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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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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应声扬鞭，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将街市的喧嚣渐渐甩在身后。车厢内一片沉寂，只余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云清玩被捂住嘴，几次想挣开身侧人的钳制，可玄无澜的手臂却一直横在他身前，纹丝不动。
慢慢地，云清玩累了，索性也不挣扎了，大口地喘着气别过头，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窗外街景如流水般倒退，日光逐渐偏斜，车辙声缓缓沉落，马车终在磬雪堂前停稳。
云清玩被人从车上挟下来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有力地环着他的肩头，将他半搂半推地带进屋内。
直到门哐当一声在合拢，肩上的力道这才缓缓撤去。
憋闷了一路的火气才终于得以发泄，云清玩嫌弃地擦了擦嘴，转过身，瞪向旁边的人：“这么喜欢摆弄男人，金陵城里有的是秦楼楚馆！银子撒出去，什么样的找不着？逮着我不放干嘛！”
玄无澜闻言，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薄纱后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云清玩的脸上。
“看什么看！”云清玩被他看得心头火更盛，索性豁出去了，扬起下巴：“难道我说错了？典乐大人就是这般为民表率，当街劫人的？”
玄无澜依旧沉默，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半晌，抬起手，指尖捻住薄纱边缘，缓缓将其取下。
清澈的光线下，最先破开光幕的是额间那对苍劲的黑色龙角，随后，是那双眼睛，自深邃处缓缓亮起的金光，竖立的瞳孔收敛成一道一道极细的线，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带着慑人的穿透力。
最后，光线终于毫无保留地落下，将他整张冷硬的面容彻底交付在空气中。
云清玩如遭雷击，他瞳孔骤然收缩，脚下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
玄清！
怎么会是他？
不可能……系统面明明说过他叫玄无澜！
而且，玄清不是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云清玩喉咙发紧，几乎要窒息，狠狠闭了闭眼，又用力睁开，甚至抬手揉了揉，可那张脸依旧没有消失，反而在清晰的视野里，与记忆中的画像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你……你不是玄无澜……”云清玩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都吐得艰难：“你是……玄清？”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云清玩腿一软，全靠扶住椅子才没瘫倒在地。
六百年前的惨烈传说疯狂涌入脑海。
龙宫震荡，血染碧波，尸骸堆积如山，那曾被玉音龙族视为不祥灾厄的玄色孽龙，竟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时刻，悍然挣断了最后一根锁链，那一瞬间，光华璀璨的龙宫仿佛被投入了最深沉的永夜。
传说中，那场杀戮几乎血洗龙宫。墨色的龙影所过之处，生机尽绝，是幸存的所有长老耗尽了半数寿元，才终于将那堕入疯狂的黑龙镇压下去。
而胜利的代价，是龙宫元气大伤，过往辉煌蒙尘。仅存的几个知情者被严令封口，那段染血的历史被深深埋进禁殿最深处，仿佛从未发生。
他也是在一次胆大包天的潜入中，于一间密室里，窥见了泛黄卷轴上的记录，还有那幅即便蒙尘六百年的……画像。
如今，画像上的龙不仅没死，还穿越到了人间，隐匿身份，成了典乐，站在他面前。
逃不掉了。
门早已经被关上，云清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他踉跄着后退，膝弯猝不及防地撞上床沿，狼狈地跌坐进锦被里。
玄无澜随之俯身，双臂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他困在这方寸之地。属于龙族特有的、带着一丝冷冽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怕吗？”
低沉的嗓音响起，近在咫尺，听不出情绪。
怕！当然怕！这他娘谁能不怕啊！
云清玩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牙齿都在打颤，可残存的一点倔强让他死死咬住下唇，把冲到喉咙口的尖叫咽了回去。
心里却早已把那不靠谱的系统翻来覆去骂了千百遍：什么破烂情报！连正主是谁都能搞错！垃圾情报员！你们数据库是拿去涮火锅了吗！“
像是回应他的怨念，系统冷冰冰地答道。
【警告：目标宿主曾主动干扰并篡改基础身份信息，数据库未能实时同步修正，当前信息存在极高误差率。】
云清玩彻底绝望了，索性紧紧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不住颤抖。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然而，死亡却并未降临。
玄无澜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久久未动。云清玩能感受到那沉静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脸上，时间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就在云清玩快要被这沉默逼疯时，他听到玄无澜再次开口，语气似乎比方才缓和了一些。
“别怕。”
云清玩简直想苦笑。别怕？说得轻巧！大哥你知道你顶着这张遗像成精的脸说这话，杀伤力有多大吗？！
还没等他内心吐槽完，玄无澜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也被吓出了幻觉。
“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
啥？？？
云清玩倏地睁开眼，用一种混杂着惊恐和荒谬的复杂眼神，看向玄无澜。
玄无澜直起身，稍稍退开半步，但依旧堵在床前：“我与你一样，下凡历劫时被系统绑定，任务便是帮扶所有需助之人。。”
云清玩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一点伪装的痕迹。
没有！
那双金眸坦荡地回视着他，平静无波。
可他怎么敢信？这太荒谬了！
“您……您神通广大……”云清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虚：“哪里需要我这种小角色帮忙。我……我实在帮不上您什么。”
“帮的上。”玄无澜的声音依旧平稳：“你的系统，具备升级潜能。我需要借助这个功能。”
借助？
云清玩闻言，眼皮微微颤动，也就是说不是要他帮忙，而是看中了他身上的系统？
这家伙想利用他！
恐慌褪去些许，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浮了上来，如果只是想利用，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有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念头让他冰冷的四肢稍稍回温，却也带来了更深的警惕，云清玩半信半疑地在脑海中急急发问：“系统，他说的是真的？你能升级？”
【根据核心协议，当宿主任务综合完成度达到特定阈值，可触发系统升级程序，解锁高阶功能模块。】
“这次没骗我？没误差？”
【当前回答基于可验证协议条款，信息可信度为百分百。】
云清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线。他鼓起残存的勇气，仰视着玄无澜，决定赌一把。
“我……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过河拆桥？等我帮你升级了系统，转头就把我……”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强撑着挤出一丝市侩的试探：“再说了，我帮您……冒着这么大风险，总得……总得有点好处吧？”
玄无澜沉默了。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云清玩，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里面像是沉淀了太多云清玩无法理解的东西。
那目光太沉，太有重量，压得云清玩刚刚鼓起的那点勇气迅速消散，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后背冷汗涔涔，已经在脑中勾勒出对方失去耐心，露出獠牙的可怖模样。
然而，玄无澜却忽然转过身，步履平稳地走向房间一侧的红木桌案。
案上，除却笔墨纸砚，还摆着一柄裁纸用的银刀。
他伸出左手，稳稳地握住了刀柄。
在云清玩骤然放大的瞳孔中，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手腕一翻，抵在了自己左侧心口处，刀尖微微下压，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
锋刃破开皮肉，暗红的血瞬间涌出。
玄无澜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眉峰却依然未动，一声闷哼也没有，指尖稳稳压着刻刀，细细凿完繁复的纹路。待收刀落手，他才侧转身，稳步走到床边，立在云清玩面前，嗓音冷沉清晰：“血契已成。”
云清玩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目光挪到玄无澜仍在汩汩渗血的心口上，又抬起来，看向那张依旧平静的脸。
他心里发出尖锐的暴鸣！
龙族心血为誓，以身为凭，以魂为契。
誓成，则契定。
背誓者……
则天雷诛魂，神形俱灭。
这疯子……图啥啊！
竟然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立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誓言？
这上演的是什么苦情戏码！霸道龙王为我剜心刻誓？该不会是镇压太久，把脑袋压坏了吧！
云清玩被这离谱的行为走向震得外焦里嫩，CPU都快烧干了，玄无澜却依旧很冷静，平稳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可以为你教你学习昆曲，助你更快地完成任务。”他微微前倾身体，带着血腥气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
“这是一场合作。”
血珠从玄无澜胸前滴落，落在云清玩的手背上，烫得他浑身一颤。
云清玩猛地回过神来，看看手背上的血，又看看那截断角，最后视线定格在玄无澜那双金色眼瞳里。
传闻中那个屠戮同族如草芥的龙族叛首……
眼前这个不惜自残立下血誓，只为谈一场合作的典乐……
巨大的反差冲击着他的认知。
不能信，这太疯狂了。
可是……
血誓的约束是天地法则，对龙族尤其严酷。玄无澜若违约，必遭最残酷的天谴这代价，太大了，大到根本不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教导昆曲这个诱惑，又实实在在地戳中了他最致命的需求，系统任务像悬在头顶的刀，他对这个时代茫然无措，独自摸索传承昆曲之路，简直难如登天，玄无澜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叮：第二阶段任务已触发，需于一月内习得二十首昆曲，并尝试独立作词。】
系统提示音落，云清玩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好几下，口腔里干涩得发苦，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
要不……试试？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找个这么能打的搭档一起上路，到了阎王殿说不定还能插个队。这苦中作乐的荒谬感，竟然让他紧绷的肩背稍微松了一丝。
沉默在血腥气中蔓延。
半晌，一个带着豁出去般决绝的声音，打破了凝滞。
“……好。”
云清玩迎上那双金色的竖瞳，补完了后半句，也像是给自己判了刑。
“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