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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相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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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晏清在机器的嗡鸣声中度过了一夜。
她没有真正睡着。后颈的贴片持续释放着模拟的信息素场，像一只看不见的手，精准地按压着她躁动的腺体。身体被迫平静，但意识却在黑暗中格外清醒。
她能听见角落里江听澜轻微的呼吸声，平稳得几乎听不见起伏。偶尔有翻动纸张的窸窣声，或者平板电脑键盘敲击的轻响。凌晨三点，她听见江听澜起身去浴室，水龙头开了片刻又关上，然后是她坐回床边的声音，继续工作。
这个Alpha似乎不需要睡眠。或者，她不让自己睡眠。
许晏清盯着墙壁上被月光切割出的窗格影子，在心里数着时间。
离“明天下午三点”还有十七个小时四十二分钟。
十七个小时后，她能看见父亲留下的东西。能问三个问题。江听澜承诺会回答。
但承诺这种东西，在江听澜那里值多少分量？许晏清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五年来第一次，有人愿意给她一个接近真相的开口——哪怕这个开口被铁丝网层层缠绕，哪怕开口后面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但她别无选择。
清晨六点，机器的嗡鸣准时停止。贴片自动从她后颈脱落，掉在枕头上，留下六个浅红色的压痕。许晏清翻过身，看见江听澜已经穿戴整齐，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
“醒了？”江听澜没有回头，声音里听不出疲惫，“林姨七点会送早餐上来。今天上午你需要再做一次信息素检测，如果指数稳定在安全范围，下午的安排照旧。”
许晏清坐起来，后颈的酸胀感明显减轻，但身体深处依然有种被掏空般的虚弱。“如果检测不通过呢？”
“那今天就在房间里休息。”江听澜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你通过为止。”
她说完，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拉开门离开。
门轻轻合拢。
许晏清盯着那扇门，手指慢慢攥紧被单。
早餐是燕麦粥和水煮蛋，搭配一小盘切好的水果。许晏清机械地吃完，林姨收走餐盘时，低声说：“江小姐说，上午十点医生会来。在这之前，您可以在房间休息，或者去书房看书。”
“江听澜呢？”许晏清问。
“江小姐一早就出门了。”林姨顿了顿，“她让我转告您，下午三点前她会回来。”
许晏清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十点整，医生准时出现。还是上次那个戴眼镜的中年Beta，手里提着银色的医疗箱。他给许晏清做了基础体检，抽了一管血，然后用一个巴掌大的仪器贴在她后颈的标记处读取数据。
仪器屏幕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数字。医生看了很久，眉头微皱。
“怎么样？”许晏清问。
“腺体活性正在恢复平稳，但......”医生犹豫了一下，“标记依赖指数比预期的高。江小姐的信息素提取物在您体内留存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三，这个数据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您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江小姐的信息素作为稳定剂。”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谨慎，“长期使用可能会导致生理性依赖加剧。我建议后续治疗逐步减少信息素介入，改用传统抑制剂过渡。”
“江听澜知道这个数据吗？”
“我会向她汇报。”医生收起仪器，“不过许小姐，从医学角度，我建议您认真考虑后续的治疗方案。终生标记带来的羁绊是双向的，如果Alpha方持续介入，Omega的独立调节能力会逐渐退化，这不利于您的长期健康。”
许晏清沉默了几秒。
“医生，”她忽然问，“如果现在做标记清除手术，成功率会提高吗？”
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建议。您的腺体刚刚经历严重紊乱，现在做手术风险会翻倍。而且......”他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而且江小姐的信息素在您体内留存率这么高，说明标记的‘锚定效应’非常强。”医生斟酌着措辞，“这种情况下强行清除，可能会引发信息素系统崩溃。最坏的结果，是永久性腺体损伤，甚至......脑神经功能受影响。”
许晏清闭上眼睛。
又一条路被堵死了。
“我明白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谢谢。”
医生离开后，许晏清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爬上窗台，落在她摊开的掌心，温暖得不真实。
她想起五年前，父亲书房里也有这样一扇朝南的窗。每个周末的下午，阳光会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父亲摊开的图纸上。那时候父亲总是皱着眉，手指在图纸上比划，嘴里念叨着一些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星界”项目的名字，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钻进她耳朵的。
“这个项目如果成了，许家就能彻底翻身。”父亲对母亲说，眼睛里闪着光，“不只是商业转型，是整个行业格局的重塑。江家那个小姑娘提的方案很大胆，但可行性很高......”
“江家那个小姑娘”，指的就是江听澜。
那时候江听澜还没成为现在这个冷酷的商业帝王。她刚接手江氏集团不久，年轻，锐利，像一柄刚出鞘的刀，在商界掀起不小的风浪。许晏清在一次慈善晚宴上见过她一次——穿着黑色礼服，站在人群边缘，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眼神淡漠地扫过全场，像在看一堆无关紧要的商品。
许晏清那时候还是许家骄傲的大小姐，被一群Alpha围着献殷勤。她端着酒杯，隔着人群和江听澜对视了一眼。
就那么一眼。
江听澜的眼神很冷，像冬夜的寒潭，没什么情绪，但许晏清莫名觉得不舒服。那感觉不像打量，不像审视，更像......标记。像Alpha用目光在Omega身上打下无形的烙印。
许晏清移开视线，心里嗤笑：又一个自以为是的Alpha。
她没想到的是，三个月后，江听澜成了许家最大的投资方。“星界”项目正式启动，江许两家进入深度合作。父亲变得很忙，经常半夜才回家，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和咖啡味。
“江家那孩子太拼了。”父亲有一次在饭桌上说，“连续熬了三个通宵，今天开会时差点晕过去。我让她去休息，她说项目节点赶不及......”
“听澜从小就这样。”母亲接话，语气复杂，“她父亲走得早，江家那么大的担子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不拼命怎么行。”
许晏清埋头吃饭，没接话。
她对江听澜没什么好感。那个女人太冷了，冷得不近人情，冷得让她本能地抗拒。
但她也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那样。
下午两点五十分，江听澜回来了。
许晏清在书房听见楼下传来引擎声。她走到窗边，看见那辆黑色轿车停在庭院里，江听澜推门下车，手里提着一个深灰色的金属手提箱。
阳光很烈，照在她黑色的西装外套上，反射出冷硬的光泽。她抬头往书房窗户看了一眼，许晏清下意识后退半步，避开了视线。
几分钟后，书房门被推开。
江听澜已经换了身衣服——简单的黑色衬衫和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小臂紧实的线条。她手里依然提着那个金属箱，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
“准备好了？”她问。
许晏清点头，站起来。
江听澜没多说，转身往外走。许晏清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下楼，穿过客厅，走向车库。
车库门缓缓升起，里面停着三辆车。江听澜走向最里面那辆深灰色的越野车，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
许晏清坐进去，系好安全带。江听澜启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车子驶出别墅，拐上主路，朝着城郊方向开去。
车厢里很安静。江听澜专注地开车，许晏清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
开了大概四十分钟，车子驶离主路，拐进一条僻静的小道。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阳光被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在挡风玻璃上跳跃。
又开了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一栋白色建筑。三层楼，现代风格，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墙头装着监控和电网。铁门自动识别车牌后缓缓打开，车子驶入院内。
许晏清注意到，院子里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在巡逻。他们看见江听澜的车，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动作整齐划一，像受过严格训练的安保人员。
车子停在建筑正门前。江听澜熄火，拎起那个金属箱：“下车。”
建筑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大。挑高的大厅，冷色调的装修，墙壁是某种特殊的隔音材料，踩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回声。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极微弱的、属于多个不同Alpha的信息素残留。
这里不是住宅。
“这是什么地方？”许晏清忍不住问。
“我的私人研究所。”江听澜头也不回，走向电梯，“主要做信息素相关的生物医药研究。五年前开始，也承接一些......特殊项目。”
电梯门打开，里面需要指纹和虹膜双重验证。江听澜完成验证后，按下地下三层的按钮。
电梯下行时，许晏清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地下三层比上面更冷。走廊两侧是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编号。江听澜走到最里面那扇门前，再次进行身份验证。
门向两侧滑开，里面是一个宽敞的房间。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实验台，上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和设备。四周的墙壁是整面的数据屏幕，此刻都暗着。靠墙的位置有一排档案柜，金属材质，泛着冷光。
江听澜走到实验台前，将金属箱放在桌面上，输入密码打开。
箱子里是厚厚一摞文件，最上面还有一个老式的U盘。
“这些是你父亲留下的。”江听澜说，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大部分是‘星界’项目的原始资料，还有一些是他私人的研究笔记。U盘里有加密的音频和视频文件，密码是你生日。”
许晏清盯着那些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