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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大婚第七日,一则消息如惊雷炸响青丘王庭——

      镇国之宝“月华镜”,于昨夜子时在重兵把守的珍宝阁中不翼而飞。

      月华镜非寻常宝物,它是三百年前祥瑞白漓与玄狐墨夜封镇北渊时,以二者精血融合炼制的法器。据传镜中封印着部分影蚀与真言之力,更是维持北渊封印稳定的关键阵眼之一。

      消息传来时,苏知瑾正与墨临渊在府中用早膳。

      “砰!”

      府门被粗暴推开,一队赤甲卫兵涌入庭院,为首者正是云焕。他面色铁青,目光如刀般刮过墨临渊。

      “奉陛下旨意,搜查全城。”云焕的声音冷硬如铁,“月华镜失窃,凡近日出入王宫者,皆需接受审查。”

      苏知瑾放下玉箸,雪尾在身后轻摆:“云焕将军,这是何意?”

      “少司命见谅。”云焕虽行礼,语气却无半分敬意,“昨夜丑时,有侍卫看见一道黑影从珍宝阁方向掠出,其形如九尾玄狐。为证清白,还请墨大人配合调查。”

      话音落,所有卫兵的目光都集中到墨临渊身上。

      墨临渊缓缓起身,墨色深衣在晨光中如夜流淌。他神色平静:“云焕将军是认定我为窃贼了?”

      “不敢。”云焕嘴上说着不敢,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只是影蚀之力可藏形匿迹,恰好墨大人精通此术。而月华镜失窃,最大的受益人……似乎也是墨大人。”

      “哦?”墨临渊挑眉,“何以见得?”

      “月华镜中含玄狐先祖之力,若被同族吸收,可大幅提升修为。”云焕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墨大人虽天赋异禀,但影蚀之力的反噬之苦,想必也不好受吧?”

      庭院中的气氛骤然紧绷。

      苏知瑾走到墨临渊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云焕将军,无凭无据便指控我的夫君,是否太过草率?”

      “证据会有的。”云焕深深看了她一眼,“陛下已命礼祀司与刑司联合调查,三日内必出结果。在此之前——”

      他挥手,卫兵散开成包围之势。

      “请墨大人暂居府中,不得外出。”

      卫兵退去后,府门被贴上封印符咒。

      苏知瑾与墨临渊回到书房,相对而坐。

      “你怎么看?”墨临渊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太巧合了。”苏知瑾蹙眉,“我们刚成婚七日,月华镜便失窃。而你是唯一被目击的‘玄狐九尾’——这摆明了是冲你来的。”

      “或许不只是冲我。”墨临渊抬眼,“月华镜失窃,北渊封印必受影响。若此时封印出问题,你我作为唯一能修复封印的人,就必须立刻前往北渊。”

      苏知瑾心头一跳:“你是说……有人想逼我们去北渊?”

      “或者想阻止我们去。”墨临渊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庭院中枯黄的梧桐,“三百年前的真相,朱砂痣与影蚀之力的关联,月华镜中封印的力量……这一切都指向北渊。而有些人,或许不希望这些秘密被揭开。”

      “比如?”

      “比如当年掩盖真相的人,比如从玄狐被污名化中获益的人,比如……”墨临渊转身,漆黑眸中闪过冷光,“比如担心我们真的修复封印,会动摇他们地位的人。”

      苏知瑾沉默了。

      她忽然想起大婚那夜,墨临渊说的话——“靠近我的都没有好下场”。

      或许这不是诅咒,而是警告。

      “我们需要先于刑司找到月华镜。”她站起身,雪尾在身后轻摆,“你的情报网还能用吗?”

      墨临渊点头:“府中有密道,封印拦不住。但此刻出府,正中他们下怀。”

      “那就让我来。”苏知瑾走到书架前,取下几卷古籍,“我是少司命,有权查阅所有典章记录。月华镜的炼制方法、存放条件、可能被盗的途径……古籍中必有线索。”

      “太慢了。”墨临渊摇头,“刑司只给三天。”

      “那就双管齐下。”苏知瑾转身看他,朱砂痣在晨光中泛着淡金,“你查暗处的线索,我查明面的记录。今夜子时,在此交换情报。”

      墨临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唇角微勾:“夫人倒是果决。”

      “既为盟友,自当同心。”苏知瑾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他,“这是我的少司命令,持此令可出入礼祀司大部分禁地。小心使用。”

      墨临渊接过玉符,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掌心。

      “你也小心。”他低声说,“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闭关疗伤——演武场的反噬还未完全消退,这个理由很合理。”

      “好。”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转身。

      一个走向密室入口,一个走向书房大门。

      分头行动,却为同一目标。

      礼祀司的藏书阁比往日更加冷清。

      苏知瑾屏退所有执事,独自坐在最深处那排书架前。关于月华镜的记载分散在十七卷不同的古籍中,她需要一一找出、比对、分析。

      时间一点点流逝。

      日影西斜时,她终于在一卷《法器考》中找到了关键线索:

      “月华镜,以玄狐之影蚀、祥瑞之真言,融月华精魄炼制。镜成之日,镜面现九尾狐影,左目含朱砂一点,右目藏墨色星辉……此镜需每月以月华之力温养,否则镜中封印渐弱,三年必碎。”

      苏知瑾的手指停在“每月以月华之力温养”这一行。

      月华镜存放在珍宝阁地底密室,终年不见天日,如何吸收月华?

      除非……

      她快速翻阅其他卷宗,终于在一本陈旧的《珍宝阁建制录》中找到答案:珍宝阁顶楼设有“引月台”,通过特殊水晶阵列,可将月华引入地底密室,温养镜中封印。

      但记录显示,引月台已于五十年前因一次雷击损坏,至今未修。

      也就是说,月华镜已经五十年没有得到应有的温养。

      封印正在减弱。

      苏知瑾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月华镜的封印本就濒临破碎,那么失窃可能不是外贼所为,而是……

      镜中封印之物,自己突破了禁锢。

      她想起《异色考》中关于影蚀之力的描述:“影蚀非邪,夜之护也。然若失控,可噬光吞影,化万物为虚无。”

      如果月华镜中真的封印着玄狐先祖的部分力量,而这份力量因缺乏温养而失控……

      “少司命大人。”

      老执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知瑾合上古籍:“何事?”

      “刑司的人来了,说要询问关于月华镜的事。”老执事的声音有些忐忑,“领队的是……云焕将军。”

      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知瑾整理了一下衣摆,雪尾在身后优雅舒展:“请他们去前厅等候。”

      前厅中,云焕一身戎装,面色冷峻。他身后站着两名刑司官员,手持记录玉简。

      “少司命。”云焕微微颔首,“打扰了。”

      “无妨。”苏知瑾在主位坐下,神色平静,“将军想问什么?”

      “关于月华镜的记载。”云焕直视她的眼睛,“礼祀司的古籍中,是否有提到破解月华镜封印的方法?”

      苏知瑾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将军何出此问?”

      “因为我们在珍宝阁密室中发现了这个。”云焕从怀中取出一块碎片——那是水晶阵列的残片,边缘有焦黑的痕迹,“引月台的水晶被人为破坏,时间就在失窃前三个时辰。破坏者显然很了解月华镜的温养机制。”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而整个青丘,最了解月华镜的人,除了少司命你,还有谁?”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两名刑司官员低头记录,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苏知瑾轻轻抚摸着袖中的古籍,朱砂痣在烛光下微微发烫。她知道,云焕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施压。

      “将军谬赞了。”她缓缓开口,“我对月华镜的了解,仅限于古籍记载。至于破解封印之法……若真有这种方法,三百年前的先祖又何必以精血炼制此镜?”

      “或许有人不想让封印继续存在。”云焕的目光移向她眼尾的朱砂痣,“比如,那些继承了先祖血脉,却不愿承担封印责任的后裔。”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

      苏知瑾站起身,雪尾在身后如屏风般展开:“云焕将军,若无实证,还请慎言。我夫君此刻正在府中闭关疗伤,若将军怀疑他,大可去府中搜查——只要陛下下旨。”

      她直视云焕,一字一句:“但若没有旨意,仅凭猜测便污蔑祥瑞之婿,将军可想过后果?”

      云焕的脸色变了变。

      他当然知道后果。祥瑞在青丘的地位至高无上,污蔑祥瑞之婿等同污蔑祥瑞本身。即便他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也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沉默在厅中蔓延。

      许久,云焕才后退一步,拱手道:“是末将失言了。但月华镜事关重大,还请少司命多加留意。若想起任何线索,请务必告知刑司。”

      “自然。”苏知瑾微微颔首,“送客。”

      云焕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苏知瑾才缓缓坐下,指尖轻触发烫的朱砂痣。

      云焕怀疑他们,这不意外。

      但让她不安的是,云焕似乎知道得太多——关于月华镜的温养机制,关于封印可能被破解,关于血脉后裔的责任……

      这些本该是只有礼祀司少司命才能查阅的机密。

      除非,有人故意泄露给了他。

      苏知瑾望向窗外渐沉的夜色。

      子时将至,墨临渊该回来了。

      她需要立刻把这些发现告诉他。

      密道的出口在书房屏风后。

      子时整,墨临渊如约而归。他黑衣上沾着夜露,九条尾巴在烛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

      “有收获吗?”苏知瑾迎上去,递过热茶。

      墨临渊接过茶一饮而尽,才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布料:“在城西废弃的狐神庙里找到的。”

      苏知瑾接过布料,触手冰凉,表面有细微的银色纹路——这是月华镜封印之力外溢的痕迹。

      “镜子的确在那里?”她急切地问。

      “曾经在。”墨临渊坐下,尾巴无意识地轻摆,“我到时,只找到这个。现场有打斗痕迹,还有……狼族的气息。”

      “狼族?!”苏知瑾震惊,“他们怎么可能潜入青丘王城?”

      “这就是问题所在。”墨临渊的眼神变得锐利,“狼族与狐族世代为敌,青丘边境一直有重兵把守。除非……有人里应外合。”

      两人对视,都想到了同一个可能。

      月华镜失窃不是简单的盗窃,而是有计划、有内应的行动。目的或许不只是得到镜子,更是要挑起狐族内乱,甚至破坏北渊封印。

      “还有一件事。”墨临渊压低声音,“我在狐神庙的神龛下,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赤红色的鳞片——那是赤狐的护心鳞,每只赤狐一生只生一片,死后会随尸体化为灰烬。

      除非,是活着的时候被强行剥离。

      苏知瑾看着那枚鳞片,脸色渐渐苍白。

      赤狐、护心鳞、云焕……

      “不可能。”她喃喃道,“云焕不会做这种事。”

      “或许不是他本人。”墨临渊收起鳞片,“但赤狐一族中,一定有人参与了。而这个人,能接触到月华镜的存放地点,了解温养机制,甚至可能知道破解封印的方法。”

      苏知瑾跌坐在椅子上。

      线索如碎片般在脑海中拼凑:被破坏的引月台、狼族的气息、赤狐的护心鳞、云焕反常的知情……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狐族内部出了叛徒,且地位不低。

      “我们需要立刻禀报陛下。”她说。

      “证据呢?”墨临渊反问,“一块布料、一枚鳞片,加上狼族的气息?这些最多证明月华镜曾被带到狐神庙,不能证明谁是内应。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该怎么办?”

      “将计就计。”墨临渊的眼中闪过冷光,“既然有人想逼我们去北渊,那我们就去。但在这之前,要先把内应揪出来。”

      “如何揪?”

      “月华镜的封印正在减弱,镜中的力量随时可能爆发。”墨临渊走到窗边,望向北方的夜空,“内应一定会想办法在镜子完全失控前,将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或者,交给该交给的人。”

      他转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我会放出消息,说我已找到月华镜的下落,今夜丑时独自前往城东迷雾林取镜。若内应真的存在,他一定会来——要么抢在我前面取走镜子,要么……杀我灭口。”

      苏知瑾的心猛地一缩:“太危险了!”

      “这是最快的方法。”墨临渊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抚她眼尾的朱砂痣,“放心,我有准备。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苏知瑾的眼睛渐渐睁大。

      “你确定要这么做?”

      “这是唯一能同时保住镜子、揪出内应、还能让我们名正言顺前往北渊的方法。”墨临渊退后一步,九条尾巴在身后舒展,“赌一把吗,夫人?”

      苏知瑾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眼睛,看着他尾尖那撮银白在烛光下闪烁。

      然后,她缓缓点头。

      “赌。”

      窗外,乌云遮月。

      夜色正浓,阴谋正在暗处滋长。

      而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即将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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