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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厅上五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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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五个人坐着,神色各异。
沈夫人约莫四十,穿戴素净,但发间一支白玉簪价值不菲。她捏着佛珠,指尖发白,眼眶红肿,但泪已干了。
沈少爷二十出头,锦衣华服,眼下青黑,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此刻正不耐烦地抖腿。
柳姨娘是妾,不过二十五六,容貌艳丽,但眼神躲闪,手中帕子绞得死紧。
账房周先生五十许,山羊须,戴着副琉璃眼镜,手指上沾着墨渍,应是常记账。
护院赵铁三十五六,粗壮汉子,一身酒气未散,眼神却清醒得很。
陆寻舟和裴晏一进来,五双眼睛齐齐望来,有恐惧,有探究,有躲闪。
“各位都知道沈老爷出事了。”裴晏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厅里一片死寂,“今夜戌时到亥时,各位在何处,做什么,一一道来。若有隐瞒——”
他顿了顿,绣春刀鞘轻轻点在青砖上。
“诏狱的刑具,不比这雨夜暖和。”
沈夫人先开口,声音沙哑:“妾身在佛堂诵经,为亡夫祈福。丫鬟春杏可作证。”
“奴婢确实陪着夫人。”一旁的小丫鬟怯生生道。
沈少爷嗤笑:“我在赌坊,输了一千两,庄家和赌客都可见证——爹死了,我倒是解脱了,不用整日听他叨叨。”
柳姨娘绞着帕子:“妾、妾身身子不适,早早歇下了,丫鬟秋月可证。”
周先生推了推眼镜:“老夫在账房对账,听到动静才出来。”
赵铁粗声粗气:“小人巡逻,喝了点酒,在柴房歇了半个时辰。”
陆寻舟静静听着,目光在五人脸上扫过。沈夫人的佛珠捻得飞快,沈少爷的抖腿在提到“解脱”时停了一瞬,柳姨娘的帕子快绞碎了,周先生的墨渍在右手,但他是左撇子,赵铁的酒气是真的,但眼神太清醒。
“赵护院,”裴晏忽然开口,“你巡逻时,可听见书房方向有何异响?”
“没有,雨声大,听不清。”
“那你何时发现老爷出事的?”
“戌时三刻,管家来叫门,说老爷没应声,小的才去撞门。”
陆寻舟与裴晏交换眼神——时间对得上。
“周先生,”陆寻舟转向账房,“账上记着,三日前付你两千两,购‘玲珑璧拓本’。拓本何在?”
周先生脸色一白:“在、在老夫房中,这就去取。”
“不必。”裴晏抬手,“沈少爷,听说你欠了赌坊万两白银?”
沈少爷猛地站起:“是又怎样?我爹不肯给,我正准备卖祖宅呢!”
“所以你爹死了,你正好继承家业,还赌债?”
“你——”沈少爷涨红脸,却不敢发作。
一片死寂中,陆寻舟忽然走到柳姨娘面前,伸手:“姨娘,袖中何物?”
柳姨娘浑身一颤,袖中掉出一个小纸包。陆寻舟接住,打开,是白色粉末。
“砒霜。”他嗅了嗅,“姨娘藏着这个,想做什么?”
柳姨娘“扑通”跪下,泪如雨下:“大人明鉴!这不是害人的,是、是妾身给自己准备的!老爷要纳第八房妾,妾身活不下去了呀……”
哭声凄切,沈夫人别过脸,沈少爷冷笑,周先生低头,赵铁皱眉。
陆寻舟将砒霜包好,收入袖中。他看向裴晏,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裴晏会意,扬声道:“今夜就到这儿,各位回房歇息,不得出府。”
五人陆续散去,厅中只剩陆寻舟、裴晏,和窗外无尽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