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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形药剂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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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雨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梦里都是那双掐住他脖子的大手，和那个在他头顶上的黑洞洞的枪口。
早晨七点，周信准时敲响房门，送来一套崭新的衣物。
不再是他时常穿的廉价打折款，而是一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衬衫西裤，面料柔软又挺括有型，裁减缝纫都甚是考究。
“大少爷在餐厅等您用餐。”
周信说话时，目光微不可查的在他脖子上的红痕上停了两秒。
白皙的皮肤上五个鲜明的指印，有隐隐要转成青紫的迹象。
林微雨淡然的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没有在意他停留的目光，闻言关门的动作却是一顿。
昨晚隔壁的房间一整夜都很安静，也感知不到任何信息素的波动，他还以为霍沉舟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好的，我马上下来。”
他轻声应下周信的话，转身去浴室里洗漱换衣服。
周信将林微雨领到餐厅里，霍家的餐厅宽敞明亮，中间摆放着一张可以坐下十几人的长桌，偌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得当的庭院风景。
刚浇过水的蔷薇，在花架上迎着朝阳，花瓣上的水珠衬得整簇花丛娇艳欲滴。
霍沉舟背对着落地窗，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视线落在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丝质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线条流畅，上面有几道新鲜的擦伤，估计是昨晚在训练场上留下的。
衬衫的扣子依旧解开最上面的两颗，不像昨晚一身黑色的凌冽，多了几分慵懒，身上的气质却依旧贵气逼人。
林微雨被周信领着坐到他右手边的位置上，随着距离的拉进，那股雪松的气息也越发浓郁，林微雨后颈上的腺体又在隐隐发烫。
“林先生，您想用点什么？”耳边传来佣人礼貌的询问。
“跟大少爷一样就好。”林微雨轻声回答，视线落在一旁的霍沉舟身上。
清冽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似乎是怕打扰到一旁专注看平板的人。
直到林微雨的早饭端上桌，霍沉舟才放下平板，终于舍得将目光放到林微雨身上。
他的目光很直接，带着赤裸裸审视的意味，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到他手边的餐盘里，为盘中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渡上一层金色，却始终照不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
“睡得如何？”霍沉舟的声音传进耳朵，听不出情绪。
“还好。”林微雨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谢谢你，肯让我留下来。”
霍沉舟嗤笑一声，拿起餐刀切开盘中的太阳蛋，蛋黄流出，浸透了下面的培根。
“谢我？你应该谢谢你编故事的能力。”
林微雨握着叉子的手指紧了紧，面上却露出一个有些羞赫又无奈的笑容：“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
霍沉舟放下手中的刀叉，身体前倾靠近林微雨，眼神依旧毫不掩饰的盯着他。
没有丝毫温度的眸子仿佛想要直接将他烧穿，好揭开他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谎言。
一片阴影覆盖在林微雨面前的餐盘上，遮住了金灿灿的朝阳，好像一片不容置喙的乌云，强势的让晴空万里的天空暗淡无光。
他低沉的声音像昨晚一样，在林微雨的头顶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调笑与戏谑:“那你说说，我视频里弹的是什么曲子？”
在这一瞬间，林微雨猛然意识到，霍沉舟昨晚没有直接杀了他，并不是他接受了他临时编出来的缱绻情话，而是他觉得有趣。
像猫捉到老鼠，没有直接吃掉的兴趣，只有看着老鼠在自己爪下挣扎求生，最终走投无路，惊慌失措之后的虐杀，才会让他更有快感。
比起直接杀了他，更能体会到乐趣。
餐厅里瞬间陷入死寂，连佣人们都屏住了呼吸。
林微雨低头看着自己盘中的食物，脑海中飞快闪过二婶当年的话：“这个小朋友弹的是德彪西的《月光》，他跟你一样五岁哎，是不是很耀眼！”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头，看向霍沉舟的眼睛依旧温柔，轻声说：“是德彪西的《月光》。但你弹的不是原版，是你母亲改编过的版本，她在第二小节加了一个降E音，让开头更柔和。”
阳光照在他身上，棕色的头发在朝阳下渡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色。
霍沉舟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那是只有极少数人才会知道的细节。
乔芸确实改编过那首曲子，那是她教霍沉舟的第一首完整的作品。
改编的原因并不是她的母亲灵感大发，而是因为他练习的时候手指不够长，总是够不到该弹的琴键。
乔芸忍无可忍，只好先将曲子改编，能让他完整的弹下来一曲。
“你怎么会知道？”霍沉舟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越发凌厉。
林微雨放下叉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带了些怅惘。
“我三婶曾经受邀去霍家做过客，听你母亲弹过那个改编版。她回来后常常提起，说她从没见过那么有灵气的改编......所以她后来教我钢琴时，也尝试用那个版本，但我总是弹不好那个降E音。”
他语气真诚，仿佛真的在怀念那段与钢琴为伴的童年。
就喜欢他到这个地步？连他曾经弹错的音都反复练习？
霍沉舟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林微雨后背渗出冷汗，才重新拿起餐具。
“吃饭吧。”他说，语气恢复平静。
林微雨手心中全是冷汗，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他重新拿起刀叉，余光看见霍沉舟忘记上锁的平板。
屏幕依旧亮着，上面是他曾说过的，那个他在林家看到的霍沉舟弹钢琴的视频。
林微雨叉起一块培根放进嘴里，指尖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栗。
霍沉舟吃过早饭之后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脸色看起来比吃早饭时还要阴沉。
他接电话时就坐在餐桌上，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听力敏锐的林微雨，也敏锐的捕捉到了电话里的声音。
“北辰区的事情，你带人去处理一下。”
电话里的人声音低沉，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硬。
早饭后，周信带着林微雨去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医疗实验室。虽然是临时的，却依旧设备齐全。
“林先生，我们需要每天采集您的信息素样本，并监测您的腺体状态。”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院礼貌而梳理的对着诊疗台上的林微雨道。
“另外，在霍先生需要的时候，您需要尽可能的靠近他，这有助于我们研究信息素交互的阈值。”
“靠近？多近？”这是林微雨进到研究室后说的第一句话。
不管他说的话霍沉舟信了多少，但是眼下能保命的唯一方法，还是尽量能离霍沉舟多远就多远，最好不要随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可是现在，他们要他在暴动的最危险的时候，要靠他更近一点。
“三米以内效果最佳。”许哲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镜片反射出研究室的白炽灯，刺进林微雨的眼睛里。
“如果能直接接触，数据会更理想。”
林微雨不再接话，任由对方给他的腺体上贴上监测片，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瑟缩，像一把冰冷的利刃抵在他的脖颈，可他无处可逃。
面前屏幕上的数值开始出现波动。
“你的信息素活性比在实验室检测的提高了10%，应该是受霍先生信息素持续刺激的结果，这对研究药物是好事。”
许哲远顿了顿：“但您自己可能会有一些不适感，比如发热、情绪波动，或者......”
林微雨抬头看向他：“或者什么？”
许哲远垂眼看向手中的平板：“或者发情期提前。”
发情期，是个遥远的带了些陌生感的词汇。
做完监测，周信带着他参观蓝山庄园，熟悉环境的同时，也顺便给他划定活动范围。
霍沉舟似乎并不打算一直把他关在屋子里，所以除了主楼的地下训练场他不能去，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林微雨坐在游览车上，耳边是周管家的介绍和风声，却忍不住在走马灯似的参观下出神。
他脑海里始终回荡着许哲远最后说的那句话：“如果你能在发情期，让霍先生标记你，或许对研究对更有帮助。”
又是或许，他们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他去因为一个不知道好坏的结果，就完全去放弃自己的身体么？
拳头在身旁握紧，燥热的风丝毫吹不进冰凉的掌心。
不对，或许从他签下合同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没再拿他当一个完整的人了。
只是一瓶可以让他们的大少爷做回正常人的“人形药剂”而已，哪需要废那么大力气考虑一瓶药剂的死活。
游览车重新返回主楼大门，玻璃反射的阳光照亮林微雨略显苍白的脸。
他顺着光线看过去，看到了主楼西侧的一间已经废弃的玻璃房。
周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带了些隐隐的感叹：“那里以前是间花房，夫人......大少爷的母亲以前很喜欢带他在里面练琴，她走后，就没人再打理了......”
那里藤蔓丛生，破碎的玻璃折射阳光，似乎已经被废弃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