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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绑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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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敲打着教学楼宽大的玻璃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香樟树在雨幕中摇晃着油亮的叶子，空气微凉。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弥漫着令人坐立不安的躁动——周考成绩出来了。
吉萱意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成绩单，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视线定格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沈倦趴在桌上，额头抵着手臂，几缕黑色碎发垂在额前，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膀上，勾勒出清瘦的脊骨线条。
雨声淅淅沥沥，绵延不绝。
吉萱意收回视线，目光扫过全体学生的脸：“这次周考平均分比上次提高了3.2分，但两极分化依然严重。”
她顿了顿：“咱们班数学平均分92.5，最高的有147分，最低的只有20分！”
“我到数学老师那看了你们的答题卡，发现很多同学连最基础的公式都没记住，解题思路一片空白。”
教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人低下头偷偷交换眼神。
成绩好的暗自庆幸，成绩差的如坐针毡。
沈倦依旧趴着，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时嘉明看了一眼沈倦，又看了一眼前排挺拔的背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倦哥就是那个数学考了20分的人中龙凤——他只蒙对了四道选择题。
时嘉明也不遑多让：他英语只考了27分，被英语老师嘲讽“教室里老一点的蚊子都知道哪个是正确答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秦深，人家不仅是全班第一名，更是全年级断层第一，每门科几乎满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秦深沉浸在题海里，丝毫不被周围的声音所影响。
窗外灰蒙蒙的天光落在他身上，给他侧脸镀上一层冷淡的银边。
吉萱意欣慰地点了点头：“同学们，我打算在班上组建‘学习互助小组’，希望同学们互相帮助，共同成长。”
秦深握笔的指尖微微收紧。
“经过各科老师的意见，结合这次的周考成绩——”
吉萱意停顿了三秒，教室静得能听见众人的心跳声：“我们班第一对‘学习互助’搭档，今天正式确定。”
她不再卖关子，目光直直射向教室后方：“秦深、沈倦。”
“从今天起，你们两人结成学习互助小组。秦深，你作为组长，要制定详细计划，帮助沈倦同学提高成绩，尤其是数学和物理这两门薄弱科目。”
“沈倦要积极配合，按时完成秦深布置的学习任务，每周六放学后来办公室向我汇报学习进展度。”
“嗡——”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同时看向那两个仿佛身处不同星系的人。
年级第一的学神秦深，和年级吊车尾、传闻中打架不要命、一周有三天在教务处写检讨的沈倦？
这组合简直比彗星撞地球还离谱！
“我的天……”有人小声惊呼。
“班主任疯了吧？”
“秦深会愿意在沈倦身上浪费时间？”
“沈倦才可怕好吗？他不会把秦深打一顿吧？”
时嘉明张大了嘴，足足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猛地推了推沈倦，声线都在发抖：“倦哥！醒醒！出大事了！”
沈倦抬起头，眼下带着淡淡青黑，整张脸写着“别惹我”三个字。
“吵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低沉而危险。
“你和秦深！”时嘉明语无伦次地指了指前排的秦深，手指颤抖得像风中落叶，“学习小组！”
沈倦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视线越过半个教室，落在侧身回望的秦深身上。
秦深的眼神平静得像深秋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浅褐色虹膜在教室白炽灯的照射下显得近乎透明。
他在打量沈倦，目光凝重得像是在审视一件珍贵的文物，评估其破损程度和修复难度。
然后，他平静地转了回去。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帮助”的对象长什么样子。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上沈倦的脑门。
他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教室里的议论声。
所有人立马噤声。
沈倦站在那里，肩宽腰窄，简单的黑白两色校服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凌厉感。
棕黑色的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神像淬了火的刀。
“老师，”沈倦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个角落，像寒冬腊月屋檐下挂着的冰凌，“我不同意。”
吉萱意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面不改色道：“沈倦同学，这是各科老师共同的决定。”
“你的成绩如果再没有起色，下学期可能会面临留级甚至劝退的风险……老师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我不需要。”沈倦下颌线绷紧，“我会拖累班长的学习进度，耽误他考状元。”
话里的讽刺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几个学生忍不住低下头偷笑，又赶紧忍住。
吉萱意眉头微蹙，正欲开口。
“老师。”
秦深起身面向吉萱意，同时也面向全班好奇的目光。
“我愿意帮助沈倦同学。”
他比沈倦略高一点，身姿笔挺如青松，带着凛冽的气场。
“帮基础薄弱的同学补习，不仅可以巩固已学知识，还有利于发现知识盲区，优化学习方法。”
沈倦差点冷笑出声。
巩固已学知识？优化学习方法？
吉萱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她看向沈倦，语气变得柔和：“沈倦你看，秦深都没有意见，你就不要有心理负担了。”
沈倦恨不得一拳把秦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打烂。
当那张脸染上愤怒和痛苦的神色时，是否还能保持如今的冷静？
“就这么定了。”吉萱意一锤定音，不给沈倦任何再反驳的机会。
“秦深，沈倦就交给你了，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
“沈倦，以后每天早读前我会检查你前一天的作业完成情况。”
“如果有三次以上未完成……我会亲自联系你的家长。”
早读前？
沈倦两眼一黑。
那是他的深度睡眠时间，他通常会选择在早读时补觉。
“家长”两个字，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他的胃里。
下课铃在这时响起，尖锐而急促，打破了教室里凝固如实质的气氛。
吉萱意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满意地拿起教案，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
同学们窃窃私语着陆续离开。
“完了，沈倦这次栽了。”
“秦深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
“你们猜沈倦能忍几天？”
“我赌三天，不能再多了。”
“我赌秦深先崩溃，他眼里容不得沙子，沈倦那种学习态度……”
时嘉明同情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沈倦，张嘴想安慰，但看到沈倦眼中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戾气，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拍了拍沈倦的肩膀，从书包里翻出一把伞塞到沈倦手里：“倦哥我先走了，我妈来接我了，这把伞给你。”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空。
雨还在下，哗啦啦的，像是永远也不会停。
沈倦一脚踹在桌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桌肚里的几本书和一堆棒棒糖散落一地。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几根微翘的发丝垂在眼前，遮住了部分阴郁的眼神。
他弯腰从桌肚深处摸出关机的手机，塞进裤兜。
然后随手抄起几乎空荡荡的书包，甩到肩上，就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
秦深拎着深棕色皮质书包，书包显然装满了书和习题集。
他站在沈倦的课桌和教室后门之间，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沈倦停下脚步，抬起头。
他们之间距离很近，近到沈倦能看清秦深浅褐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一个暴躁、狼狈、浑身竖起尖刺的影子。
沈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滚开。”
秦深把一个崭新的、纯黑色封面笔记本递到沈倦面前。
“拿着。”秦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里面是接下来一周的学习计划，详细到每个时间段该做什么。”
他顿了顿，补充道：“明天一点，图书馆三楼东侧阅览室见。我的时间安排很紧，不要迟到。”
沈倦垂眸看着那本纯黑色的笔记本。
封面没有任何图案或文字，就像秦深这个人，内里藏着乾坤，外表拒人千里。
他没有接。
空气凝固了。
窗外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冲刷干净。
教室里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映着两张同样年轻却截然不同的脸。
一张写满抗拒和戾气，一张只有冰封的平静。
沈倦抬起头，眼神里的冰渣子几乎能把人冻伤：“你到底想怎样？”
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米。
沈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是那种新雪落在松木上的味道。
“你喜欢玩拯救差生的游戏？”
“还是想体验一下当老师的成就感？”
“班主任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力？”
秦深静静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几秒钟后，他开口，声线依旧平稳：“第一，这不是游戏，这是班主任的安排。”
“第二，我不需要从这种小事中获得成就感。”
“第三，班主任没有给我任何‘好处’，这不符合学校规定。”
他驳斥了沈倦的每一个猜测，再次将笔记本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沈倦的胸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倦双手握紧，指关节捏得发白。
秦深看着他紧握的拳头，目光在那里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上移，重新对上沈倦的眼睛。
“我想干什么？”秦深重复了一遍沈倦的问题，嘴角微微上扬。
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变幻的产物。
但沈倦看到了。
有什么东西浮出了冰冷水面。
“我想干什么……”秦深凛冽的嗓音染上了难以捉摸的意味，“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他妈……”沈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血液直冲头顶。
他猛地抬手，想要打破秦深脸上那令人憎恶的平静、让这个自以为是的优等生知道，他不是可以随意摆弄的变量！
秦深却像是早有预料。
在沈倦抬手的那一刹那，秦深以一种巧妙的角度避开了沈倦挥来的手，同时向前半步。
距离瞬间拉近。
近到沈倦能看清秦深瞳孔中骤然加深的色泽，像平静湖面骤然涌起暗流。
沈倦疆在原地，一时乱了呼吸。
秦深把笔记本直接塞进沈倦的手中。
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指尖相触的瞬间，沈倦感觉到一丝冰凉。
一触即分。
秦深后退一步，重新拉开距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变得更沉更暗。
“明天一点，图书馆三楼东侧阅览室。”秦深重复了一遍时间地点，“带上笔记本、课本以及周考试卷。”
说完，他不再看沈倦，转身走出教室。
被雨水打湿的昏暗光线里，他背影挺拔，步伐稳健，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倦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本扎手的笔记本。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哗啦哗啦，像是要淹没整个世界。
沈倦胸口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喘不过气。
被安排、被评估，被当成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秦深那种高高在上态度……
他猛地举起笔记本，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想把它撕成碎片，想用最激烈的方式否认这一切。
但手臂举到半空，却僵住了。
吉萱意的话在耳边回响：“如果有三次以上未完成……我会亲自联系你的家长。
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