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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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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鸟儿是世界上最勤快，但也最聒噪的闹钟。
天刚蒙蒙亮，窗外就开起了鸟类代表大会。
叽叽喳喳，啾啾呖呖，热闹得能把死人都吵醒。
林薇就是在这一片生机勃勃的喧嚣中，睁开了眼。
没有宿舍楼隔壁传来的洗漱声，没有城市交通隐隐的轰鸣。
只有透过老旧窗棂的、带着淡金色的微光，和满耳朵的鸟叫虫鸣。
她躺在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小床上。
身上是昨天新换的、带着阳光和皂角味道的干净被褥。
身体却像是被一群隐形的壮汉，围殴了一整夜。
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尤其是胳膊和肩膀，沉重得抬一下都费劲。
“嘶……”
林薇试着动了动胳膊，酸痛感顿时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这酸爽，简直堪比在健身房，撸铁一周后的残废状态。”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春末山里的清晨，凉意透过墙壁丝丝缕缕地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抓过昨晚放在床头椅子的毛线外套穿上。
这是昨天从妈妈旧衣柜里翻出来的，款式老旧但厚实温暖。
带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和时光混合的味道。
推开房门，走到二楼的走廊窗户边。
薄雾如轻纱般，缠绕在远山翠绿的腰际。
朝阳正努力地爬升，给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
空气清冽得像是被冰镇过，吸进肺里。
带着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洗刷着城市里积攒了四年的尘霾。
“啧，这空气质量，怕不是负离子爆表了，太清新了。
北平的空气，堪比沙尘暴了，出门都得带口罩。”
她扒在窗框上，深深吸了几大口。
“行了，光合作用完成，续命成功。”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发出了最朴素的，进食请求。
昨天一天不是面包就是泡面，胃早就提出了严正抗议。
林薇把目光，投向院子右手边的灶屋。
昨天累死累活才把它清理出个大概，那口大铁锅也刷得能见人了。
“是时候检验一下劳动成果了。”
林薇激动的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生火！煮饭！搞点热乎的吃！”
她哒哒哒跑下楼，从物资堆里扒拉出几个新鲜的红薯。
这是昨天在农批市场买的，表皮还带着泥。
又舀了一小碗米。
走到井边，熟练地压水。
冰凉清澈的井水哗哗流出，冲洗着红薯和米粒。
这个过程莫名解压，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帮妈妈打下手的情景。
食材准备妥当，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灶屋。
然后，对着那个结构清晰的土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呃……理论上是懂的。
先放柴火，再点火，对吧？”
她摸着下巴，努力回忆着小时候看爷爷奶奶操作的过程。
“好像，还得用这个叫‘吹火筒’的东西？”
实践和理论之间，隔着一道名叫“手艺”的鸿沟。
她先把一些细软的干草和松针塞进灶膛，作为引火物。
然后笨手笨脚地划燃一根火柴，丢了进去。
火苗怯生生地燃起，舔舐着干草。
“着了着了！”
她心中一喜，赶紧拿起几根细柴火就要往里塞。
结果动作太大，带起一阵风，那微弱的小火苗“噗”一下，灭了。
只剩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像是在无声地嘲笑她。
林薇：“……”
“没事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
她给自己打气，再次拿起火柴。
第二次，火没吹灭，但柴火塞得太急，把仅有的空间堵死了，火又憋灭了。
第三次，火终于旺了一点，她赶紧添柴。
结果添了一根有点湿的树枝，顿时浓烟滚滚，呛得她眼泪直流，跑出灶屋咳了半天。
“咳咳咳……离谱！这生火技能点，怎么没随着回老家自动点亮啊！”
她抹着被熏出来的眼泪，看着冒出滚滚浓烟的灶屋。
感觉自己不是在做饭，而是在搞烽火戏诸侯。
折腾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回头去抱卡式炉大腿的时候。
灶膛里终于传来了稳定而欢快的“噼啪”声，橘红色的火焰稳稳地包裹着柴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热量。
“成功了！人类掌握了火！文明迎来了曙光！”
林薇脸上沾着烟灰，却笑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
“成就感堪比发了篇SCI！”
她赶紧把刷干净的大铁锅坐上去。
锅热得很快，她用一块肥肉蹭了蹭锅底，算是润锅。
然后把沥干水的米倒进去，简单翻炒几下，注入大半锅井水。
盖上厚重的木头锅盖，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和柴火了。
趁着这个功夫，她把红薯切成滚刀块。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锅里传来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米粥的香气，开始混合着柴火特有的烟燎味，飘散出来。
林薇揭开锅盖，一股更大的白色水汽蒸腾而上，带着浓郁的米香。
锅里的粥已经煮得开了花，米汤变得粘稠。
她把红薯块倒进去，用大铁勺搅了搅，再次盖上锅盖。
底下的柴火也抽了一根大的出来灭掉，转为小火慢熬。
灶膛里的火稳定地燃烧着，不需要一直添柴。
她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看着跳跃的火苗。
听着锅里粥的咕嘟声，和柴火的噼啪声。
鼻子里充斥着各种香气混合的、无比治愈的味道。
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和踏实感包裹了她。
仿佛外面的世界纷扰都与她无关，丧尸噩梦也暂时被隔绝在这温暖的灶火之外。
“原来慢生活是这种感觉……”
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有些放空。
“好像，也不赖？”
又熬了二十多分钟，她用勺子搅了搅，红薯已经变得软糯，用筷子一戳就烂。
粥也变得非常浓稠，香甜的气息充满了整个灶屋。
她撤了柴火，只留一点余烬保温。
拿出一个洗干净的粗瓷大碗，盛了满满一碗。
橙红色的红薯块，镶嵌在洁白粘稠的米粥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她也顾不上烫，沿着碗边吸溜了一小口。
糯、甜、香！
红薯的甜味完全融入了米粥里，带着柴火灶独有的锅气。
简单却美味得让人想把舌头也吞下去。
“哇！这也太好吃了吧！”
林薇的眼睛都亮了，这几天都在忙于奔波，买东西。
好久都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更别说柴火做出来的饭菜更有味道。
“感觉，以前在城里用电饭煲煮的粥，都是假粥！
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而朴素的烹饪方式，往往需要一口土灶和一堆柴火。”
她捧着碗，坐在灶屋门口的小凳子上。
就着清晨的阳光和凉爽的空气，唏哩呼噜地喝完了整整一大碗粥。
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浑身都暖洋洋的。
“满足！血条和蓝条都回满了！”
她摸着有点滚圆的小肚子，发出了幸福的叹息。
“今日战斗力，百分之百！”
洗完碗，阳光已经彻底驱散了晨雾。
林薇看着清单上“改造地窖”和“补充采购”两项。
又看了看那辆忠厚的蓝色三轮车。
“今天的主线任务，远征小镇！”
她拍了拍三轮车的车把。
“三轮车兽，今天就靠你啦！”
她回屋拿上背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钱包、钥匙、手机、购物清单。
想了想，又把那顶印着“XX三轮”的丑帽子戴上了。
又能防晒，又能伪装。
完美。
发动三轮车，突突突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这次是空车，开起来轻快多了。
她沿着记忆中和昨天摸索出的、蜿蜒崎岖的碎石土路，向着山下的小镇进发。
一路上风景如画。
竹林掩映，溪流潺潺，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点缀在路边。
但路也是真的颠，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跟着节奏摇摆。
“这路，怕不是按摩大师设计的吧？全程震动模式，免费瘦身塑形。”
林薇紧紧抓着方向盘，躲避着比较大的坑洼。
“这要开去镇上，估计能省下一顿早饭，全都颠实诚了。”
开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远处聚集的房屋和升起的炊烟。
小镇到了。
比起大城市的繁华，这里更像是一个被时光放缓了节奏的地方。
街道不宽，两旁多是三四层的小楼，底层开着各种店铺。
行人步伐悠闲，多以老人为主，偶尔有摩托车呼啸而过。
她把三轮车停在镇口一个划线的停车区域，锁好车。
深吸一口气，融入了这慢节奏的市井烟火气。
第一站，五金建材店。
这是地窖改造的核心物资来源。
店不大，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老板是个光着膀子、穿着工装裤、肚腩微凸的中年大叔。
正拿着砂纸打磨一块木头。
“老板，请问有厚一点的塑料布吗？就是盖东西防潮那种。”
林薇开口询问。
老板抬起头，看到是个面生的年轻姑娘，愣了一下。
“有啊。你要好大的？干啥子用嘛？”
“大概……十来平米吧。家里地窖有点返潮，想铺一下。”
林薇尽量自然地说。
“地窖？现在哪家还用那个哦。”
老板嘟囔了一句，但还是放下手里的活，从一堆材料里扯出一卷厚厚的黑色塑料布。
“这种咋样？加厚的，耐磨耐刮。”
“挺好的。多少钱一米？”
“八块。”老板报了个价。
“八块？”
林薇想起拼夕夕上的价格，比网上是要贵多了。
“老板，便宜点嘛，我还要买别的东西。你看我像大主顾嘞！”
老板被她那句“大主顾”逗笑了。
“妹儿，你都要些啥子嘛？”
林薇拿出清单。
“这个塑料布要够铺十平米的。还要几根木方，大概这么长……”
她双手比划着地窖里打算做架子的尺寸。
“还要钉子，长的短的都要。嗯……再来一把小锤子，我忘了带。
对了，还有石灰！生石灰有吗？”
老板一边听一边拿个本子记，眼神越来越惊讶。
“妹儿，你屋头这是要搞大工程哦？又是地窖又是木方还要石灰……防蛇虫啊？”
“啊对对对！”林薇顺势点头。
“老房子嘛，东西多，收拾一下。”
“要得。”老板也没多问，开始按她说的配货。
算盘噼里啪啦一打。
“塑料布……木方……钉子……锤子……石灰一袋……一共二百八十七块五。算你二百八嘛！”
“谢谢老板！”林薇爽快付钱。
虽然比网购稍贵，但省了等待的时间。
老板帮她把东西搬到门口，看到她那辆三轮车，乐了。
“哟，还是自备货车来的嗦。怪不得敢买这么多。需要帮你捆一下不？”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林薇可不敢让他看到车上已经没多少空地了。
接下来，她推着老板压了五十块钱，借给她的小推车，开始了小镇扫货之旅。
杂货店里。
“阿姨，这种密封的玻璃罐子怎么卖？大的小的我都要点。”
“哎呦，妹儿，买这么多泡菜啊？”
“……啊对，家里菜多，泡起来慢慢吃。”
种子站。
“老板，除了昨天的，还有没有别的菜种？比如番茄、辣椒、黄瓜？”
“有倒是有，季节稍微晚了一点点了哦，不过我们这里气候好，也能种。”
“那各样都来两包！”
镇上药店。
“你好，有没有净水片？还有……老鼠药，强力一点的。”
“……”
小超市里，又开始大扫货了。
“卫生纸……再来十提！嗯，那种最大号的黑色垃圾袋来三卷。还有蜡烛，白蜡烛也要一包。”
她一家家店逛过去，手里的推车越来越满。
应对着店主们好奇的询问，统一口径“帮村里采购/老房子收拾东西”。
脸上笑得肌肉都快僵了。
小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人与人之间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随便一个陌生人，都能说上两句话。
之后就把你当成自家孩子一样教导。
就在她奋力把一大袋石灰搬到小推车上时，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薇薇？是林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