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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磐石护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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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坪场的火把燃得正旺，一簇簇橘红火焰跳动着，将淡金色的磐石结界染得暖意融融。
这道七阶防御异能筑起的屏障如温润的玉墙，表面流转着细密的土黄色纹路，将夜风中裹挟的浓烈血腥味与秽孽嘶吼隔绝在外。
那血腥味混杂着草木焦糊气，是方才撤离时厮杀留下的印记，沿途倒下的村民尸体还未来得及收敛，虽被结界挡了大半气息，仍有零星钻进来，与火把的烟火气缠在一起，成了此刻安稳里难以忽略的沉重背景。
队长站在结界内侧，双手维持着异能输出，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小湿痕。
七阶高级的磐石结界虽坚不可摧，但要笼罩整个石坪场，护住百余村民，对异能的消耗远超寻常，他的脸色已泛起淡淡的疲惫。
王伟在一旁协助，将从粮仓搜出的袋装粗粮分发给村民，粗粝的手掌递过粮食时，还能看到指缝里未洗尽的血污，他高声安抚：“大家别慌！求救信号已经发去净秽司和西境壁垒，最快两天，支援就到！”
村民们接过温热的粗粮，指尖触到粗糙的布袋，看着眼前坚不可摧的结界和满身风尘的净秽司人员，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啜泣声渐渐平息。
石坪场中响起细碎的咀嚼声与低语声，偶尔有孩子的呜咽，也被大人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下去，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结界外的黑暗。
李默穿梭在人群中分发物资，路过傅青沅和风何时，顺手递过来两袋粗粮、一个装满清水的水囊，还有一小瓶褐色的止血药，掌心的薄茧蹭过容器，咧嘴笑道：“傅兄弟，风何大哥，忙活半天肯定饿了，先垫垫！这止血药是粮仓找的，管用！”他的衣袖上还沾着秽孽的青黑黏液和暗红血渍，混着草木灰，透着战场的痕迹。
傅青沅接过东西，指尖碰到水囊的微凉触感，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风何的左臂上。
他身上那件厚实的粗布短袄已被鲜血浸透大半，暗红的血迹顺着布料纹路往下渗，在手腕处积成小血珠，那道被影爪兽划开的伤口，隔着衣物都能想见有多狰狞。
傅青沅银紫色的眼眸暗了暗，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素来平静的脸上竟泛起几分冷意。
他没说话，只冷着脸攥住风何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泛着白。
风何的手腕结实有力，带着常年握弓练出的薄茧，被他攥住时，还下意识绷紧了一下。
“跟我来。”傅青沅的声音带着疏离的冷润感，尾音裹着一丝被烟火熏过的沙哑，竟奇异地中和了那份寒凉，多了点落地的实感。
两人往石坪场角落走去，那里避开了人群的视线，旁边放着一口积着清水的水缸，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洒在水面上，泛着细碎的银辉，映得周围的影子忽明忽暗。
地面上还残留着几滴暗红的血珠，是方才撤离的村民不小心滴落的，被夜风一吹，凝在青石上，透着淡淡的腥气。
队长本想招手叫上两人商议后续防御，见这情形便知不便打扰，只朝李默递了个眼色。
李默立刻会意，从背包里翻出一支蓝色的异能恢复剂追上来，瓶身泛着莹润的光，他快步递到傅青沅面前：“傅同学，队长让我拿给你的！辛苦你了，你快补充点！”
“谢谢。”傅青沅接过恢复剂塞进衣襟，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才稍稍压下心底的烦躁。
他将风何按在水缸边的石块上坐下，石块被夜露打湿，带着微凉的触感。
傅青沅自己则蹲下身，浅金色发丝飘动，膝盖抵着地面的青草，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脚，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风何的伤口。
“……”风何下意识要把他扶起来。
“别动。”他低哑的嗓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说完他拧开水囊，清水顺着瓶口缓缓流出，带着微凉的气息，浇在风何浸透鲜血的衣袖上。暗红的血迹遇水化开，顺着布料往下淌，滴在青石上，与之前的血珠汇在一起。
“我皮糙肉厚的，也没啥。”
冰凉的水刺激着破损的皮肉，风何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额角冒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砸在衣襟上。他的眉头紧紧蹙起，下颌线绷得笔直，没再挣扎，只是垂眸看着蹲在面前的傅青沅。
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利落，睫毛纤长，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苍白的脸颊上沾着些许尘土和未干的血点，是方才厮杀时溅上的，却丝毫不减其清俊，反而多了几分浴血后的凌厉。浅金色发丝被夜风拂动，偶尔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柔软的触感。
傅青沅动作轻柔地卷起风何的衣袖，露出那道狰狞的伤口。伤口又深又长，皮肉外翻，还沾着秽孽的青黑黏液，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红肿，看着触目惊心。他的眉头拧得更紧，银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着不易察觉的怒意，指尖拿着水囊，小心翼翼地冲洗着伤口，清水流过破损的皮肉，将污物一点点冲掉，露出底下鲜红的肌理。
“嘶——”风何忍不住低哼一声，指尖攥紧了身侧的青草，草叶被捏得汁液直流。
傅青沅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底的烦躁稍稍褪去，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手上的力道却更轻了：“忍忍。”
冲净伤口后，他掏出李默给的止血药，拔开瓶塞，将褐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皮肤的瞬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风何的身体猛地绷紧，却依旧没动。
傅青沅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像电流般窜过，让他下意识颤了一下。
“好了。”傅青沅低声道，从衣襟里摸出块干净的粗布——那是之前风何给他擦伤口剩下的，此刻被他仔细地缠在风何的左臂上，缠绕的力道松紧适中，既不会脱落，又不会勒得难受。
缠到最后，他还顺手打了个利落的结，指尖在布料上顿了顿，才松开手。
“谢谢，你先休息吧。”风何没受伤的手把人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旁边。
傅青沅微微点头，侧眸看着他。风何的脸上沾着些许尘土，额角的汗水还没干，眼神却清明透亮，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像崖边的青松，韧劲十足。
他回过头，从衣襟里掏出恢复剂，仰头灌进嘴里。淡蓝色的液体滑入喉咙，一股精纯的能量瞬间在体内扩散开来，枯竭的异能缓缓复苏，苍白的脸色终于泛起一丝血色，眼底的疲惫也淡了些，银紫色的眼眸重新亮起微光。
全程，傅青沅都没说几句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风何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他实在不懂傅青沅在不高兴什么，或许是累坏了，或许是烦后续的秽孽，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干果——那是之前村民送给他的，用油纸仔细包着，没沾上半点尘土和血污，他一直没舍得吃，此刻递到傅青沅面前：“喏，甜的，补充点体力。”
傅青沅愣了愣，看着他掌心的干果，油纸还带着体温，干果的香气透过纸缝飘出来，淡淡的甜。他又看了看风何，风何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眼角眉梢都带着温和，像是月光般柔缓，驱散了周遭的血腥气。他沉默着接过来，慢慢嚼着，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冲淡了些许疲惫和心底的烦躁。
风何看着他眼底未散的倦意，看着他苍白脸色上渐渐回拢的血色，这里没有能好好休息的地方，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你要是累了，可以歇会，我的肩膀借你靠。”他的声音很轻，被夜风吹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傅青沅的动作猛地顿住，瞳孔微微收缩，银紫色的眼眸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漾开细碎的波澜，像被风吹皱的月面，打破了素来的平静。
他僵在原地两秒，周身的冷意仿佛瞬间被月光融化了些，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他没说话，只是缓缓侧身，将头轻轻靠在了风何的肩膀上，手里还捏着没吃完的干果，慢慢咀嚼着。
浅金色的发丝蹭过风何的下颌，带着柔软的触感，痒痒的，像有细小的羽毛在轻轻挠着，而他眼底的寒凉渐渐褪去，只剩一片温润的软，映着月光，亮得格外清晰。
风何的肩膀不算宽厚，却格外结实，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还混着一丝烟火气和极淡的血腥味，是属于他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傅青沅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闭了闭眼，鼻尖萦绕着风何身上的气息，心底的烦躁和那股碍眼感，竟悄然散去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风何平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襟传过来，与自己的呼吸渐渐同步，成了此刻最安稳的节拍。
这样安静的时光一晃便是一小时。火把依旧跳跃，月光温柔洒落，可石坪场的平静终究没能持续太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