主,不妥。”
左也无法,右也无法,华阳郡主亲自动手,哗啦一声将车门全打开了。
她先是冷冷瞧了车夫一眼,若不是那车夫是长公主安排的,此刻对方早是一具尸体了。
一开门冷风直往里灌,华阳郡主将身上的狸毛裘衣拢了拢。
忍着怒火问拦车女子:“你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