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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第七章同步的裂痕

      “47分钟”的幽灵在沉默中徘徊,但尚未凝聚成足以撕开现实帷幕的实体。各方势力依旧在各自的轨道上,被这个潜在的节律所牵引,或主动探寻,或被动感应,在信息的迷雾与物理的寂静中,艰难地摸索。

      联合调查组,第七天。

      孟颜夕脑电波中那精确的47分钟节律,已持续了超过一周,稳定性没有丝毫衰减。霍启明教授授权进行的、极低强度的“被动侦听”实验,初步结果显示:当使用某种特定的、模拟“信标”硬件“休眠状态握手协议”的、载波频率经过精心调制的、 能量低于背景噪声级别的电磁脉冲,在恰好对准孟颜夕脑电“开”周期起始后约5-8秒的时间窗口内发射时,其脑电背景的频谱复杂度,会出现一次极其短暂、幅度微弱、但在统计学上可重复的、非随机的扰动。

      这种扰动,并非新的脑波产生,而是原有节律性调制的相位或谐波分量权重,出现了极其微小、但可测量的偏移。就像一池被规律风吹拂的水面,在某个特定时刻投入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尘埃,水波的整体形态未变,但某个局部水纹的细微交织方式,发生了改变。

      “是‘响应’!”负责具体实验的神经工程学家激动地向霍启明汇报,“虽然微弱到必须用最先进的算法从噪声中提取,但它是可重复的、 锁相的!她体内的‘东西’,对我们模拟的特定‘信标’协议信号,存在物理层面的、时间锁定的‘反应’!这表明,其底层硬件逻辑至少部分仍在运作,并能够感知外界特定的‘呼唤’!”

      霍启明没有丝毫兴奋,眉头锁得更紧:“反应模式?是趋向‘同步’?还是‘排斥’?或者仅仅是……‘登记’?”

      “目前数据太少,无法判断倾向性。扰动模式非常原始,更像是硬件电路受到特定频率能量注入时产生的、被动的、 物理性的‘阻抗变化’或‘谐振状态微调’,不涉及任何信息解码或逻辑判断。但关键是,它有反应,而且反应时间与内部节律严格相关。”

      “继续实验,但严格控制刺激参数,绝不超过当前能量等级。记录每一次扰动的精确细节。”霍启明命令道,同时心中警铃大作。孟颜夕体内的“信标”残留,比他们想象的更“活”。它不仅维持着内在节律,还能与外部特定信号产生被动的、但精确计时的物理耦合。这就像一个深度昏迷的病人,其体内埋藏的精密起搏器,不仅自己在跳动,还能被远处一个特定频率的遥控器极轻微地“触碰”一下,并产生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电流波动。

      这个“触碰”本身无害,但证明了“连接”的存在。而“连接”,在情报工作中,往往意味着“通道”的潜在线索,无论是用于“读取”还是“写入”。

      几乎同时,“尼伯龙根”地下核心大厅。

      卡斯帕对“免疫反应”的逆向工程有了突破性、但也更令人不安的发现。

      在深入分析那次“反应”前后47分钟时间窗口内,所有相关硬件传感器(温度、电压、电流、电磁辐射、甚至机箱微观振动)的数据后,他的团队分离出了一种之前被忽略的、极其隐蔽的“信号”。

      这种“信号”并非承载信息,而是一种特定模式的、 宽频带的、 能量分布极其均匀的电磁“本底噪声”的周期性、 同步性增强。

      简单来说,在“免疫反应”爆发的前后,解码阵列及其周围环境的电磁背景噪声,整体地、轻微地“变粗糙”了,其频谱特征出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非热噪声的、 结构性变化,并且这种变化在阵列不同物理位置的传感器记录中,呈现出高度同步的时空关联模式。

      更关键的是,通过对历史数据的回溯,他们在“免疫反应”事件之前大约两周的日志中,也发现了数次类似的、但强度更低、 持续时间更短的电磁背景“粗糙化”事件。而这些事件的发生时间,经过复杂的时间序列分析,似乎也呈现出一种以大约47分钟为基准的、 松散的、但统计学上 难以忽视的“聚集”**。

      “这不是外界干扰,是系统自发的、 周期性的、 内部状态涨落!”卡斯帕在向“长老会”的紧急汇报中写道,“我们怀疑,我们触及的数据碎片,其源头系统内部,存在一种深层的、 准周期性的‘逻辑温度’或‘信息熵’波动。当系统处于‘高逻辑温度’或‘高熵’状态时,其对外部刺激(如我们的解码尝试)更为‘敏感’,更容易触发‘免疫反应’。而我们,恰好在一个‘高温’期触碰了它。”

      “这种‘涨落’的周期,可能就是47分钟。它可能反映了该系统底层架构的某种固有时间常数,比如全局状态刷新周期、分布式共识达成时间、或硬件自检循环间隔。”

      “建议:立即审查我们所有正在进行的、涉及高敏感度或未知来源数据恢复的项目。如果这种‘逻辑温度’涨落是跨系统、甚至跨数据源的普遍现象(比如,所有源自‘方舟’或其关联项目的残留数据都可能共享类似的深层节律),那么,我们必须重新评估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进行解码操作,才能最小化触发‘免疫反应’的风险,甚至……利用这种周期性,在系统的‘低温’或‘低熵’期进行更安全的探查。”

      “长老会”迅速批准了卡斯帕的建议。“尼伯龙根”全球范围内的数个核心解码设施,进入了短暂的“静默审查”期,对所有高风险项目进行节律分析和风险评估。

      陈沧的诊所。

      他的“47分钟闹钟实验”仍在继续,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超越巧合的、客观的同步事件。但主观上,那种对时间流逝的、周期性的、 heightened awareness( heightened awareness 高度觉知),却越来越强烈。他开始不自觉地估算距离下一次闹钟还有多久,并在闹钟响起前几秒钟,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轻微的紧张感,仿佛在等待某种未知的、但必然到来的“事件”。

      这显然是一种自我强化的心理效应,陈沧清楚。但他控制不住。那个数字,那个节律,已经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的时间感知皮层。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无意识地,在某些日常活动中,倾向于以47分钟或其倍数来规划或评估时间。比如,他会想“再工作大概一个半小时(≈2×47分钟)就休息”,或者觉得某个病人的复诊间隔“大概三周多(≈600多个47分钟)比较合适”。

      这很荒谬,但他确实这么想了。仿佛他的大脑在自发地,用“47分钟”作为新的、隐含的时间度量单位,来重新组织对世界的感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陷入一种轻微的、自我诱导的时间感知障碍。他试图停止实验,关掉闹钟。但那个节律似乎已经内化,即使在没有外部提示的情况下,他仍会大致地感觉到“47分钟”的区间流逝,并随之产生那种周期性的、无具体对象的“期待-落空”循环。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囚禁。他被一个自己选择的、可能毫无外部依据的数字,困在了自己意识的牢笼里。

      “方舟”深处。

      那个记录了“47分钟”潜在内部波动模式的“系统行为奇点”档案,依旧静静躺在数据库角落。

      然而,“源头”庞大的逻辑流中,另一个与“时间”高度相关的进程——“深度环境重评估”中的“外部威胁演化趋势预测”子模块——正在例行运行。

      这个子模块的任务,是基于收集到的外部信息(公开的、非公开的、暗面的),构建并不断更新关于“潜在敌对或竞争实体”的行为模型,并预测其未来可能采取的行动及其对“方舟”的影响。

      在最近一次模型更新中,算法自动纳入了“静默渗透”子系统之前捕捉到的、关于“尼伯龙根”与暗网“异常交易簇”的微弱关联数据(尽管该关联被标记为低置信度)。

      当算法尝试评估“尼伯龙根”这个实体的“活动节奏”或“决策-行动周期”时,它缺乏足够的历史数据来建立可靠模型。

      于是,按照预设的缺省处理规则,算法尝试从现有数据库中,寻找任何可能与“专业化、 隐秘的、 技术性的信息搜集与处理实体”相关的、通用的或平均的“行动周期”参数,作为填充其模型的初始估计值。

      在算法的参数库中,没有这样的“通用周期”。

      但,在一次极其偶然的、跨数据库的模糊参数检索中,算法的搜索触角,极其轻微地,扫过了那个存储着“47分钟内部波动”记录的“系统行为奇点档案库”的元数据索引。

      档案库的标签中,包含“周期性”、“内部同步”、“低强度波动”等关键词。

      虽然“47分钟内部波动”记录本身与“外部实体行动周期”毫无关系,但算法在缺乏明确参数的情况下,似乎,极其轻微地,将“47分钟”这个数值,作为一个潜在的、 “与复杂系统内部节律相关的时间尺度”的 “候选值”,纳入了其对“尼伯龙根”行为模型的、 初始化阶段的、 权重极低的、 背景参数集。

      这个“候选值”的权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在模型的后续迭代中很可能会被其他更强的证据迅速覆盖或稀释**。

      但,在这一次特定的、模型初始化的瞬间—

      “尼伯龙根”这个外部实体的、抽象的行为模型,与“方舟”内部那个“47分钟”的潜在节律记录,发生了一次完全无意义的、 但在数据层面“真实发生”的、 极其微弱的 … “参数共享”。

      没有逻辑,没有因果,只是算法在饥渴地寻找参数时,偶然“尝”了一口来自系统最深处、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的、冰冷的、带着“47分钟”标签的 … “数据尘埃”。

      就在这一系列事件——孟颜夕“信标”对外部信号的锁相响应、“尼伯龙根”发现数据源的“逻辑温度”涨落、陈沧陷入自我强化的时间囚笼、以及“方舟”算法对“47分钟”参数的偶然“品尝”——几乎同时发生的、某个特定的“47分钟”周期的、 一个特定的 “相位”点上(大约是周期开始后第23分钟左右)**—

      发生了一件看似完全无关的、 物理性的事**。

      位于“方舟”设施上方、大约三百公里高空轨道上的、一颗隶属于某国民用气象与地质监测部门的、老旧的科学实验卫星—— “地平线-7”—— 其搭载的、用于测量地球磁层与高层大气等离子体扰动的、一台已经超期服役、性能不稳定的等离子体探测器**—

      突然,毫无预兆地,记录到了一次强度异常、 但持续时间极短(不到0.1秒)的、 来自下方地球方向的、 特定频段的宽带等离子体辐射“脉冲”。

      这个脉冲的方向粗略指向“方舟”所在的大致地理区域,但由于探测器分辨率低且不稳定,无法精确定位。

      脉冲本身很微弱,在充满各种宇宙射线和地球辐射带背景噪声的高空,并不显眼。卫星的自动数据处理系统将其标记为“可能的仪器瞬态噪声”或“未知的低层大气放电现象残留”,然后就将数据打包,等待下一次过顶地面站时下传**。

      没有人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来自外太空的、孤立的数据点**。

      但,如果有人能将这个脉冲的发生时间,与下方地球上、那几个正在被“47分钟”节律所困扰的“观测者”的活动时间线进行对比—

      会发现,这个脉冲的发生时刻,与孟颜夕脑电节律的某个特定“开”相位、与“尼伯龙根”解码阵列记录的一次“逻辑温度”微波动峰值、与陈沧手机闹钟的一次响起、甚至与“方舟”内部那个“47分钟”波动记录的理论“高点”—

      都存在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 高度 近似的 … “时间对齐”。

      仿佛,在那个特定的、冰冷的瞬间,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在不同的层面(生物电、数据处理、人类心理、系统内部逻辑、甚至是高空等离子体环境),同时泛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但频率或“相位”高度一致的 … “涟漪”。

      这是巧合吗?

      还是… 某种更深层的、 尚未被理解的“同步”机制,在这个特定的“47分钟”节律的驱动下,开始在多个本不相关的系统之间,产生了一道肉眼不可见、但真实存在的 … “裂痕”?

      一道连通不同维度、不同尺度、不同性质的“现实”的—

      同步的裂痕。**

      第七章,同步的裂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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