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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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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的江城像被墨泼过,路灯在水汽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将湿漉漉的柏油路染成斑驳的琥珀色。
警戒线拉得笔直,蓝白相间的布条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混着雨水砸在伞面上的噼啪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谢峥站在警戒线外,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烟盒已经被雨水洇得发软,他却像是毫无察觉,目光死死钉在地面那枚模糊的鞋印上。
那是一枚男士皮鞋的印记,纹路浅淡,边缘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变形,可谢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和五年前那桩悬案现场留下的,几乎一模一样。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带着刺骨的凉。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烟,指节泛白。
“谢队。”
身后传来同事小张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谢峥没回头,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目击者到了,就在旁边的便利店躲雨,说是……说是认得你。”
小张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认得他?
谢峥眉峰微蹙。这一带是老城区,住的大多是老街坊,可他调来市局刑侦支队也有三年了,除了办案,很少和这里的人打交道。
他终于转过身,将那支没点燃的烟揣回兜里,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人呢?”
“在那儿。”小张抬手往斜对面指了指。
谢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便利店的玻璃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伞檐压得有些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步子不快,踩着积水,一步步走进雨幕里,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一截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
距离不算近,雨又大,谢峥看不清他的脸,却莫名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直到男人走到警戒线前,抬起头,伞檐微微上扬,露出一张清隽温和的脸。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峥的呼吸猛地一滞。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两秒,像是在辨认,又像是在回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然后,他听到男人开口,声音低哑,像是被雨水浸过,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喑哑。
“谢峥。”
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谢峥尘封五年的记忆。
惊雷在远处炸开,轰隆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谢峥的指尖狠狠一颤,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怎么会在这里?
季闻。
这个名字在他的心底沉寂了五年,像是一颗埋在土壤里的种子,以为早就腐烂在时光里,却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破土而出,带着尖锐的、密密麻麻的疼。
小张显然没察觉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气氛,还在一旁热情地介绍:“谢队,这位是季闻先生,他说今晚刚好路过这儿,看到了案发经过……”
季闻没理会小张的话,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谢峥身上,像是要透过这漫天雨幕,看穿他眼底深处的波澜。
“好久不见。”他又说了一遍,语气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谢峥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几分,带着刻意压制的疏离:“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得有些冲,连小张都愣了一下,偷偷打量了一眼谢峥的脸色。
季闻却像是早有预料,他轻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路过,买点东西。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你办案。”
他说着,侧了侧身,指了指身后的便利店:“我刚结完账,就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黑影从巷子里跑出来。”
黑影?
谢峥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案件上,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克制:“你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了吗?身高,体型,有没有什么特征?”
季闻的目光沉了沉,似乎在认真回忆:“雨太大了,没看清脸。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体型偏瘦,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跑的时候……左手好像不太方便,一直揣在兜里。”
左手不方便?
谢峥眸光一凛。
五年前那桩案子的嫌疑人,也是左手有旧伤。
巧合?
还是……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闷得发慌。
“还有别的吗?”谢峥追问,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
季闻摇了摇头:“就这些。当时雨太大,视线不太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记得他跑的方向,是往东边的老巷口去了,那里有个废弃的印刷厂,巷子很窄,车子进不去。”
东边老巷口,废弃印刷厂。
谢峥立刻回头:“小张,带人去东边老巷口搜查,重点排查废弃印刷厂!”
“是!”小张应声,转身就招呼人去了。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警戒线外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撑着伞,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地站在雨里。
水汽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良久,还是季闻先开了口,他看着谢峥,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五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办案的时候,连伞都不知道打。”
谢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和肩膀早就湿透了,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落在衣领里,激起一阵战栗。
他没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季闻的眼神暗了暗,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那桩案子……”季闻的声音很轻,像是怕触碰到什么禁忌,“你还在查?”
谢峥的身体猛地一僵。
五年前那桩案子,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当年他还是刑侦支队的一名普通警员,跟着老队长和搭档林秋一起办案。那是一桩连环入室盗窃案,嫌疑人手段狡猾,反侦察能力极强,连续作案三起,却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直到第四起案子发生,他们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目击者季闻。
当时季闻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刚好在案发地附近做兼职,亲眼看到了嫌疑人的模样。
可偏偏,他的证词和现场证据存在偏差,加上嫌疑人刻意制造的伪证,最后,案子因为证据不足,只能暂时搁置。
而他的搭档林秋,为了追查一条线索,在追捕过程中发生车祸,当场牺牲。
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从那以后,季闻成了整个刑侦支队的忌讳,没人再提起这个名字,而谢峥,也把那桩案子和林秋的死,一起埋进了心底最深的地方,不敢触碰。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季闻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五年后的雨夜,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谢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没了波澜,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冷:“与你无关。”
语气淡漠,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季闻的脸色白了白,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
“谢峥,”他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几分恳切,“我知道,当年的事,你……”
“够了。”谢峥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季先生,麻烦你配合我们做一份详细的笔录。”
他刻意加重了“季先生”三个字,像是在强调两人之间的距离。
季闻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雨还在下,夜色浓稠如墨。
谢峥转过身,朝着警车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却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季闻站在原地,撑着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久久没有动。
便利店的灯光透过雨帘照过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揣在兜里的左手,指节微微蜷缩。
五年了。
谢峥,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困在那场漫长的雨夜里。
警车的车门被拉开,谢峥坐进副驾驶,抬手扯了扯湿透的衣领,胸腔里闷得厉害。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季闻刚才的样子。
清隽的眉眼,温和的笑容,还有那双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
以及,五年前那个同样的雨夜。
季闻站在警局的审讯室里,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眼神坚定地说:“我真的看到了,就是他,左手有一道疤。”
而他,却因为证据不足,没能相信他。
如果当时……
没有如果。
谢峥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猩红。
他抬手,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刺耳的鸣笛声在雨夜里响起,惊飞了树梢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像是要把这座城市,连同那些尘封的过往,一起淹没。
第2章笔录与裂痕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将空气里的烟味都照得无所遁形。
季闻坐在桌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次性纸杯的边缘。杯里的热水早就凉透了,他却一口没动,目光落在对面谢峥的身上。
谢峥正低头翻看着卷宗,侧脸的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连带着握着笔的手,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姓名。”谢峥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是在例行公事。
“季闻。”
“年龄。”
“28。”
“职业。”
“自由撰稿人。”
一问一答,简洁得近乎冷漠。
小张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笔录本,偷偷抬眼打量着两人。谢队的脸色比刚才在雨里还要难看,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要溢出来,而这位季闻先生,倒是显得平静,只是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案发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七分,你说你在便利店结账,听到外面有动静,是吗?”谢峥终于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向季闻。
季闻点头:“嗯,当时我刚付完钱,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巷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谢峥眉峰一蹙,“卷宗里记录的是,受害者是被人从背后偷袭,当场昏迷,并没有发出尖叫。”
季闻的指尖顿了顿,他垂眸,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声音轻了几分:“是我听错了,可能是风吹过巷子的声音,混着雨声,有点像。”
这个解释有些牵强,谢峥自然不会信。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里带着审视:“季闻,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季闻的脸色白了白,他抬眼,撞进谢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头翻涌着的,是压抑了五年的质问和怀疑。
“五年前的事,我没有撒谎。”季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我确实看到了那个左手带疤的男人,只是……”
“只是没有证据。”谢峥打断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所以,你的证词就成了一纸空谈,案子成了悬案,我的搭档,也死在了那个雨夜。”
最后一句话,谢峥说得极轻,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得季闻心口发疼。
小张手里的笔顿住了,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谢队,这个……”
“你出去。”谢峥头也没抬。
小张愣了一下,看了看谢峥,又看了看季闻,最终还是拿着笔录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里的烟味愈发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季闻看着谢峥,眼底闪过一丝痛楚,“怪我没能提供更有力的证据,怪我让林秋的死成了一桩冤案。”
谢峥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笔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怪你?”谢峥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我凭什么怪你?你只是个目击者,你没必要为林秋的死负责。”
他站起身,走到季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嘲讽:“我该怪的是我自己,怪我当时太蠢,居然相信了你的话,带着林秋去追那个所谓的‘左手带疤的男人’,最后……”
谢峥的声音顿住了,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最后,林秋的车撞在了护栏上,整个人被卡在变形的驾驶室里,血流了一地,染红了那个雨夜。
而他们追的那个男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闻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疼得厉害。他站起身,想要伸手去碰谢峥的肩膀,却被谢峥猛地躲开。
“别碰我。”谢峥的声音冷得像冰,“季闻,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扯。今天的笔录做完了,你可以走了。”
季闻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谢峥决绝的侧脸,眼底的痛楚更浓了。
“谢峥,”他轻声唤他,声音里带着哀求,“五年了,我知道你心里的坎,我也一样。当年的案子,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男人……”
“够了!”谢峥猛地转过身,目光凶狠地瞪着他,“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给我走!”
季闻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垂下眸,拿起放在桌角的风衣,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背对着谢峥,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谢峥,当年的事,我没有撒谎。还有,今晚那个男人,他的左手,真的有一道疤。”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谢峥紧绷的身体,终于垮了下来。
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脸。指缝里,有温热的液体,无声地滑落。
审讯室的灯光依旧刺眼,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那片阴霾。
五年了,整整五年。
他以为自己早就把林秋的死,把季闻的脸,都埋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可今晚的重逢,却像是一把钥匙,将所有的记忆,都重新翻了出来。
那些愧疚,那些痛苦,那些不甘,像是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小张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谢峥,吓了一跳:“谢队,你怎么了?”
谢峥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的红痕,还昭示着刚才的失态。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笔录整理好了吗?”
小张连忙点头:“好了好了。”
“拿去技术科,对比一下五年前的案发现场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谢峥说着,走到桌前,拿起那本卷宗,“另外,东边老巷口的搜查结果怎么样了?”
“还在搜,那边巷子太多,废弃印刷厂也挺大的,估计得搜到天亮。”小张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季闻先生临走的时候,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小张递过来一张纸条。
谢峥皱了皱眉,接过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清隽,带着几分熟悉的味道。
——谢峥,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会证明给你看,当年的事,不是巧合。
谢峥盯着那行字,指尖微微颤抖。
他猛地攥紧了纸条,将它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谢队?”小张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谢峥的声音冷硬,“继续查。”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窗外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天边隐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长夜,似乎快要过去了。
可谢峥知道,他的长夜,还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那个叫季闻的男人,已经重新走进了他的生命里,带着五年前的旧案,和他心底,那道从未愈合的裂痕。
第3章旧纸堆里的蛛丝
天光大亮的时候,东边老巷口的搜查终于有了结果。
小张顶着一对黑眼圈,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手里攥着一个证物袋:“谢队!有发现!”
谢峥一夜没合眼,正埋首在五年前的卷宗堆里,听到声音,他猛地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却透着锐利的光:“什么东西?”
小张把证物袋放在桌上,里面是一枚生锈的美工刀,刀刃上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看颜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在废弃印刷厂的地下室找到的,藏在一堆废纸下面,要不是小李脚滑踩塌了纸堆,根本发现不了。”小张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已经让技术科的人拿去化验了,另外,地下室的墙壁上,还有几个模糊的指纹,正在提取。”
谢峥拿起证物袋,指尖捏着边缘,凑近了仔细看。
美工刀的款式很旧,刀柄处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像是被人用力掰过。他的目光一凝——这把刀,和五年前案发现场丢失的那把,型号一模一样。
心脏猛地一缩,谢峥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五年前的连环盗窃案,受害者家里都丢了些不值钱的小物件,唯独第四起案子,丢了一把美工刀。当时他们没太在意,只当是嫌疑人顺手牵羊,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还有别的吗?”谢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了,地下室除了这个,就只有一堆旧报纸和废弃的印刷模板。”小张挠了挠头,“对了,季闻先生说的那个左手带疤的特征,技术科那边对比了一下,五年前的嫌疑人画像里,确实标注了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疤。”
季闻。
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谢峥的脸色沉了沉。
他放下证物袋,转身又坐回了卷宗堆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上面记录着五年前的证词,季闻的字迹,清隽工整,和那张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我真的看到了,他左手虎口处有一道疤,很明显。
当时,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季闻的臆想,因为现场没有任何证据能佐证他的话,可现在……
谢峥的手指顿住了。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季闻做笔录的时候,眼神很坚定,一点都不像在撒谎。是他,是整个刑侦支队,都被所谓的“证据”蒙蔽了双眼。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谢队,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小张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有些担心,“你已经熬了一整夜了。”
“不用。”谢峥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落在卷宗上,“把五年前所有受害者的资料都找出来,我要再看一遍。”
小张不敢多说,只能转身去档案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谢峥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泛黄的卷宗上,灰尘在光束里飞舞。
他翻着资料,一页又一页,指尖的温度,似乎都要被那些冰冷的文字吸走。
不知过了多久,小张抱着一摞资料回来,放在桌上:“谢队,都找齐了。”
谢峥点了点头,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是五年前第四起盗窃案的受害者资料。
受害者是一位独居的老太太,当时被嫌疑人打晕在地,醒来后说丢了一把美工刀,那是她去世的老伴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谢峥的目光,落在资料的备注栏里。
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老太太有老年痴呆,证词可信度低。
就是因为这行字,他们才忽略了那把美工刀的重要性。
谢峥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阳光刺眼,他却丝毫没有躲避,任由光线落在脸上,试图驱散心底的阴霾。
五年了,他到底错过了多少东西?
如果当时他能再细心一点,如果当时他能相信季闻的话,如果当时……
没有如果。
谢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他转身,看着桌上的证物袋,指尖攥得发白。
“小张,”谢峥的声音很沉,“查一下季闻的住址。”
小张愣了一下:“谢队,你要找他?”
“嗯。”谢峥点头,“有些事,我需要问他。”
他没有说,他其实是想,亲口跟季闻说一声抱歉。
只是,这句话,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说出口。
另一边,季闻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卷宗,还有一些泛黄的报纸,上面用红笔圈着各种标记。
季闻脱下风衣,挂在衣架上,然后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卷宗,封面写着:江城五年前连环盗窃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