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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鱼母子羹（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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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石玉，芫芫倒是往四周看了看，奇怪地道：“对了，说到掌柜的，我怎么感觉这几天他老不在阁里，他去哪儿了？”
阿东和阿西同时摇了摇头。
芫芫疑惑地撇了撇嘴，然后低下头，仔细地剥着鹌鹑蛋的壳，这剥鹌鹑蛋还真得心细，稍不小心就不完整了。
“哎哟，这雨下得可真大啊！”
突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芫芫抬头看去，却见是城东头文通巷的张妈妈。
说到这张妈妈，乃是江城颇有名的媒婆，靠着一张玲珑巧嘴，促成了无数桩姻缘，甚至前些年吴知县为他长子说亲也是找的她，如此，张妈妈这金牌媒人的名声更大了。
“张妈妈来了！”芫芫连忙起身，招呼着她进来。
张妈妈也算是珍馐阁的常客，平时就喜欢点一盅酒就着半只葱烧鸡和花生在阁里待上一个时辰才走，有时候也会和其他的媒婆一起吃酒唠嗑，张妈妈阅历广，又经常走街串巷地为人说媒，所以这江城里的各家八卦轶事她都是门清，寻常就喜欢拉着几个媒婆东家长西家短。
张妈妈将纸伞放在门外，一边掸着衣袖上的雨滴一边走进阁里，大声抱怨道：“这鬼天气，出来一趟害得我的鞋都湿了个透！”
阿东听到张妈妈这么说，不知从哪儿拿出双布鞋，放到张妈妈面前，笑着道：“张妈妈，这湿鞋穿的难受，您不如先换个鞋，这湿鞋我立马给你拿去烘干！”
“哎哟，这小哥可真是会体贴人啊！”张妈妈看着阿东眉开眼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还没娶亲的吧，改明儿啊张妈妈我给你说个漂亮姑娘做媳妇！”
说完，也不顾什么男女设防，二话不说就脱了绣花鞋，穿好阿东准备的布鞋。
阿东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便拿着她的绣花鞋上了楼。
张妈妈换了鞋后来到一张干净桌子前坐下，看了看寂静无人的大堂，对芫芫说道：“今儿都没什么人啊。”
“还不是这天气，便也懒得出来了。”芫芫笑着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问道：“今儿您还是老样子吗？”
张妈妈摆了摆手：“今日便不喝酒了，最近胃里发寒，我又不喜欢喝热酒，但是喝凉酒也是遭罪。”
“哎哟，那您可不能饮酒了，我去给您端碗羊肉汤来吧。”芫芫说道。
张妈妈点了点头，芫芫立刻转身去厨房，每日清晨石玉都会炖各种的汤，将汤盅放在大蒸屉里，这样客人若是要，直接就可以取。
“这汤里加了黄芪、老姜等物，补气益血，吃一碗保准暖胃驱寒气！”芫芫将汤盅放到张妈妈面前，张妈妈尝了口，顿时两眼一亮：“不愧是石掌柜的手艺，当真是鲜美异常。”
“对了张妈妈，今日下那么大雨您还出来光顾小店呐？”芫芫随口问道。
张妈妈哈哈一笑，说道：“我张妈妈可不是那么贪嘴之人，这冒雨出门也是有要事。”
“什么事啊？”芫芫也是最容易好奇之人，连忙问道。
张妈妈拍了拍身边的长凳，示意她坐下，芫芫连忙坐下，只见她凑过身，低声说道：“我与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呐！”
“保准不说。”芫芫点头如捣蒜。
“崔大人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来江城巡视暂住的刺史大人。”张妈妈说道。
“知道。”芫芫点了点头，前个月崔夫人还来过珍馐阁求鱼母子羹呢。
可是这大半个月过去了，她也没听说崔刺史夫人怀孕的消息。
张妈妈叹了口气，说道：“那崔刺史当时说要在江城住些好些日子，所以吴知县给崔刺史置办了间大宅落脚，又出些重金找马婆子手里买了许多丫头小子做家仆，当时周家的梅姐儿听说是刺史大人的府上要人，也去了崔府做丫鬟，听说还去伺候了最得宠的孙姨娘，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芫芫睁大了杏目，这张妈妈足像了那些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到关键处总要顿一顿，令人抓心挠肝地难受。
“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姑娘，竟变得又哑又瞎，数日前崔府刚把人送来，周大嫂子见到闺女后哭得死去活来的，哎，这梅姐儿从小便是个好孩子，怎么老天就不厚待她。”张妈妈摇着头，又喝了口羊肉汤。
“又哑又瞎，这崔府是什么说法？”芫芫蹙眉，追问道。
“说是得了严重的风寒，烧坏了眼睛和嗓子，因梅姐儿不是签了身契的崔家家奴，所以便送回了周家，崔府还补偿了五百两银子做补偿。”
芫芫听后眉头皱得更紧了:“烧坏脑子我倒是听说过，这能把眼睛烧瞎，嗓子烧哑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谁说不是呢，但崔家这么说，加上崔府给了大笔银子，周家大哥和嫂子就算是心有疑虑，也不敢和刺史大人作对啊。”张妈妈说完，面露悲悯：“只是可怜了梅姐儿，周大嫂子身体不好，她今儿找我去，也是跟我言明真相，想让我给梅姐儿找门亲事尽快嫁了，不求什么，只求夫家宽厚，能善待她家女儿就行，说是那五百两也尽数给梅姐儿作嫁妆。”
“这周大嫂子也是为女儿好。”
“谁说不是呢，哎哟，可苦了我哟，你说这梅姐儿瞎了眼还成了哑巴，哪个正经人家愿意娶个这样的媳妇，就是做妾，也是……”张妈妈满脸愁色：“这纵使我舌灿莲花，也不一定把亲事说成啊。”
芫芫也是满心的惋惜，那周家梅姐儿她也见过，虽然出身贫家，但却也是一鲜妍如花的妙龄少女，而且孝顺勤劳，原本该是有大好人生的，可没成想这一场横祸，生生毁了她的一生。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到窗台上，溅起点点晶莹的水花，芫芫见此，连忙上前打算关上窗户，却见到街上浮现一抹青影，芫芫定睛一看，正是石玉。
“掌柜的？”
石玉一袭竹青长衫，一手执着纸伞，一手拿着只米袋，步履飘然而来，在雨幕朦胧的长街之上，犹如一只伶仃山鬼。
芫芫跑到门前，见他来到门前，将纸伞放到门侧，连忙问道：“掌柜的，您去哪儿了？”
石玉看了她一眼，抬起一手拿着的米袋，笑眯眯地说道：“阁里黄米面没了，便去城东的粮铺买了些。”
“买黄米面做什么？”芫芫一直觉得黄米面的口感不好，素日珍馐阁中都是不怎么用黄米面的。
“做糕啊。”石玉笑着将米袋放到一张桌子上，看到张妈妈连忙笑着迎上前：“张妈妈这么大雨还来光顾小店，石某真是倍感荣幸。”
张妈妈一见到石玉便笑得眯起了眼：“石掌柜要做什么糕啊，改明儿我也来买点尝鲜。”
石玉笑呵呵地回答道：“这些糕不卖的，是用来祭奠死人的。”
张妈妈听完后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看向石玉的目光也变得引人探究起来。
石玉也没多说，只是吩咐阿南后厨把黄米面给和了，然后径直来到柜台前算起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