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爱妃真是勤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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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陆承烨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颗滑不溜秋、还能自己滚着藏起来的棉花糖上！
皇帝在寝殿踱来踱去，从气得磨牙，到烦躁地踢翻了脚边的香炉，再到盯着殿门，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外面的脚步声伴着呼喊声乱糟糟地传进来，更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是九五之尊，岂能亲自出去找一个妃子？传出去，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可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寝殿，活像个被放了鸽子的冤大头！
这口气憋得他心口发疼。
“王怀安！”他猛地回头，眼神淬了冰。
王怀安吓得一哆嗦，差点瘫在地上。
“去！把睿王给朕叫来！现在！立刻！马上！”
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睿王陆承宇打着哈欠进宫，头发睡得乱糟糟，眼尾还挂着点泪花，迷迷糊糊就被小太监拽进了乾元殿。
一进门，寒气先扑了满脸。
他皇兄穿着月白寝衣，头发散了大半，坐在棋桌前，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恨不得把棋盘戳出俩窟窿。整个殿里静得吓人，连香炉的烟都飘得小心翼翼。
“皇兄……这大半夜的，是数羊数到羊造反了？”睿王硬着头皮凑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屁股刚沾着凳子就差点弹起来——那棋盘被拍得震手，棋子洒落一地。
皇帝没说话，又抓起一颗黑棋，“啪”地拍下去，力道之大，仿佛那棋子是萧珩的脑袋。
睿王挑眉，瞅着皇帝那副想杀人又没处下手的憋屈样，联想到进宫时听见的满宫呼喊声，一个离谱又精准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压得极低：“皇兄……是因为珩……呃，淑妃娘娘她……又‘突发恶疾’馋得走不动道了？还是……又把您的龙椅当文物研究了？”
皇帝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睿王，眼里的情绪复杂得能编一本《帝王憋屈实录》。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个字都磨着火星：“她、不、见、了。”
“不见了？”睿王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嗨，她八成又是瞅见什么稀奇玩意儿，一头扎进去就忘了东南西北。您也知道，她那眼睛，看见老砖旧瓦比看见山珍海味还亮。”
皇帝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又憋出几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绝望：“朕今晚翻了她的牌子……”
睿王：“……”
寝殿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睿王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他赶紧低头，假装研究棋盘，肩膀却耸得越来越厉害，差点笑出声。
“想笑就笑！憋出内伤朕不管治！”皇帝没好气地瞪他。
“臣弟不敢！”睿王立刻坐直，一本正经，“臣弟只是觉得……淑妃娘娘她……确实挺别致的。放眼后宫也是一绝。”
“别致？”皇帝差点掀了棋盘，“她根本就是朕的克星！是上天派来折腾朕的！朕不过是在御书房说了她两句，她居然就敢……又敢走丢！她就是故意报复朕！”
睿王努力绷着脸，开始和稀泥：“皇兄息怒。或许……她真就是迷路了？您也知道，她那方向感，从小就超凡脱俗……”
“迷路？从长乐宫到乾元殿就三条路！她还能迷到天上去？！”皇帝气得又拍了下棋盘，棋子蹦起来老高，“朕还派了八个太监去接她！八个！这都能迷路？你给朕迷一个看看！”
“呃……万一她走着走着，发现今晚月色正圆，适合观测星象，然后就……”睿王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事儿搁萧珩身上太合理了，“或者路过太液池，看见锦鲤鳞片反光，研究起光学折射了？”
皇帝重重“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王怀安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满脸都是“奴才活不成了”的绝望：“皇上！睿王殿下！找着了！可算找着淑妃娘娘了！”
兄弟俩“唰”地一下站起来，异口同声：“在哪儿？”
王怀安咽了口唾沫，表情古怪得像吞了苍蝇：“在……在冷宫旁边的废苑里……娘娘说，发现了一块前朝断碑，上面的铭文牵扯宫闱秘史，她正……正蹲在地上拓印呢！”
皇帝：“……”
睿王：“……”
睿王再也憋不住，转过身，笑得直拍柱子，眼泪都飙出来了。
皇帝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弟弟，再想想那个正在冷宫废苑里拓碑的妃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把他淹没。
许久之后，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得像打了三天仗：“……让人盯着她。拓完了，送回长乐宫。告诉她，明儿……不，这几日都不用来请安了，朕怕心梗。”
萧淑妃进宫后的第七次侍寝，黄了。
黄得清新脱俗，黄得惊天动地，黄得合情合理。
萧淑妃侍寝夜跑冷宫拓碑的消息，天亮前就传遍了后宫的犄角旮旯，连扫院子的老太监都在偷偷议论。
长乐宫内，萧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脑子里还盘旋着断碑上的铭文，昨晚好像还梦见自己挖到了前朝玉玺。
她慢吞吞起身，宫女们伺候她梳洗时，眼神都带着敬畏——主子是真敢啊。
“娘娘，”贴身大宫女素商斟酌着开口，声音跟蚊子似的，“昨夜……皇上那边……”
“嗯？昨夜怎么了？”萧珩一脸茫然，顺手拿起桌上的绿豆糕咬了一口，恍然大悟：“啊，我昨夜拓下来的碑文残片放好了吗？可别丢了。”
素商：“……”
得，娘娘压根没把侍寝的事儿放心里。
风暴中心的御书房。
皇帝显然一夜没睡好，眼底挂着青黑，面前摊着一堆奏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睿王憋笑的嘴脸，还有后宫那些此起彼伏的窃笑声。
耻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陆承烨，英明神武的大辽天子，连续七次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花样百出，防不胜防！
“王怀安！”他阴沉着脸吼了一声，声音里的怒火能烧起来。
“奴才在！”王怀安“噗通”跪下，脑袋埋得低低的，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去！给朕查！”皇帝指着门外，咬牙切齿，“萧淑妃入宫这两个月，每次侍寝都是怎么黄的！一桩桩，一件件，给朕写清楚！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种躲朕的法子！”
“是！”王怀安领命，连滚带爬地退出去，心里默默为负责记录的小太监祈祷——这活儿，搞不好要掉脑袋。
调查结果午后就呈上来了，厚厚一叠纸，简直能编纂成一本《萧淑妃规避侍寝一百零八式》。
皇帝越看脸越黑，黑得能滴出墨。
第一次，称病（太医查无实据，脉象紊乱是因为在太后宫里吃了三碗莲子羹）——膳遁。
第二次，迷路（御花园研究蚂蚁搬家，成功避开了所有寻找她的太监）——虫遁。
第三次，研读前朝孤本至深夜，直接在藏书阁睡着（面前一摞空了的点心盘子，倒是没忘了吃）——书遁。
……
第七次，冷宫拓碑，直接忘了侍寝这回事——碑遁。
每一桩都离谱得让人抓狂，每一桩又都“情有可原”，抓不到半点错处。
皇帝把记录本狠狠摔在桌上，气得笑出了声，笑里却满是咬牙切齿：“好，好得很！萧珩，你跟朕玩这套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硬来？太后盯着呢，惩罚？她根本不在乎，扣她月例？萧家不会饿着她，冷落？她巴不得没人烦她，好专心研究那些破铜烂铁。
常规手段，全没用。
他必须换个法子。得让她主动钻进套里来，得让她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一个阴恻恻的念头，在他心里慢慢成形。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恶作剧般的冷笑。
先去找母后告一状！他就不信了，太后这次还护着她！
然而他刚踏进太后的永寿宫，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其中那个清脆的声音，听得他后槽牙直痒痒——不是萧珩，还能是谁？
皇帝脚步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倒好，闯了这么大的祸，还有脸在这儿蹭太后的点心？！
他沉着脸走进去，果然看见萧珩歪在太后下首的软榻上，怀里抱着一碟枣泥糕，吃得正香。太后坐在一旁，满脸慈爱地给她递茶水，就好像她是个三岁娃娃。
“皇帝来了，快坐。”太后笑着招手，“正好珩儿也在，你俩陪哀家说说话。”
萧珩嘴里塞满了糕点，象征性地想起身行礼，被太后一把按住：“免了免了，吃你的。噎着了可怎么好。”
她就顺势坐回去，含混不清地嘟囔了句“皇上吉祥”，注意力又回到了枣泥糕上，腮帮子鼓得像松鼠。
皇帝本来就一肚子火，寒暄两句后，迫不及待地把话题扯到昨晚，话里的讥讽都快溢出来了：“朕听说，爱妃昨夜在冷宫废苑有‘重大发现’？真是……勤勉。”
他等着太后训她一句“胡闹”，至少给他个台阶下。
谁知太后听了，非但没生气，反而心疼地拉起萧珩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哎哟！哀家正要说这个呢！珩儿啊，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实心眼！”
“冷宫那地方荒废多少年了？夜里阴气重，风又凉！你平日里就爱穿单衣，一个人跑去拓碑？冻着了怎么办？让你表哥派人把那石碑挪你宫里，可不准再去冷宫了。”
皇帝眉头一皱，嗯？
母后，重点是这个吗？
“珩儿不冷。”萧珩往太后怀里一蹭，声音软糯，像只讨食的奶猫，“那石碑是青石的，夜里散热慢，摸着还挺暖和……”
“傻孩子！石头暖和顶什么用！”太后嗔怪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转头就瞪皇帝，“皇帝！你也是！既然知道珩儿不认路，怎么不多派几个人跟着？长乐宫的人手够不够？依哀家看，你这表哥当得就不称职！”
皇帝：“……”
怎么绕了一圈，又成了他的错？！
他忍不住开口，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母后，淑妃昨日是在去侍寝的途中走失的，此事关乎宫规……”
太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珩儿又不是故意的，她那是做学问入了迷，情有可原。皇帝，你是一国之君，胸襟要开阔些，跟自己的表妹计较什么？”
皇帝：“……”
他计较？！他连续七次被放鸽子，他还不能计较了？！
七次啊！这是他帝王生涯洗不掉的污点！
他还想挣扎，语气加重了几分：“母后，儿臣怀疑，萧淑妃是故意找借口躲着朕……”
“故意？”太后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打断他的话，关注点再次跑偏十万八千里，“哎哟！那哀家更担心了！珩儿，是不是宫里伺候的人不好？还是长乐宫住着不舒服？”
萧珩靠在太后怀里，嘴里还嚼着点心，适时插话：“姨母放心，长乐宫很好，方位也是没错的。昨夜北斗七星柄指东南，按星象分野，紫微垣对应帝居，这宫道本应依中轴线修……结果七拐八绕的，完全不符合天象原理。也许是当初的将作监学艺不精。”
太后听得连连点头，满眼怜惜：“先帝在时，总说你母亲幼时也爱摆弄这些……”随后像是才想起旁边还杵着个人：“听听！听听！多懂事的孩子！迷路了都不忘做学问！你还忍心怪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爱妃真是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